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Chapter.68
“总在黎明来临之前,我还是清醒。
什么时候,我才可以进入你的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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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哭?那个消失的自己让你这么难过吗?”迹部伸出,他的指细腻修长、骨节分明,柔软的指腹缓缓擦拭着我眼角处的泪水,按压着脸侧肌肤,留下一抹淡淡湿意。
在背光的角落处,他垂下眼帘,指不自觉摩挲,指尖那点濡湿痕迹在体温的煨热下很快蒸发,他却仿佛仍在回味,神情莫测。
半晌,仿佛一字一句都在仔细斟酌,他缓缓道:“如果你后悔,我们还可以回得去。”
回去?回哪里去?回冰帝吗?
回到周目一,回到一切都还不曾改变的最初时间:我仍是剑道部的副部长,在interhg上为荣誉而战,照常忙碌于学生会事务,我仍陪在你身边。
我们会养一只叫做路易的大瑞士山地犬,周末闲暇时刻一起打理spndre的玫瑰花圃,一同出国读书,然后结婚生子。
你会逐渐接公司事务,从日本到亚洲再到欧美市场,最终迹部财阀的整个生意图都会被你攥在中,你大展身,你意气风发,你就是天之骄子,是最完美的继承人。
同时,你也会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一位温柔善良的妻子,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迹部,你还不明白吗?俗世的幸福对于你而言唾可得,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很幸福,但,和你组成家庭的另一半,却不一定是我。
我们早就站在背道而驰的两条线上,一去不复返了。
他却仍是固执地望着我,面上是最让我为之心软,亦无力抗拒的熟悉神情:“我可以什么都不问,只要你想,我们就还可以回去。”
水仙花王子总是这样,总是嘴硬心软,在外人看来出身豪门的贵公子定然傲慢矜贵,但实际上,迹部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为输了比赛退出正选队伍的宍户亮而找榊监督求情的是他;为臂旧伤难以痊愈的冢国光而联系德国治疗医院的也是他;一次又一次耐下心来,总是竭尽全力挽回旧日情爱遗憾的,还是他。
我良久没有回答。
我亦不知如何去回答,每当面对这样的情状,我的心中总是不可抑制地生出罪恶感来,这种对自我的唾弃迫使我用最冷酷无情的语句去一字一字剖开赤/裸现实。
“你喜欢的那个鹿岛砂糖,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现在的我,软弱、病态,怀抱着疯狂、不顾一切的阴暗想法,誓要化作烈火,在地狱中熊熊燃烧,接近我,只会令你感到失望。
而你所喜爱的活力、欣赏的倔强早就是幻影,只有在午夜梦回间才偶尔在我心头浮现。
如今,对我而言,充满朝气、希望的活着实在是一种折磨,所以,我宁愿一个人躺在不见天日的潮湿森林中慢慢腐烂。
你爱太阳,而我已经无法成为你的太阳。”
“或者,迹部,你可以这样理解:沉默消极原就是我的本性,最初是为了讨你的喜欢才伪装出一副积极向上的乐观模样,而现今我累了,自然不能够再继续。
我的灵魂生了病,它就像一截被虫子蛀空的木头,尝起来满是酸涩的味道,早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模样了。”
闻言,迹部沉默许久,过来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来,眼眶中偶有一丝水光闪过,但他睁着眼睛,到底不曾让它真正落下。
良久,他微微一笑:“你不再爱我了。”那悲凉话语中带着三分笃定,五分自嘲,余下两分惆怅失意。
“是的,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我仔仔细细用指拭干眼角的湿意,抬起头,尝试去微笑,即便此时内心的复杂情绪早就似潮水般翻涌不休,我仍是强撑着作出一副从容姿态。
闻言,迹部点点头,仿佛刚才的情绪波动都是我的错觉,他是那般平静道:“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是这样平静从容地承认他在这场感情中的一败涂地,他尝试去挽回,他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但是不可以。
迹部顿了顿,似乎是想要抽离这种软弱的状态,他转而道:“但是,我想你得明白一件事——我,一直都很高兴遇见你。
即便这段时光是如此短暂而令人不舍,我也是高兴的。
所以,请你不要感到自责。”
水仙花王子的情感克制而冷静,这份距离保持的刚刚好,他仿佛只是想要对我明这珍藏在心中的最后话语,别无他求。
“如果无法成为太阳,可以成为被太阳照亮的月亮;如果不能够以自信蓬勃的姿态迈向新的一天,那么适当的休息放松也被允许;如果过去的回忆实在令你感到痛苦,那么请忘记吧,就连同我一起。”
“但请活下去,即便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在我无法抵达的时光中,都请好好的活下去。这样,每当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窗外透进来的第一缕阳光时,便能够相信——你仍是同我呼吸着这个世界上相同的空气。”
