Chapter 69
凌宗再回来已经腊月28, 那几天下的雪遮天蔽日,交通一时间瘫痪还是靠新京全城连夜出动十万人义务扫雪才没造成大的损失。
普科也要出人, 为了起到带头作用时安也就穿上了红黄相间的志愿者服装凌出动。
道路上的冰雪很快凝结成冰又厚又滑,湿冷的风细枝末节的钻进羽绒里直至与肌肤亲密接触稀释零摄氏以上的温度, 寒的就像无数细密的针扎。
绵延几公里的路灯下大家笑笑埋头苦干,甫一张嘴言语化成薄雾,每个人脸上被冻得通红, 时不时的搓搓手。
凌宗原本是不知道时安去铲雪的,他那天心情原本就不好,在周叶青家过个年二十八。
周叶青家没什么烟火气也没什么人情味, 一顿晚饭家政做完就连夜坐火车往老家赶, 那位水利专家也没给提前放个假。
餐桌上,一行三人埋头吃饭, 夏俊为了缓和气氛,就些学校的趣事儿,大部分是他做的窝囊事,和哪位同学起了冲突又看谁装十三不顺眼, 周叶青只是冷冷断他,眸色严厉, 言辞谆谆, 她下定义,“你就不能稍微懂点事?”
夏俊愣了下,百无聊赖的耸耸肩。
至此,餐桌终于安静了。
凌宗没吃几口放下碗筷去客厅看了会儿财经新闻, 也是心不在焉,来年选*举比较多,稍微人模狗样的都揣测他们是保守还是自由,经济策略大约走向,之后又几个候选人影响不了走势因为他们国家的政治制度就是相互制约的如何如何。
凌宗一耳朵进一耳朵出,索性拿出手机来把玩,发现时安发了条动态,拍的是黑夜中大马路上厚厚的冰层,还有一张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笑脸,为什么是笑脸呢,因为她的眼角好看的上扬着,还用厚实的黑色手套比了个V。
凌宗勾唇笑了下,将照片保存到相册,然后准备回复,本来是揶揄的“丑不丑”,他删了,又输入关切的“冷不冷”,又删了,乏然间琢磨着怎么逗弄她,鬼使神差被周叶青叫了声。
他懒懒的回头问,“吃完了?”
他起身要走,周叶青盯着他手机片刻,面无表情的问他,“听你爸你最近处对象了?”
凌宗不置可否,淡淡一笑。
周叶青一动也不动,语气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哪里的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
凌宗将手机放进兜里,腿脚动了下,一瞬不瞬的看着电视里两位专家夸夸其谈,他淡淡,“就一正常的姑娘,家世很普通。”
言语甚至敷衍。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雍容华贵的生活,长相也不如年轻时候清丽,早些年从凌魏国那里得到一大笔献金衣食无忧,之后和水利专家婚前也做了财产公证。这些年她又喜欢上了收藏,经常出入拍卖会,一幅齐白石的名画看不出名堂她出手也是干脆利落。
人年纪大了难免热爱珠光宝气,周叶青不能免俗,她身上的项链耳环珠子动不动价值上百万,设计的宝相菩提,加了如意和祥云纹路,钻石蓝宝石镶嵌其间,陈红翠绿双环绞合细节繁复。
周叶青“哦”了声,她只冷淡的交代,“那处的时候措施要做好,不要留下什么隐患。”
凌宗轻嗤了声,讨教,“能有什么隐患?”
他笑眯眯的看向周叶青的眼睛,一副习以为常的混不吝,反问,“像我这样的隐患?”
周叶青修炼的不急不恼,她笑了笑,“你心知肚明就好。”
就像寻常家话,她像想起了个什么笑话,轻哼一声,“不愧都是凌魏国的种,你有的风流,凌况也有的风情。”
就餐结束凌宗匆匆先走,周叶青看见他的车在外停了半刻,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个姑娘了个电话,脸上的神采多了几分。
周叶青摇头,大约觉得自己是个过来人。
铲雪工程比想象中的艰难,明明众人齐心花了一个半时铲除大半,没想稍会儿大学纷纷扬扬不止,虽然灯光下的雪营造的氛围浪漫,但动摇的军心不可避免。
有些人索性撂下雪橇坐在雪地里休息补给。
时安的筋骨都有些酸痛,刚才还摔了一跤,好在反应及时不太严重。
怨声载道中她抬头望着星空,灯光下氤氲了一层雾蒙蒙的昏暗,都市中的星星更加遥不可及,只能被漫漫清扬的鹅毛大雪倾没。
大雪扬进了眼睛,她眨了眨,发现睫毛也冻上冰霜。
她晃了晃脑袋,然后摘下手套用餐巾纸擦了擦,整个人干爽几分。
道路封禁的终点有束远光灯投射进来,车灯一闪而过,来人安静的停车,高高大大的男人,逆着光的方向,双手插*进兜里,亦步亦趋慵懒落拓的走进铲道。
时安远远的认出了他,嘴角潜藏着一丝笑意,不多看,假意低头铲雪。
周遭人声聒噪,首先发现凌宗的是普惠控股体系的某个干事,神经大条的喊了声,“喂,凌总!”他大惊怪的讨好着,“凌总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这样的高层激灵的大家人头攒动,蜂拥着涌到跟前。
凌宗没戴口罩,出气呼气都雾蒙蒙一片,脖子下意识的往羽绒里缩了点,到点停下,冲着大家得体的微笑。
他问候的假模假式,“大家辛苦了,雪下得有点大,我点了些奶茶大家待会儿暖暖手。”
众人了鸡血一样喜笑颜开,众志成城喊了句声入云霄的“好”!
