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骤雨狂风慰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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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平二年三月初,孙坚借道南召县,一日夜奔袭四百里,长驱直入,于洛阳城外,截杀董卓大本营。

    时,董卓有四万兵驻守,孙坚引兵三万来攻,但,一来董卓无备,二来董卓焚毁城郭,无险可守,故,大败于孙权。

    一场大战之后,董卓的身边只剩下了数百亲兵,狼狈向西逃窜,孙坚引兵来追,直将董卓杀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惶惶然过了曹阳,却已山穷水尽,深感命将不久。

    不期,生死存亡之时,一将引兵杀出,虽只有区区三百人,却宛若猛虎出山,利剑出鞘,沛然而不可挡,直近董卓身畔,为首医院将领朗声曰:“末将乃屯骑校尉姬溪,相国无忧,溪虽万死,定护得相国周全。”

    董卓恍惚间记得,姬溪的官是自己封的,自己还命他相助吕布攻克南阳,却不知此人为何出现在了此处,可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这三百悍勇,自己就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战局之中,姬溪抽空瞧了一眼这位声名赫赫的汉贼,其身肥如猪是事实,其顾盼左右的威严也不能熟视无睹,不别的,身处存亡之际,尚能镇定自若,只这一点,也当的起枭雄之称。

    姬溪希望董卓死,但董卓不能死在自己的上,否则,关中的董卓部将绝不可能放过自己,放过蓝田的百姓。姬溪真心的希望孙坚能杀掉董卓,可这董卓却宛若一只顽强的强,屡次遇险,却都死里逃生,急的姬溪肝火直冒,却无可奈何。

    过了曹阳之后,哨探来报牛辅已经领两万兵马出了函谷关前来接应,姬溪叹了口气,知道董卓命不该绝,既如此,便该自己出场了,总要在牛辅出现之前给董卓留下一个忠肝赤胆,舍生取义的好印象嘛。

    于是乎,便有了这三百兵马冲敌阵,匡扶主公全忠义的一幕。

    董卓不知道牛辅已经来了,可姬溪知道,姬溪都知道了,孙坚自然没有可能不知道。

    所以,在最后努力了一把,又被姬溪顽强的挡住之后,孙坚无奈的下令退兵。

    随后,牛辅赶到,跪请董卓宽恕救驾来迟之罪,董卓却对他冷眼相对,置之不理,反而对姬溪了句话:“桓德忠肝义胆,救我于危难,某铭感五内,待回到长安,咱家定要重赏。”

    姬溪谦卑的连分内之事,不敢领赏,随后便低着头退到了一边,唯唯诺诺,不敢言语。

    董卓这才对牛辅:“你也起来吧,哼,没用的东西,指望你来救咱家,咱家早就身首异处了,先回函谷关在论其他。另,速派哨探,看看吕布是怎么回事?孙坚是怎么打过来的?”

    随后,便是一句话都不多,自顾自的上了牛辅带来的车架,掉头就往函谷关去,竟把刚刚退兵而去的孙坚抛诸脑后了。

    姬溪当然不会提醒他,孙坚长途奔袭,虽经大胜,但必已人困马乏,而牛辅带来的两万兵马却是新力军,若此时席卷而上,定能成功。

    姬溪觉得自己没必要提醒他,且就算提了也不见得会被采纳,便一声不吭的随军而行,直奔函谷关。

    曹阳距离函谷关本就不远,是以快马加鞭,只是日落之时,先头部队便以进关,董卓,牛辅,姬溪等辈当然在这先头部队中。

    令姬溪没想到的是,董卓入关后吩咐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设宴,都听到了董卓这样的吩咐后,姬溪都愣了,心想,都心宽体胖,古人诚不欺我啊。眼下新败,损失几何尚且未至,关外的局势如何更是睁眼瞎,吕布的五万大军还在南阳呢,各路诸侯的动向更是难以捉摸,这种种事情,千头万绪,你不去处理,你竟然要设宴,你他娘的这是想吃饱了不想家嘛。

    不过这话,姬溪只能腹诽,不敢多言,经过这一日的接触,姬溪也大概了解了董卓的为人,都董卓残暴,姬溪暂时没有看出来,但其贪图享乐,薄情寡恩,胸无韬略,外宽内忌,姬溪倒是瞧的真真的。

    如此种种,姬溪也是有的放矢,便看这夜宴,便可窥一斑而见全豹。

    这宴上,酒是好酒,菜是好菜,虽边关之地有这些山珍海味有些不寻常,但姬溪也勉强能够接受,可当听到那声乐响起,看到那莺歌燕舞时,饶是姬溪的心大,也不得不喟然长叹:真他娘的荒唐。

    这宴上,座次的排序也颇有意思,按理姬溪官至左中郎将,又封蓝田候,满座者,除了董卓和牛辅外,余者至多与他齐平,更兼今日救过董卓性命,再怎么安排,也应该坐于牛辅之下的,可现实却是,人们好像忘记了他的官职爵位,更忘记了他今日救过董卓的性命,竟是差点没有安排姬溪的作为,待到醒悟时,也没有当作什么大事,随意的给姬溪安排了一个作为便算了事。

    这让姬溪想起了虽未亲身参与,但前世读书时所知的十八路诸侯会盟一事,想来当日的刘备,与自己现今的状况应该很是类似吧。

    这宴上,姬溪没有带姬渊,又与周围的人不认识,是故只能坐在角落,冷眼旁观着,胡思乱想着。

    忽的,堂上轰然,打扰了姬溪的思绪,定睛看去,姬溪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我的个乖乖,肥猪什么时候扑到舞女群里面去了,而且你他娘的追逐嬉戏也就罢了,你当众宽衣解带是他娘的个什么事。

    所幸,肥猪不知道廉耻,下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这不,在进入正题之前,下人麻利的捧着罗幔,将那一方不堪圈了起来,可真的能圈起来吗,那一声声的****,落到姬溪的耳朵里,让姬溪的脸红的发烫,让姬溪的心憋的冒火。

    环眼四顾,满堂诸公,羞愤欲死者有之,视而不见者有之,跃跃欲试者有之,面红耳赤者有之,喘气如牛者有之,种种百态,不一而足,但偏偏没有愤而起身杀贼的。

    姬溪的成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几番徘徊,握剑的微微发抖,最后默默的对自己:“算了,今日未带湛卢,否则非要杀了这禽兽不可。”

    人啊,面对自己的懦弱,总能巧妙的给自己找到足以慰藉的理由,姬溪如是,苍生亦如是。

    似乎他现在能做的,唯有眼观鼻,鼻观心,练练养气功夫了,可那**之音不绝于耳,吵的姬溪双眼越来越红,只觉得脑袋越来越多昏沉,渐渐的竟有晕厥之感。

    所幸,肥猪的能力不行,只见那罗幔关了没多久,便复打开,一片狼藉中,肥猪的身边莺莺燕燕,正为肥猪穿衣,却任由自身的脂腻明晃晃的宣之于众。

    这一番荒唐前前后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但这半柱香,带给姬溪的震撼却是弥足轻重的,在这半柱香间,姬溪对这个世道,再一次的绝望,却也再一次的升起滔天的决心。

    这世界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要改变这个世界。

    天际,一声惊雷,是在怒,是在和,窗外,飘进了雨,湿了姬溪的脸,在抚慰,在鼓里,亦或在哀伤。

    这是初平二年的第一场春雨,这场雨,带给苍生的是希望,带给姬溪的,是更深的冷漠,是更强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