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等客人们都陆续离开，趁老爷子和家伙都还没回房歇息，方泽轩便让郑管家把家里的所有下人都叫到了一楼客厅。

    方仲廷疑惑地看向儿子，用眼神问他搞这么大阵仗究竟所为何事。方泽轩抬手示意老爷子“稍安勿躁”，然后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人群最前面，锐利的眸子扫视了一圈才开口：“近日，家中发生了十分恶劣的盗窃事件，林姐的数件名贵首饰还有衣物都被人偷走了，而且这名窃贼还在持续作案中，丝毫没有半点羞耻之心！”

    话音未落，就听到人群里传来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众人脸上均满是震惊的神色，除了一个人——荷似乎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行迹居然已经暴露了，慌张地往后连退了两步，试图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下人们之所以如此讶异，主要还是因为方家祖宅的守卫之森严基本上是全S市公认的，至少近十多年来都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了。加上方家内部管理也极其严格，一旦有人犯了错就要面临十分狠厉的处罚，是以长久以来几乎没人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去触犯家规。

    方泽轩冰冷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躲到了人群最后面的那个人身上，继续往下：“通过各个出口所安装的监控视频来看，这个胆大妄为的窃贼恐怕不是从外面闯进来的，而是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掷地有声的语调恨不得敲进了在座每一个人的心上。

    “居然还有这等事？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都忘了咱们家规里是怎么的是吧？！”方仲廷闻言也颇为气结，将手杖重重地捶在地板上，发出沉闷而又悠长的声响，话毕又望向不远处坐着的林惜，皱着眉问：“你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一声不吭的？怎么，还怕我这个老家伙连个毛贼都解决不了吗？！”

    林惜连忙使劲儿摇了摇头，“你先别生气！本来就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大张旗鼓地开了，也平白扰了您的清静不是……”罢走过去拿手掌轻抚着老爷子不断起伏的后背，给他顺顺气。

    家伙见状也有样学样地抓住老爷子的手背，一双大眼睛笑起来弯成两道月牙儿，甜甜地道：“就是，为这种事儿气得伤了身可不值当！就交给爸比来处理吧，我陪您坐着喝茶看戏就好，您是不？”

    老爷子很快被一左一右的母子俩人捋顺了气，从郑管家手里接过刚沏好的茶，沉声：“行，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干的！”

    荷被老爷子瞬间乌云密布的神色吓得双腿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牙齿都恨不得在颤，心道难道自己看错了那女人在这方家的地位不成，一个个都这么重视……自个儿不过是顺手拿了几件首饰，犯得着弄得像偷了她的家当一样那么严重吗……怎么办怎么办，少爷应该还没找到偷东西的人吧，等会自个儿一定要咬紧牙关，死都不能承认！对，死都不能承认！否则，这个铁饭碗就要白白丢了哇，家里还指望着她这份收入过日子呢！

    “郑管家，你来，平常是哪几个人负责林姐房里的清扫工作？”方泽轩重新坐回到沙发上，老神在在地抿了两口今年新采的茶。

    郑管家向前走了两步，对着他微微弯腰鞠了一躬，“回少爷的话，一般都是……荷，还有瑶瑶她们两人轮流来做的。”

    方泽轩解开衬衣袖口的第一颗扣子，同时松了松领带，头也不抬地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大前天是谁值班？”

    “没记错的话，应当是……荷……”郑管家犹疑了片刻，还是出了那个名字。其实，从方泽轩一开始有人偷了林惜房里的东西时，头一个闪现在他脑海里的便是荷。

    原因无他——荷这丫头可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明明她自个儿才是个一文不名的杂佣人，却总是看不起明显要成为方家少奶奶的林惜，私底下张口闭口都是“那女的可真喜欢倒贴”、“少爷才不会喜欢那种女人呢”、“麻雀休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从没掩饰过她对林惜深深的鄙夷。

    此时，方泽轩突然放下了喝到一半的茶，扭头对身后等待已久的高叔道：“高叔，现在就给我带人去荷房里搜！”

    “是，轩少爷！”高叔向门口的几个安保使了个眼色，提步就往后院的下人住处去。

    荷一个箭步冲过去，张开双臂拦住了高叔，然后朝方泽轩所在的方向大声喊道：“少爷，我冤枉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偷的！”她感觉到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厚厚的冷汗，可她不能就这么认输，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饭碗才行，一旦被逐出方家，只怕回了家也会被爸妈给赶出来……

    “不是你？但你值班的当晚，林姐一回去就发现好几件首饰不翼而飞了，这一点你该如何解释呢？”方泽轩依旧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

