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1
时安在床上翻来覆去, 门外铃声她只当充耳不闻,用枕头堵住耳朵眼不见为净。
她一边翻一边生气, 在铃声烦躁的伴奏下,她抬手开灯将柜子里他的衣服一囫囵甩到床上, 要是有麻袋就好了,她恨恨的想他更适合被装麻袋扔进黄浦江。
思绪在犯罪的边缘回转,门口有了邻居的声音, 大概扰到他了,他语气带着恼怒,“这大半夜的能不能消停点儿?!吵的街坊邻居睡不着明天还要上班呐!”
时安心里有了素质上的羞赧, 却迟迟没听见凌宗的回答, 于是她光脚出厅竖着耳朵贴在门口,几分钟后, 敲门声陡然又起,吓了她一大跳。
但这一次敲门的变成了邻居,声调愈发不耐烦,他, “姑娘你能不能先把门开,这深更半夜的给人留条活路成不我家孩子老婆可都是我养——”
怕他再喋喋不休, 房门冷冰冰开。
室外, 凌宗给邻居简单道了声谢,邻居笑了下摆手没事,还过来人般男人嘛总有不被家里人理解的时刻。
凌宗比较喜欢“家里人”三个字,笑了笑。
进门, 时安已经躺在卧室床上一动不动,脑子里的话一时半会儿也倒不出来。
凌宗跟着她进到卧室,发现自己衣服一溜儿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拍了拍,若无其事体恤的问,“怎么了今天,”他了然的抬了下眉,“例假来了?”
时安撇过头不看他,闷闷,“没有。”
凌宗迟疑的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就好。”
......就在凌宗觉得她只是闹闹脾气没事儿人的时候,时安冷淡的开口,“你明天搬出去吧。”
凌宗定定没动,半晌,他随意问,“搬去哪儿?”
“爱哪儿哪儿。”
这话的太过漫不经心,凌宗杵在原地许久,也不作声,时安也不作声,之后,只知道他一言不发,寻常拿起衣服去到卫生间,再之后有水声,大约十多分钟后,他又回来了。
他掀开被子睡在她边上,隔了些距离,灯也没关,变成了各怀心事,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还是时安耐不住性子,她全身轻颤着,所有的心意都吞进了狼心狗肺般不甘,可是当她坐起身来,就有一种错在己身的自觉。
对上凌宗的眼睛,一双冷漠的眼睛,积蓄着恨铁不成钢的深深怨意,漆黑而幽深,化成了深井,看一眼,寒冰入骨不寒而栗。
原来他的眼睛会话。
凌宗调整了下情绪,因为极好的休养,他赖着性子,声音暗哑,“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时安抿着嘴,好半天,她,“要什么理由,你不是和原子复合了吗?”
凌宗蹙着眉头,一时间不明所以。
“你别装无辜!”时安擦了下眼睛,她,“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跟我复合干什么?玩玩吗?”
凌宗慢慢理出条理,他耐心的,“你得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和原子复合了,别我自己都觉得委屈。”
时安缩了下鼻子,看着他坐起身来,于是手忙脚乱翻出手机那一段谣传绯闻,生生递到他跟前,恨不得砸了。
凌宗接过手机,看了一秒,嗤了声,埋汰,“你看是我吗?”
时安又扫了眼,“怎么不是你?”
凌宗本来是又好气的,现在浑然觉得好笑,“有我的脸?还是出现我人了?”
时安胡搅蛮缠着,“这背影不用看就是你,我觉得是你就算了,大家都觉得是普惠的二公子难不成都瞎了,”她讽刺道,“反正你和我玩玩,还这么花言巧语什么意思?开心吧,19九岁就算了,我都28还被你耍的团团转——”
时安情绪激动,似乎片刻和她待不下去下床要走,没想脚腕绊住被他伸手束在怀里动弹不得,她让他放开,他反而锁的更紧了。
他挑起她的下巴,“谁跟你玩儿了?”
他仿佛恨极,咬牙切齿问,“你告诉我谁他妈跟你玩儿了?”
“就你的青春值钱老子的青春都喂狗了?”他将她卡的紧紧的,又将手机摆在她眼前,“看清楚了,”他指着偷拍照中男人裸露的颈项,“这有颗痣我有吗?”
时安被他的暴躁吓懵了片刻。
她见过的他总是轻佻敷衍的,除却专业上的挑剔精致,好像生活中所有事无可无不可,凡事他不愿放在心上,失去什么也不至于可惜,他没有情绪爆发的时刻,所以她总认为,男欢女爱上他的细致是出于本能而并非珍惜,生活中的妥帖照看也只是习以为常的按部就班。
时安挑开他的睡衣,的确没有照片上不易察觉却赫然存在的那颗黑色痣。
凌宗像一只被触了逆鳞的狮子,生冷的眼睛直勾勾望向她,时安嘴角嗫嚅了下,她倔强,“怎么知道不是镜头上沾了个什么东西——”
时安适当的闭了嘴,他知道他有办法论证任何形态的污垢都不可形成这般色泽纯度的阴影,除却这样的证明,只要给他时间,总会有别的细节出现纰漏。
时安大约是知道自己看错了,但是眼泪漂泊无声的滚落下来,她挣开他吼,“你那么凶干什么?”
她用力辩解,“不是你不是更好吗?”
凌宗大概气成了内伤,掀开被子倒头佯睡,胸口依旧剧烈起伏着。
时安一时半会儿还不敢惹他,她心翼翼的抬手关灯,黑夜下,虽然惊魂甫定但是决然的安心。
直到后来他有了睡着后的细微呼吸,她便也渐渐闭上眼睛。
早起,卫生间里的氛围比较尴尬,凌宗先进来,上下快速的刷牙,嘴巴里充满了白色泡沫,时安后进来,开马桶盖,脱掉裤子坐上去。
凌宗灌了口水抬头漱口,时安放了个无声的屁,惹得凌宗频频皱眉。
时安挑着话头笑着,“很臭哈?”
