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俊漾对着底下一众大臣们摆了摆，扬声道：“好了，本君以为，大肆拣选秀女劳民伤财，之前本君就过要在皇宫中摆一道宴席，朝中正五品以上大臣家若有尚未出嫁的女眷都必须来参加，本来礼部侍郎还在拣选吉日，你们一个个这么催，催得本君也心烦，礼部侍郎，本月有没有什么好日子，随意挑一个，赶紧将这事儿了结了吧。”

    “回陛下的话，三日后便是这个月最好的日子。”礼部侍郎见梅俊漾不大耐烦，便回答地更心了一些。

    “那便提前到三日后，礼部侍郎，礼部尚书，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各家各户的女子按照名册发放请柬，三日之后便举行选妃宴。”

    “是，陛下。”

    “行了，退朝吧！”梅俊漾无奈地招了招。

    “微臣告退！”一众官员齐齐跪地，恭送陛下。

    等梅君进了内室，众大臣鱼贯而出，其间有两位老臣并排走着，谈论起选妃宴之事：“哎，自古帝王好美姬，可我们的梅君似乎对后宫之事不大热衷，过去几任帝王都是通过拣选秀女才立的王后，如今梅君居然凭一场选妃宴就要定下后位人选，实在是草率。”

    “草率？怕是梅君心中已经有了王后的人选了，那场选妃宴也不过是办给我们看的而已。”

    “哦？那你梅落新后会是哪家的闺女？”

    “还能是谁家的?尚书府刘大人极力促成此事，想必暗藏了什么艳压群芳的美人，而梅君近来看重将军府与丞相府，将军府又有一位未出阁的二姐，想必新后人选，必是这二者之一。”

    “有道理，听刘大人家中美眷无数，想必这次献给梅君的一定是人间绝色。”

    “你别忘了当初程将军的夫人是何等姿容，她的女儿容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如今程将军又那么得宠，鹿死谁还不一定呢。”

    顾啸天、程戚风、顾影漠三人出现在那两位官员的身后。

    “咳咳。”

    顾啸天乃是梅落丞相，自然不喜欢大臣们暗地里妄想朝政，他重重地咳了两声，已是提醒。

    那两位官员见状，收敛了神色，拱向两位两朝元老作了个揖便识相地离开了。

    “爹，岳父。”顾影漠跟上他们，在身后叫了一声。

    “漠儿。”

    “爹，陈大人李大人的不错，那刘尚书府里确实藏了个绝色佳人。”

    “什么？”顾啸天难以置信地问道。

    “昨日刘尚书大摆筵席邀请儿子去尚书府试图拉拢儿子，席间出现一个美人献歌献舞，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为了拉拢儿子便如此大笔，想来献给梅君那位必定是个能让人惊艳的姑娘。”

    闻言，程戚风皱皱眉头，：“他还真是胆大，明知道顾丞相与他政治对立，他竟想着拉拢亲家的儿子？”

    “许是往日影漠形象不佳，才让他觉得自己有可趁。”

    “岳父常年征战在外，也不知道贤婿以往究竟是个什么形象，竟让刘尚书觉得自己可以靠一个女人收买人心。”

    “咳咳——”顾啸天替儿子解释道：“影漠未成亲以前对歌舞是比较好奇，不过成亲之后便再没有听过曲赏过舞了，儿子，你是吧。”

    “是。”顾影漠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爹，爹何必着急解释，将军本就是个不拘节的人，估计在岳父眼里，女婿有点什么风流韵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是吗？贤婿，我家筱莞在家里如何？听闻筱莞在闹市开了间书铺，听生意不错。”

    “是啊，筱莞真的很有经商的天赋，原本以为书店只是普通的书店，只是拿来打发时间而已，没想到她能想到将茶楼与书店结合，现在店铺里顾客盈门，收入也不错。”

    “哦？看来我们家筱莞深得女婿的心，既然这样，还希望你能好好照顾筱莞，别让她太累了，”

