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桃花源篇(一)
添锦居里,剑拔弩张。
空气里都是一触即发的味道,青浦沉稳的端坐着,对面俩个男人,一老一少,并排而坐。
祁萤抖落着满身的雪,从门外兔子一样跳进了屋,嘴里还不安生的碎碎念着:
“哎呦,这破天,刚刚差点一个跟头摔坏我的腰,再以后啊有事我可不出去了,见人人话,见鬼鬼话的差事,你俩爱谁谁去谁去吧”
他这磨磨唧唧的一抬头,
正好跟俩个人里的年轻人对上视线。
那年轻人抬头,看见祁萤时,显然也愣了一下,充满意味的目光打量了祁萤好一会儿后,祁萤让他看的发毛,怂怂的抬打了哈哈,年轻人嘴角一垂,收回了目光。
看起来俩个人年纪差不多大,可跟祁萤出现明显对比的应该就是他举投足给人得感觉有些高傲。
见他这个死样子,祁萤忍不住皱了皱眉,上赶着不是买卖,他眼光一转,便落到了青浦身上,喊了声:
“叫我回来有事儿?我看我也用不上啊。”
青浦倒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根本没计较年轻人的失礼,他微微点头,抽出桌上一叠纸张其中一页,作势让祁萤看一看:
“嗯,你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祁萤百思不得其解的脱下湿掉的披风,伸接过纸张,又扫了扫俩门神一样闷不吭声的男人,低头研究纸上的东西。
纸上其实就一行字:
同根而生同根而存
他默默咀嚼着字面意思,又看看对面明显一老一少的俩个人,还是没琢磨透。
青浦看祁萤一直疑惑,也不准备吊他胃口,他提点祁萤:
“生老病死,自然法则。只不过总有些奇人奇事,会去触犯这天道。”
祁萤闻言,灵台一亮,他再抬头去看那俩个男人,惊讶的发现,他们俩,除了年纪的差异导致的外貌上,容颜发肤都有差别,可是仔细去看俩个人,会仿佛是在穿梭时间,他像是同时看到了一个人的青年和老年。
这?祁萤心里一个大胆的猜测慢慢浮现出来,猜测越清晰,他越觉得不可思议,迎着青浦鼓励的眼神,他缓慢的坚定下思绪,出声问道:
“你们,是双生子?”
年老的男人微微一笑,习惯性的拇指摁了摁自己的中指,有些隐晦的介绍了自己:
“掌柜的眼力的确毒,我们兄弟数年前就跟这位见过”他示意了一下青浦,转而继续道:
“当年的缘巧合现在出来也没什么不行,在下梁相,舍弟梁柳。”
不上来的直觉,祁萤心里对他们俩就是有一种厌弃,而且是那种一发不可收拾的。
他这才从王家回来,王家的异像其实也给了他相同的感觉,只不过现在这俩个人就在眼前,这感觉更明显了一些。
长吁口气,他看出来青浦是没什么想法亲自出,唉,谁让他废柴呢,大老板不动,他这喽啰壮着胆子也得上啊。
心里的想法当然不能放面上来,祁萤拿着纸张非常自然的把青浦从座位上给挤下来了,青浦歪着头拿指头戳戳脑袋,啥也没就让到一边去了。
他本来就有心把添锦居全部交给祁萤,眼下还不是因为祁萤对走马仙有点阴影,什么不肯接,否则他还用得着这样软硬兼施?
“额,掌柜既然回来了,那我们兄弟俩的事,不愁没有个出路啊。”
梁相笑容满面,殷勤的先跟祁萤攀谈着。
梁家兄弟也没想到,这个弱不经风的白面少年有这么大场面,能让青浦轻易就让座,俩个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再看向祁萤时候,明显就比刚刚庄重的多。
梁柳明显还是心里有些放不开,反正他那臭脸祁萤也没少看,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好听的,梁相就比梁柳圆滑多了,一看风向转了,立刻就是个大变脸。
祁萤凉凉的看了眼他,伸抽了只笔出来,铺开宣纸,摆好架势后,恨恨的撇了撇梁柳,梁柳两眼望天,置若罔闻。
祁萤就是很讨厌梁柳这个死样,可人家不接他的挑衅啊,自讨没趣的祁萤悻悻然转到梁相这边:
“嗯,添锦的规矩,跟报酬,都知道是吧,同意的话可以想的话了。”
青浦拿着个精致的铜锉刀,锉着指甲,悠悠哉哉的往椅子上一横,偶尔抬吹吹指甲屑。
梁相思量着,缓缓的开始起来他们的事。
晋时有个叫介子推的,是当时的皇帝晋文公的一个忠实的仆人,他一辈子做过几件大事,留名千古。
第一件事在晋文公还是公子重耳落难的时,一度落魄到没有东西吃,介子推把自己腿上的肉割下来与野菜做成汤给重耳吃,以至于重耳能活下来。
重耳回国掌权后,介子推自觉自己才疏学浅,他不肯出来做官。跑到山里躲起来。
晋文公带人到山里找他,他不见。
后来晋文公就听信人的话,把山三面放火,留下一面,想逼他出来,结果他宁愿烧死,也不出来相见。
这个故事起来荡气回肠,可再往后就找不到介子推后人的踪迹了。
而梁家兄弟呢,跟这个故事是有一点点渊源的,不过各位不用想多,那傻帽一样的介子推,愚忠一世早早就死了,哪有后人留下来。
而梁家兄弟跟这事儿的渊源其实起来并不好听,他们就是当年那个进献谗言的宦官的后代。
硬是多少代的传人,俩人也记不清了,当年晋文公烧死了介子推后,那是勃然大怒,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俩的老祖宗给剁了陪葬了。
而族人虽然无辜,可也没地方喊冤啊,就都被一起灭九族了。
梁相能讲起来这段老历史,还是因为他不知道是多少辈大难不死的祖宗,沧海遗珠的苟活了下来。那个要这老梁家的遗孤也是个胆子肥的,他从外面苟活到十几岁,就明目张胆又摸回了王城,还娶妻生子,延绵子嗣到了梁家兄弟这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