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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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况那天对时安, 她就是凌宗的夙愿,只要她愿意, 凌宗能把命给她。

    依据不外乎曾经被他窥见的凌宗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她的影子,其实她的生活中不同样都是他的痕迹, 只是年岁久了,痕迹淡了,当事人浑然不觉, 旁观者晦涩不清。

    转眼时间到了三月,凌宗稍稍有时间出席各大相关企业高端论坛,开幕式是时安代为参加, 而具体论坛凌宗则全程参与, 会场容纳800人,每个人都是行业内的翘楚, 而主座上的又是翘楚中的精英。

    凌宗三十岁,已经不算最年轻的,无时不在面临后来居上的压力。

    因为这个行业不太尊老爱幼,他们需要的是创意和本领。

    但是年轻人有优势也有劣势, 他们太过刚愎自用,最资源的运用不甚熟练, 语气嚣张, 拎不清自己在资本市场上几斤几两,这种人,一般会被收购,然后兑换创业股份然后滚蛋。

    凌宗刚好处于中间, 通晓了人情世故,但关键处坚守原则不易妥协,又自拥天赋。

    他已经成长为最坚固的堡垒,胜不骄败不馁工作中张弛有度,跟谁都能虚以委蛇,但是又通通不大上心。

    就像现在,在场的人大都还在探讨无人驾驶的安全性和可能性,他却抛出一个现实数据和模型,大方的呈现在会场中心的LED大屏上,和他竞争的那批人,无论是腾运也好或渡口也好,不知不觉中已经落后一大截。

    不客气的讲,普科不屑于与他们为敌,他是放眼世界,即使不是最先进,却也是数一数二排上号的企业。

    台下噤声一片,刘洋默默看了凌宗身边做会议记录的时安,她头也没抬。

    谁也不知道她脑瓜子里的决定,平地惊雷般存储者。

    这两个人,真是每一个好惹。

    刘洋在心里暗搓搓的呸了声,还他妈想控制,异想天开!

    凌宗有他波澜不惊的气质,临到他了,他起身站到台上,将话筒微微调高,微微鞠个躬,表示对在座的尊敬。

    台上的他,不卑不亢,这是他的战场,也是他熟悉的领域,所以他比谁都自信从容。

    他,“我对无人驾驶什么时候有兴趣的?大家猜猜?”

    底下的初入行者对凌宗抱持着偶像般的向往,回答都分外积极,有看电视,有自己家车太多了不想开,莫衷一是,引得哄堂大笑。

    凌宗轻笑了下,很接近了,他起了一段往事,“台下还有很多人很年轻,如果我对你们有忠告,那就是不要跟钱过不去,我和你们的不同,也就是因为有钱,大家都知道,我是有钱人的儿子。”

    大家又情不自禁的笑了。

    凌宗,“二十多年前,我家保姆开车买菜车祸身亡,我差点就在车后座,我和保姆的感情很好,当时很难过,更难过的是我爸妈不放心我就把我放在我外婆家,就我外婆家门口,当时一个女孩,对我家的车很感兴趣。”

    时安微微抬了抬头,她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他,他继续,“这是我和轿车最初的缘分,在无所事事的乡下,它就是我全部的兴趣,也是普科创立的初心,更方便,更安全,更普世。”

    他将话题拉回到专业,带有不怒自威的杀伐,“我可以大致描述一下——封闭了一段城市道路来作为模拟的环境,有一些比较简单的交通场景,如各种标示标线、路障、假人等等,然后设定了三种比赛模式。”