    “请岳父放心，若她觉得疲惫，女婿会强迫他休息的。”顾影漠想起一件事，便左右为难似的对程戚风：“女婿心里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我翁婿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的，有什么事，女婿尽管直。”

    “尚书府的事，梅君都已经知晓，所以，梅君他断然不会立刘尚书家的的女人为后，其实诗语姐已经是内定的梅后。只是女婿想起一桩事情，不久前，女婿带着筱莞外出游玩的时候正巧碰见了诗语姐，那时她正跟一个男子再一起，那男子似乎是金晟人氏，言谈举止又不像个普通人。岳父可要多多注意一下，希望女婿心中所想并不是事实。”

    闻言，程戚风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怒色，他凯旋而归时便听过诗语她常常以祈福为名往凌云峰跑，厮丫鬟们私底下也有嚼舌根，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就结识了什么野男人，没想到都是真的！

    “是吗，若真是如此，到真要好好跟她聊一下了。”

    “嗯，是该聊聊了。若是二姐不愿意进宫，那朝中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恐怕梅君的选妃宴就成了摆设。”

    更何况那位

    程戚风岂能容她破坏梅君的大计，诗语这个不孝女，从来没有让他省过心！

    “好，那今日岳父便先回府了，亲家和女婿慢走。”

    程戚风坐上马车，催促厮快马加鞭赶回府里。

    佟芳若正在屋里指挥下人打扫屋子，远远见着程戚风入门，就放下了头的事，连忙去迎。

    “将军回来了？”

    佟芳若替他脱下了朝服，问道：“怎么将军今日这般神色匆匆？”

    程戚风问：“芳若，诗语呢？”

    “诗语姐在房里呢？”

    “好，为夫正好有些事找她。”

    “将军——”佟芳若见程戚风眼中带着怒火，便知那妮子又惹了什么事，将军找她必定又要教训她一顿。

    佟芳若拉住他的衣袖：“不知道将军找诗语姐所谓何事，只是诗语姐年纪尚，从又没有亲身母亲照顾，就算做了什么错事也尚且可以原谅，将军有什么事还是心平气和地为妙。”

    程戚风拂去她的，：“夫人不明白，此事攸关梅落大计，为夫万万不会让那丫头在这个紧要关头给梅君捅出什么幺蛾子来。”

    “可将军还是要顾惜您与诗语姐之间的父女情分，切莫伤了感情，家和万事兴。”

    “家和万事兴？若她也知道家和万事兴，也不会让为夫操那么多心。”

    佟芳若拦不住他，只能看着程戚风往程诗语的房间走去。

    程诗语最近心情不错，正差了她的贴身丫鬟替她镇纸磨墨。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

    道之云远，易云能来??

    黄白色的宣纸上铺了这么一句情诗。

    自她五岁起，程戚风便请了最好的先生教她读书写字，因此她的书法造诣在一众富家姐里也算上乘。

    程诗语暗暗得意，却不料父亲横眉怒目地推门进来。

    程戚风看到案上的情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诗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结交外面的男子，你眼里还有没有将军府，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程诗语下意识地就退了半步，旋即又挺起胸膛争辩道：“女儿只是练练字，是谁告诉爹爹我在外结交男子？”

    “是谁告诉我的？你自己做的难道还不敢承认吗，那个男人是谁？”

    程诗语当下便明白了，佟筱莞见过李郎，想必又是她在父亲面前嚼了舌根。

    “是佟筱莞又跟爹爹了什么对不对？为何爹爹总是相信他不相信我？”

    程戚风怒目圆睁，厉声道：“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怪到筱莞身上，她没有丝毫对不起你的地方，反倒是你不知廉耻，罔顾我将军府的门规。”

    程诗语更加生气，不受控地吼道：“除了她还能有谁！佟芳若吗？她有那个胆子吗？”

    闻言，程戚风扬起臂一巴掌扇了过去，程诗语白嫩的脸上瞬间出现了几个拇指印。

    程诗语捂着脸，偏着脑袋，双目猩红，豆大的泪珠大颗大颗划过脸颊：“爹，你又打我？难道我错了吗？从到大你就偏心他们母女。”