迹部微微一笑,他的笑容通常是得意又嚣张的,仿佛这天底下的所有事情发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这一次,这疲惫却极深刻的笑容宛如惊鸿一现,在我的记忆中留下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不会再来找你。”他低下头,柔软的唇瓣在我的脸颊旁一擦而过,他的亲吻极眷念,却也极克制,最后迹部松开,退后一步,他望着我,仿佛是最后一次见面般,他深深望着我,然后垂下眼睫,轻声道别:“那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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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我的水仙花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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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一人坐在长餐桌旁,直到宴会散场、喧哗声止。
华美厚重的帘幔遮住了巨大的玻璃窗,但从错漏的一丝缝隙处,仍可见窗外夜色昏沉、星子黯淡,即便身处隔音效果良好的室内,也可听见声势浩大的滂沱山雨在不顾一切地席卷世间、摧残万物。
晃神间,身后有人为我披上了一件外套,他十分自然地握住我冰凉的双,对我道:“已经很晚了,去休息吧。”
我抬头看去,熟悉的蔷薇色短发,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和腕处的白金色腕表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气息。
哦,是赤司征十郎,今天是他的成年礼。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时的不曾见面,但是,又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那接踵而来的心神上的打击让我已经无法准确辨认时间的流淌速度。
我只是下意识觉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他了,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他话了。
而那份隐隐约约、建立时间尚短的羁绊、依赖感也在这“漫长”的时光中被冲淡不少。
“今天开心吗?”我抬起头,笑着问道。
其实,我原本想要询问的,远比这尖锐的多,但是视线一触及赤司那平静如初的脸庞,就好似丧失了继续下去的动力,我开始对四周目的攻略产生厌倦,并想要立刻结束这场游戏。
赤司不曾察觉我的异样,他用厚重的保暖外套将我裹紧,一边握住我的为我取暖,一边扶着我上楼。
“还行,砂糖,你喝酒了吗?”着,他低头嗅了嗅我周身的味道。
我半靠在赤司的身上,耳朵轻轻贴在他的胸口,仿佛可以听见那充满生命力的心脏器官正在这寸皮肤下鲜活跳动,而另一旁外套所带来的宜人温暖烘得我昏昏欲睡。
赤司一路将我搀扶着上楼,并还体贴地道:“这里有台阶,注意抬脚。”
来至房门前,他一揽住我的腰身,另一转动门柄,提醒道:“砂糖,等一下喝一杯蜂蜜水吧,解酒,否则第二天起床会头疼的。”
我胡乱地点了点头,顺势在床上坐下,然后整个人便好似被抽去骨头一般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怔怔地望着头顶悬挂着的绚烂、迷人的水晶吊灯。
这时,左脚上一松,赤司的一只捏着我的脚腕,稍一用力,便为我脱下了高跟鞋,只听“嗒——”的一声,我甚至可以想象到那只细跟的黑色高跟鞋被赤司拎在中时,他漫不经心的打量神情。
脚背不自觉弓起,腿肌肉微微抽/搐,即便头脑昏沉,我仍是感觉到了一丝羞涩,甚至想要将赤/裸的双脚隐藏起来。
但赤司的动作很快,在我晃神的过程中,右脚又是一松,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是很自然地为我脱去鞋袜,甚至不经意间,双还在敏/感的足底摩挲了一把,带起一丝丝不可言的痒意。
我掩饰性地将脸埋入柔软的被毯当中,耳尖微红。
我是矛盾的,一边内心的声音在催促我赶紧结束这周目的攻略,早日抽身离去;而另一边,又习惯性地贪恋赤司征十郎所给予我的温暖、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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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君,我可以去祭拜你的母亲吗?”我直起身子,卷曲的长发顺着脸侧滑落,我看向他——
闻言,显然赤司征十郎并没有感到喜悦,他的第一反应是警觉抬眼,随后谨慎开口问道:“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他的下意识反应早就给了我充分的信息,那是我本该想到的、却一直避而不谈的现实:一开始,我为行方便之捷径,有意借“赤司诗织”的形貌勾动赤司心中隐藏的怜惜之情,如今遭反噬,也是因果循环。
我终究,只是披了一张名为“回忆”的皮囊,如跳梁丑般,难登大堂。
他不愿意我打扰他母亲的身后清净,也是人之常情。
“不,没什么,你如果不同意,那就算了吧。”我再一次仰躺下来,臂张开,全身卸去力道,就那样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头顶悬挂着的那盏绚烂、迷人的水晶吊灯。
算了吧,我想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