    无人驾驶比赛设置初赛和决赛,初赛需挑战任务启动、林荫道通行、隧道通行等10个场景,决赛除了初赛内容外,还需测试银行取款、车辆跟驰、路口通行等共计15个场景。

    智能辅助组比赛包含自动泊车、自动紧急制动、车道偏离预警与保持三个测试项目,主要针对装有智能辅助驾驶系统的量产车进行测评。

    信息安全组比赛主要针对具有智能化功能的汽车进行信息安全的攻防测评,参赛者需破解汽车控制协议,比如,发动机转速、空调开关及出门开关。

    他非点名批评,“这是当时的录像,不夸张的讲,部分企业参赛车辆可以应对多数场景,但是反映的速度比较缓慢,方式比较“笨拙”,既可以看到这些场景被无人驾驶车辆克服,但还是能明显的感到不是‘人脑’在操作。”

    他,“这就是我们部分参赛企业和国外高新科技的区别,他们将钱花在了大张旗鼓的宣传上,造势极其花里胡哨,这是国内的通行准则,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

    台下腾运的脸色已经怒不可遏了,可是对方又没有错,只是对战而已,必须的烟火气,而且腾运实力上的确毫无还手之力。

    凌宗首先分享的一个观点是,第四次汽车产业变革,将随着AI(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的成熟而到来。

    应该,这是一个业内没有异议的基本看法。

    事实上他介绍,普惠汽车在产品智能化领域已经实践了近五年时间,在iNTEC中有五个核心技术模块。所谓的“五个核心技术模块”,指的是——高效动力技术G-Power、人本安全技术G-Safety、智能驾驶技术G-Pilot、健康生态技术G-Blue、智慧互联车行技术G-link五大技术。

    可以,从L2到L3,也即从“解放双手”到“解放双眼”,普惠已经做到,他也邀请大家拭目以待。

    这是第一次凌宗在公开场合承认普科nitr□□el令人惊诧的现实突破,台下众人几乎合不拢嘴,在这场会议之前,大家讨论的都是2.0时代具体什么时候到来,又能够见到哪些端倪,是在2020年之前看到明显的迭代,或者更早?

    但是意料之外,时代悄无声息到来了??

    总有先驱者,和世外并列,大家保持怀疑的态度,而聚光灯毫不客气的朝着凌宗聚集,他从容坦荡,嘴角一抹轻松的笑意。

    无疑,这就是明天的头版头条。

    沉寂许久,专业人士在成立的基础上提问,“那前些阶段普惠在新京选址是做工业生产用途?我们知道贵公司收购了日本传统工业企业LOUX,那有没有和国内公司合作的意向?”

    凌宗听清问题,稍会儿他,“意向当然有,不日会有普惠的招标项目,希望资历雄厚的生产企业能主动投递标书,”他,“这是一个时代的工程量,相信足够能吸引到大家。”

    台下一时间掌声雷动不休。

    以上,就是普科长期全景敞式的奋斗图景,也是对凌宗这些年辛苦的补偿。

    会后,两个人绕着新大校园逛了一圈,当年的风景犹在,之前的空地改修成了篮球场,边上还种上了二月兰与晚樱,来的刚是时候,二月兰原本香味平淡,因为密集簇拥湛蓝风吹,反而涌来一股甜香味,樱花更是一片粉红,篮球场又调换了篮球框,好几拨人在球,还有人在休息。

    两个人在人造坪山上安逸的坐了会儿,这还是当年纳凉避暑的好地方,但是因为林木密布众多,所以穿行其中要极其心,避免和别人的耳鬓厮磨狭路相逢。

    时安和凌宗碰到过,时安红着脸拽着凌宗赶紧绕道跑离开,凌宗却坏心四起,冲着野鸳鸯“嘿”的一声,吓得两人魂不守舍。

    当时凌宗漫不经心,“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的话,是不会随便选个破地方就能你侬我侬的起来,这是互相尊重的问题。”

    可是到后来自己两人情难自禁了,规矩又都搁在一边。

    往事凑在时安的嘴边,她勾唇笑了笑,眼角的弧度渐渐拉平,她突然试探的问他,“我最近读了几本企业危机公关的经典案例。”

    凌宗貌似不怎么感兴趣,时安就推了下他手,“你听听嘛。”

    凌宗无法,就低耳耐心的垂听。

    时安,“就拿国内的企业来讲,他们在发生问题的当下都不倾向于去承认错误,第一反应反而是删帖公关诽谤他人,尤其互联网企业来讲,他们的平台聚集了众多商家,当商家与消费者虚以委蛇,而消费者的控告往往得不到平台的支持,有时候我在想,简单的承认错误并且改正错误难道不是企业最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吗?”