    “你爹偏心，从爹就给你请最好的教养嬷嬷，请最好的先生，可是筱莞呢，她什么也没有，就连父族的姓氏爹都不曾给他，可是你从来不让爹省心，过去是我对你太过宠爱从今天起，你就老实的待在府里，一步也不能出门，你进宫那天。”

    佟芳若匆匆赶来，见到程诗语脸上泛红的掌印，她抬头劝到：“将军对诗语姐不该动，您好好，诗语姐会明白的。”

    “呵呵。”程诗语冷笑了一下，：“我不用你假好心，我被爹爹打难道不是你的那个宝贝女儿造成的吗？”

    “诗语姐，这事儿真不关筱莞的事。今日将军上朝时，梅君与众大臣商议了立后的事，梅君决定在宫中举办选妃宴，梅君有令，不日就将选妃宴的帖子送进将军府，而这梅落新后的人选十有八九就是诗语姐你。影漠这才多嘴提了一句，希望诗语姐不要误会筱莞。”

    “他告密与佟筱莞告密有什么区别！”程诗语正想要骂回去，却突然捕捉到了佟芳若话中的重点：“你什么，梅君要立我为后？”

    “是的，诗语姐！”

    “怎么可能，他明明答应过我，不管我喜欢谁，他都会为我指婚，梅君怎么能出尔反尔立我为后！”

    程戚风气急：“梅君立你为后，乃是我们将军府一门的荣幸，怎轮到你一个“不”字。”

    程诗语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她很明白，只要是爹决定的事情，永远不会改，即便她在再不愿意，到时候也得盛装打扮，出席那场荒诞的选妃宴。

    “不！我不要，我不要做什么梅后，即便是爹和梅君，也不能勉强我。”

    程戚风再度扬，被佟芳若拦住：“请将军惦念父女之情，不要再对诗语姐动了。”

    程诗语恨恨地看着佟芳若：“你又在这儿假好心做什么？梅君速来听顾影漠和顾丞相的话，怕是这场选妃宴也是他们几个人设计出来的吧。爹爹，您就这么见不得女儿好吗？”

    “你在胡什么！此次选妃宴乃是满朝文武商议的结果，乃是为了梅落的江山社稷。当初筱莞也是梅君赐婚，她也是二话不就嫁了，怎么偏偏只有你忤逆君令，置将军府于不顾？”

    “那是她佟筱莞懦弱，我程诗语绝不会任人摆布，什么梅后之位，我不在乎，爹爹若一定要我嫁进宫去，除非我死！”

    佟芳若见两人剑拔弩张，不免出言相劝：“诗语姐，梅后之位无上尊贵，你入了宫后便是前呼后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您若还有什么需求，大可以提出来，我相信梅君和将军都能满足你。”

    程诗语眼角坠下两颗眼泪来：“呵呵，什么荣华富贵，于我不过是一场烟云而已。你们为了梅落的江山社稷就可以牺牲掉我的幸福吗，难道梅君的江山只系在我一个弱女子身上吗？那他何必当这个梅君。”

    “放肆！”程戚风的怒火在胸中翻腾，威严惯了的面庞，燃起努火来格外的可怖。

    “来人啊，将诗语姐关进房里去，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和她话，任何人不能放她出来，如若不然板子伺候！”

    “爹爹，即便你把我关起来，女儿也绝不会将自己的一生埋进那宫墙里，也绝不会像佟筱莞一样就此认命，爹若执意要将女儿嫁进宫去，女儿便不吃不喝，到死为止！”

    愤怒如同涨满河槽的洪水，突然崩开了堤口，咆哮着，势不可挡地涌现出来，程戚风挥了挥，院中的两个壮汉便得令进来，将程诗语架起来丢进了她的闺房。

    她闺房的大门应声落下，一根拇指粗的铁链挂在门上，即便是她长了翅膀也难以逃出将军府。

    程诗语从未想过，她从生长的地方，竟成了她追求幸福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