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章邺城迷踪篇(十八)
祁萤现在都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表情了,青浦这样问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到了现在这种憋屈的要死的地步,她爹她娘我惹不起,她,我又搞不定,现在想回去又不可能,那边,我听传过来的话的意思,老太太都已经被接到王富平城的家去了。”
青浦点了点头,虽估计这平城那边有两位祖宗在镇守,问题不大,但是现在,就是这个短板在人家里,搞的他们只能缩缩脚。
拿毛巾擦了一把脸以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祁萤躺到床上,看着摇晃的灯火。明明暗暗之间,他的表情隐藏在暗处:“青浦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预感里总是有一股种不祥的味道,你会不会我们这一次在这,会出什么乱子。”
青浦都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经历这么多事儿,所以到现在为止,祁萤也算是,有所长进。可是,很多事情根本还不在他能接受的范畴,现在了只怕让他更难受。
如果非有命苦这个词能概括的人生,那豆蔻应该是她所有认识的人里,最配得上这个词语的人。
现在已经是个自己顾自己没有王法的时候了,可她还是得每天为了口吃的,风里雨里蹲在喧闹的街道角落里,举着个全是豁的破碗对着匆匆而过的人流磕头作揖。
要是啥时候她出去没能搞回点东西来,那就得重复着忍受眼下的折磨。
蘸着盐水的皮带,每一下抽到身上,都疼的她眼冒金星,可豆蔻不能躲,更不能疼,她死命的咬着下唇,干的早就裂口子的嘴唇,牙齿一碰上去火辣辣的钻心的疼,她就默默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就看那边躺在地上的弟弟,她就感觉还能再忍一会儿。
“蹄子,别给老娘整那些心眼儿子,老娘可不是那庙里的菩萨,你自己看看,啊,哪个不比你要回来的钱多,不比你要的饭好!”
穿的花枝招展一脸刻薄相的刘玉枝,是豆蔻眼下最想摆脱的人,这老女人的身份好听点叫人伢子,难听的就是个想钱想疯了的娼妇。
她那个早死的爹,没等过了娘百天忌日,就把这女人给带回来了,他以为他这秋后的茄子返了青,可哪成想,这女人冲着的就是豆蔻他们姐俩。
正叉着腰边喘粗气边恶狠狠的刘玉枝还觉得不解气,又一皮带轮过来。
豆蔻麻木的睁着眼睛,不想躲,累的慌。
邺城的天一直这么蓝,她歪着头,看看头顶上飞过去的一只灰了吧唧颜色的鸟,长的真他妈丑。
脑袋里嗡嗡直响,她眼睛里糊的都是黏糊糊的不知道啥,身上早就没啥感觉了,反正一天三顿打跟喘气似的没停过。
刘玉枝打累了,狠狠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满脸嫌弃的看了看地上两个,没有什么反应的狗崽子,解脱了似的,笑了笑。
伸拍拍粉底渣滓直掉的脸,她提着一口气,拿腔作势拂了拂,精心梳好,一摇三晃的走了出去。
刘玉枝再就没有回来过,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以后,一个身影婉约的女人,穿着一身大红衣衫,翩翩的来到了豆蔻的家里。
这破的四面漏风,抬头能看见星星的破房子,在城角一个树林里四周没有邻居。她皱皱眉,嫌弃的拿块帕捂住了鼻子,强忍着恶臭,走进了屋子。
地上,两具尸体,已经因为死去多时,开始产变质了。
女人看都没有看一旁瘦干瘪的男孩尸体,而是直接冲着,豆蔻走了过来。
豆蔻死的很惨,一条狰狞的伤口从她的头顶一直蔓延到脖子。已经过了早春,现在天气渐暖,尸身因为温度的升高开始腐败。
突出的眼球看起来像是谁特意给搁在眼眶里的,豆蔻的五官青紫浮肿,瘦弱的身体上原本穿着像打鼓似的衣服,也因为尸体膨胀的缘故,紧紧的勒到了皮肤里,露出来的地方都是紫黑发亮,屋子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死耗子才有的特殊腥臭味儿,熏的人能昏厥过去。
女人空洞苍白的瞳孔里,倒映着豆蔻,她一点不觉得豆蔻难看,甚至还蹲下来伸出白皙的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你不甘心?不,你认。”
“这么鲜美的味道,真是让我舍不得吃,这么好的皮相,能做好多快乐的事儿。”
她喃喃自语着,从脚边涌现出无数的黑金色甲虫,它们快速的集结在豆蔻身边,只是轻轻的停顿后,犹如听到了某种命令,一拥而上,瞬间就钻进了豆蔻的身体,女人站起身来转身缓缓的往外走时,身后沉闷的嘭的一声,一只带着黑血跟脓液的眼球随着爆裂的力度,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女人前面的地面上!
“你们越来越粗鲁,吃东西要优雅,不知道吗?该打。”
着话,女人走过去,捡起来眼球,连上面沾满的泥土都没有擦,就扔进了她如同血液一样鲜红的嘴里,嚼的脓水四溅!
张家大宅里,守夜的秋月抱着被子坐在门口柱子后面睡的正香,不知道哪里跑过来的一只黑猫,轻飘飘的爬到了院墙上,探头探脑的注视着张玥钥的卧房良久后,低低的叫了几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回身跳下墙,消失不见。
熟睡的秋月睁了睁眼,半闭的眼眸里是危险的红色:
“真饿啊。”
祁萤这新一天的开始又是被张玥钥给砸起来的,一睁开眼就看到张玥钥在那瘫的跟个废狗似的,吃着秋月给她喂的切好的脆梨,正跟看猴似的看着他。
祁萤这会儿压根儿就没睡醒,乍一看这场景似乎没什么问题,他倒头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瞬间就感觉自己又要睡着了。
“喂,吃了睡睡了吃,你是跑到我家养猪来了?”
祁萤连坐起来都懒得做,他直接伸出,竖着大拇指道:“大姐果然是体恤民生,连养猪这种活怎么干都知道,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