凌宗对群体的热情保持着理性的距离,热饮在室外经不住时间的碾磨,他待分发差不多结束,要来了把雪铲。
时安走到他跟前拎上最后一杯,将胳肢窝里的手套一侧,,“这个给你。”
凌宗还在研究雪铲,他“噢”了声要套在手上,一只手套上去另一只手难以操作。
时安放下奶茶,细致的掀开手套的套口,凌宗伸手抻了抻,时安抵住。
做罢,凌宗,“好像有点。”
时安睨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转身,靠在长椅上,呼着热气,就要她喝第一口热饮的时候,凌宗蓦地咬住杯沿,轻抿了口。
抿完悄无声息的渡进时安嘴里,温热完满又甜腻的味道,来不及时安幼稚。
众目睽睽,不心注意到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翻的远远不止一碗狗粮。
凌宗和时安的年不是国内过的,国内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日子他两静悄悄的沿着新西兰的东海岸开到西海岸,车内时安哼着曲,放眼望去,这个国家无论火车站,教堂,还是民居,都是色彩鲜艳活力四射的。
空气中没有霾,四周寂静原始仿若世外桃源,深吸一口能够涤荡心肺,海面上密密麻麻遍布着帆船游轮,森林原始茂盛一望无际,灯塔高耸,怪石嶙峋,山涧旷怡,牛羊成群结队。
时安唱,“叮当当叮叮当当葫芦娃,啊啊啊啊~”
凌宗撇她一眼,迟迟没作声,最终没忍住,笑出声来。
时安就凑在他耳边,尽唱些乱七八糟的,“啾——”的一声,她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歌嘛?”
凌宗很敷衍的摇头,于是她又“啾啾”了声,“仔细想想?”
凌宗仔细想想,“谁知道你脑瓜子里哪部脑残剧。”
“你完了,”时安指着他吓唬,“你敢《西游记》是脑残剧。”
凌宗点头,“改的脑残。”他摸了下她的后脑勺,“啾啾,啾啾后面什么来着?”
“哈哈你自己失忆了吧,”时安吭哧吭哧的唱起来,“啾啾,白龙白蹄朝西,驮着唐三藏跑三兄弟,西天取经上大路啊,一走就是几万里,什么妖魔鬼怪——”
凌宗悠悠断她,“你就是妖魔鬼怪。”
时安纳闷,凑近他信誓旦旦的问,“我怎么就是妖魔鬼怪了?”
凌宗微微看她一眼,嫣红的唇,清澈透亮的眼睛,心里一刹那是静止的。
他,“你就是我的妖精。”的吊儿郎当。
时安切了声,开了天窗站起身来,享受难得的安逸,因为防晒的缘故时安画了个淡妆,穿了一件轻盈的白色连衣裙露香肩,头戴一顶遮阳帽,身上背了一个索尼相机。
她的身后是沙滩和大海,抬头就是湛蓝的天空,嘴角的笑容晕染在整张脸上,怔愣几秒,她低头,沉进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那双眼带着无垠的钟爱,刹那间没办法作假。
住进酒店之前两个人算准时间去看Lake Matheson,停车场向前几分钟就有一条穿越清水河浮桥的步行道,沿步行道继续前行穿过生长着芮木和卡希卡提亚树的原始森林,最后到达一个伸入湖中的码头。
是一片静谧到几乎透明的湖水,恰巧位于福克斯冰川、库克山和塔斯曼山之间的一片谷底,湖面犹如一面镜子,完整倒影了山峰上的积雪与四周高耸林木,让人难以分辨水天光影亦真亦幻。
凌宗那天不经意间给时安拍了好多照片,其中一张就是以Lake Matheson为背景,时安俏皮的歪了下脑袋,按下了快门。
快门里是一张合影,凌宗拍照的姿势倒映在时安的墨镜里。
那也是他第一张朋友圈消息,一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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