凌宗没作声,镜子中的他格外肃杀,水龙头一直调着温水,台子上的男士洗面奶大咧咧敞开,他抬手抹了点,低头冲脸。
时安又软绵绵的,“你还在生气呀?”
凌宗擦了把脸,水声也关上了,他抬脚出去。
凌宗的优点是不会顺杆子往上爬,昨晚他没睡好,眼角若有似无的黑眼圈盘踞着,他加热了几片面包,煮了两个蛋,在弄点水果牛奶生菜,简单的早餐。
时安在早餐的另一顿吃的心不在焉,终于,她先示软,,“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时候凌宗才抬眸觑她一眼,有点无可奈何的况味。
三两口吃完早餐他擦了擦嘴,问,“你错哪儿了?”
时安语气弱弱,她,“误会你了。”
“然后呢?”他双肘搁在餐桌上,看样子是要长谈了。
时安想了下,,“不就误会你了吗,还有什么?”
凌宗“呵”了声,不依不饶,时安这感觉就像不知好歹把上司带回家,讨论的还是公事。
时安想了下,越想越理亏,,“不该把你的衣服乱扔,”最后,她颤颤悠悠,“不应该让你哪儿来哪儿走。”
只这一句,让凌宗的眸光有些微颤动,他,“这还差不多。”
时安脸上刻意的笑也没了,她质问某一种情况,“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做了伤害我的事儿呢?”
时安埋头吃面包,沉寂了会儿,她听见凌宗,“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哦,”时安笑笑,“你这么有信心?”
凌宗点头,,“我对自己比较有信心,对你比较没有信心。”
时安的脸色顿时耷拉下来,她听见凌宗开始秋后算账了,“你之前在普惠和那个谢生什么关系,两个人还烛光晚餐参加展览会再去约会?还有大学时候追你的那个祖飞你还借给他十几万最后人家坑你数百万计,你再想想什么时候在我这儿吃亏了——”
时安倒吸了口凉气,她讪讪笑,“过去都过去了哈。”她想了下觉得事情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和谢生烛光晚餐的,我和他很清白同事关系,不像你。”
凌宗没接腔。
过了会儿,凌宗大概觉得得一次的痛快了,于是慢悠悠的回想,“我和原子在纽约认识的。”他看见时安的指尖顿了下,他继续,“亚裔的聚餐第一次见面,上流的社交圈就那么大,她认识的我也认识的后来就这么玩到一块了,我和她没什么交集,我回国她出道这么简单。”
时安抬头,讷讷问他,“后来怎么就?”
凌宗顿了下,的无关紧要,“合作关系,LOUX家道中落,我和她的交往到她父亲那里就是加分项,她想要接管家业,而我又能优先得到LOUX的合作权,这么简单。”
“......”
时安探他一眼,只,“一家之言。”
过了会儿,她脑海里扫除凌宗的可能性后开始对原子绯闻对象愈发清晰了,颈项上的一颗痣,之前她和他同坐一架飞机,好像瞄见过,身材又和凌宗相像。
她愣了下,八卦,“原子和凌况在一起了?”
凌宗未置可否,不感兴趣。
时安拍了下额头,之前肖恒给她科普过,凌况免职是因为违逆了凌魏国的意向擅自和世家姐解除婚约,没想竟然还是为了原子??
凌宗悠悠,“他们不会在一起太久。”
“?”时安疑惑,“为什么?”
“原子是个功利心很重的女人,当初和凌况在一起就是看上他普惠大公子的身份,现在凌况失势,可以对她百无一用。”
“那谁的定呢,他们可能就是真爱挡都挡不住。”
凌宗笑了下,“他们天然生活在上层生活圈里的人都很聪明的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爱’就是欺骗世人的谎言,一种聊以□□的规则。”
“......”时安蔑他一眼,听见他后知后觉的补充了句,“我是滚过泥巴地的人,精神世界还比较幼稚,和他们不能比。”
“但是凌况真的离开普惠半年,为了原子一无所有。”
凌宗“呵”了声,“那你看见他失去什么了吗?”时安愣了下,凌宗定定,“只要他回头,普惠都会对他抱持欢迎的姿态。”
所以到底,同样的,凌宗拥有和凌况原子相同的筹码,她却只有自己。
时安心下清凉,她扯开嘴角笑了下,又开始了理所当然的惴惴不安,她淡淡,“无人驾驶的项目不是牵往国内了嘛。”她怯怯的看了凌宗一眼,“我能参加吗?”
凌宗顿了一下,嘴角拉平,“这很辛苦,你没必要那么辛苦。”
“可是有很大进步空间,毕竟我是要在这个行业一直做下去的,不太想和这个机会失之交臂。”
凌宗突然对她的意图了然于心,他淡淡道,“所以今天聊些什么都无所谓,这个才是你的重点?”
从昨天晚上闹到现在,凌宗问他,“我和凌况就真的那么相像?”
时安嘟囔嘴,“毕竟,我必须要有个支点才能继续和你相处下去,我能确认有一天你对我厌了烦了或者你爸一句收收心吧我们分开了,我还能活的很充实。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太相信人性。”
有时一民的前车之鉴在前,时安,“我得不能只有你。”
凌宗沉了口气,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最后漫漫起身,“随你怎么折腾吧。”
作者有话要: 注意注意,玖伍的完结文有《老街》《房客》《官》《彼岸世界》,注意注意
注意注意,玖伍的预收文有《未选择的路》《贵胄》《孤岛》《王臣》等
你们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