    高叔和安保也随之停在了门口，等候方泽轩的下一步指示。

    荷竭力按捺住内心一波又一波来势汹汹的恐慌感，一只手紧紧攥住衣角，另一只手摁在门框上借力，舔了舔干枯的嘴唇，缓缓地张口回道：“可……可林姐的卧室一向没有上锁，除了我，其他人也一样能进出自如啊，您不能光凭这一点就冤枉我是偷吧！您可以问郑管家还有瑶瑶他们的呀，我、我在方家好歹干了四年多了，从来都勤勤恳恳，老实得狠！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来呢！”

    方泽轩却仿佛没听见她的后半句话似的，“嗯，你得也对，别的人也有足够的机会进去。这样吧，要不把所有嫌疑人的屋子都搜一遍？只要没发现‘赃物’，自然会还你们一个清白，如何？”

    很快，他站了起来并大大地叹出一口气，继续道：“当然，这对于真正清白的人来，可能会有一点点冒犯，在此，我代表方家向诸位表示郑重的歉意。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这件事不解决，以后危及的可能就是大家自己的利益了！到时候只要证实了清白的人，我们均会送上厚礼以赔罪，还希望大家能够理解！”罢向众人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您得对，我们没有意见，这是应该的！”

    “的可以接受！”

    “那就搜吧，早点查清楚也早点解决一个心头大患！”

    不多时，人群中便陆续传来认同的声音，大多数人都纷纷表示支持他的提议。

    荷还想些什么，高叔却得到方泽轩的示意，迅速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后院，根本没再给她再次进行辩解的机会。此时此刻，她简直心如死灰，浑身失去了力气似地往门槛上重重一瘫。旁人见她这副德行，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林惜望着面无血色的荷，心里不清是什么滋味，没有之前预想过的那种痛快，也没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为她感到不值——因为厌恶一个人，因为内心的那一点点贪婪，就步入了歧途，可不就是太不值得了吗？

    “墨墨，你，偷是谁呢？”方泽轩一把搂过正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家伙，戏谑地笑道。

    方梓墨收回视线，看了眼暗自沉思的亲亲妈咪，又看了看满眼期待地望着自己的爷爷，笃定地：“除了荷阿姨，没有任何人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墨墨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

    方泽轩毫不意外地点点头，给了儿子一个大大的么么哒。这一次之所以没有回避儿子，而是让他亲眼见证全过程，就是希望他可以早一点明白一个道理——人心隔肚皮。荷这丫头狗眼看人低没错，可是对方梓墨这个方家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却是上心得很，总是鞍前马后地照料他，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

    同时，如果方泽轩直接把人撵走了，事后才告诉儿子，恐怕儿子也会觉得在这个家里没有足够的参与感，爸比只把他当成个什么都不懂的屁孩对待。其实他再，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也有权知晓家里的任何一件事任何一点变动，很多事情都不该以他还为理由而瞒着他。

    最终，高叔还是在荷的房里搜出了林惜丢失的那件连衣裙和蓝宝石耳环，至于剩下的东西，据荷亲口承认，前段时间均已被她偷偷带出去当掉了，而蓝宝石耳环她实在喜欢，舍不得当，因此才侥幸“存活”了下来。方老爷子二话没，当晚便毫不留情地命安保人员将荷连人带铺盖扔到了山脚下，并在家规里添了两笔，加重了盗窃所面临的惩罚，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虽然高叔其实是按方泽轩事先交待好的的，第一个就去搜了荷的卧室，其他房间并未进行搜查，方泽轩依旧兑现了前面的承诺，给每个下人都发了高达两万元的奖金，所有人自然都满意而归，没产生丁点儿不满。

    “嘿，这个忙帮得够不够？”方泽轩和林惜并肩走在初夏夜晚的碎石径上，满身都披上了皎洁的月光，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虫鸣。

    林惜好笑地看着男人傲娇又略显稚气的脸，啧了一声回道：“怎么，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想找我讨奖励不成？”

    “那你给不给？”方泽轩嘴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墨色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再也装不下其他。

    林惜突然有些不敢看他了，猛地低下了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五颜六色的石子，“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你知道的，我对你的要求一向不会太高。”才怪。方泽轩注意到身旁的人耳朵根陡然染上了粉色，然后一直蔓延到了颈边，这绮丽的“风景”看得他开始有点口干舌燥起来。

    “好吧，你先出来听听。”

    “很简单，你只要闭上眼就好了。”

    他的话音没落，林惜便感觉到一道黑影朝自己这边飞快地压了过来，直到将她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完完全全覆盖住——“为什……唔！方泽……轩，你……”

    “乖，别话。”

    兴许是今晚的夜色太过美好，为方泽轩壮了胆，他心翼翼地含住那处心心念念了无数个夜晚的柔软所在，辗转反侧地一寸寸将其吞吃入腹，愈尝愈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