    凌宗点头称是,但是他又,“既然没承认,那就明死不认账的成本于痛改前非的成本,假设你是那个互联网企业,得罪某一个消费者,那么赔偿的就是那一个具体消费者的钱,就算假一赔十,只要达到内部调解商家发错货了,也只是十倍于某个商品的价格。

    但是要得罪了商家,承认平台自身错误,那么就明平台本身存在问题,这是巨大的名誉亏损,一开头接下来就是更大的风波。一个有头有脸的公司只是耍个赖皮,相信以乌合之众的短线记忆,很快这件事也就过眼云烟了,这就是他们的规则。”

    时安若有所思,道理她都懂,所以她问他,“要是普惠也存在相同的问题,或者是更严重,普惠会怎么做?”

    凌宗顿了顿,冷风吹过来,他看见时安的脸都红了。

    他笑笑,倾身将她的耳朵揉了揉,淡淡,“这也不是都可以一概而论的。”

    时安定定望着他,他又,“弱者未必一定就无辜,如果是现在的普惠,我会具体问题具体对待。”

    时安轻声问,“会赔偿吗?”

    凌宗想了下,“得看具体数额,以及赔偿后对公司后续可能的影响,毕竟现在这样的是非时刻,谁都盼着普惠出个什么差错,好成为业界的笑话。”

    “那如果赔偿数额是可期的呢,也是应该的呢?”

    凌宗有点疑惑的皱眉,时安却强作若无其事,他叹了口气,轻轻摩擦她的唇角,漫不经心,“普惠会有一系列措施避免刑事或民事的责任,以防事态恶化。”他淡淡,“这样的问题显而易见,毕竟我也不是慈善家。”

    “你也不是。”他离开她几厘米,冲着时安淡漠一笑。

    随着nitr□□el发布日期日益临近,时安有过一段时间的精神恍惚,做事上不了心,经手的数据还时常出错,为此,凌宗建议她暂时休息一段时间。

    时安同意了,刘洋在电话一头却大发雷霆,大约这是千钧一发的节骨眼上,问她到底还想不想合作了?

    时安只一言不发,静静的挂断他的来电,导致对方在狭的空间里一阵暴吼怒骂

    素巧的碑前全是水泥铺地,没想在细的夹缝中长出了一朵花。

    她记得时候自己某时犹豫不决,素巧就让她随便选选,选到什么就是什么这叫做命运,时安觉得这样太随便,不够虔诚,便圆嘟嘟的跑到路边摘下一朵花。

    此刻,她慢慢蹲下身来,她知道这是一颗雏菊,再假以不多时日,也能有个结果,那是素巧的决定,她无意篡改。

    相由心生,时安明显感觉到这一段时间的疲惫是生理性的,头痛眩晕回环往复,看见食物也难有胃口,有时候只是因为凌宗刷牙没将牙刷摆放整齐,她就可能发一通牢骚。

    凌宗当下完全疑惑,他愣了下望着时安,却发现她的眼睛红彤彤的,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下来。

    她蹲下身子痛哭,凌宗就心疼的陪着她,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时安的神经质敏感导致凌宗也有一段时间频繁出错,好在周繇多次提神,他才从正常会议的游思回归。

    后来凌宗给时安请了个心理医生,治疗了一个月,时安从最开始的生讷到后来的坦诚再到最终的康复,都无波无澜。

    镜头下的时安,双手抵着脑袋,微笑中有一丝无奈。

    五月,时安摘下素巧碑前的那朵雏菊,共13瓣,单数。

    她还是不死心,一片一片的数下来,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去。

    去。

    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