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朝墙，侧脸贴上冰凉的大理石桌，拇指机械地刷着微博。

    其实上面都是什么新闻，她一个字也读不懂。就是头好重，眼好花，各种声音在耳边呼啸而过。

    她只懂刷啊刷，滑啊滑……

    “殳蔚，殳蔚？”女部长轻拍她的脸颊，隔了三四秒，听见微弱的应声，才发觉这姑娘醉得不轻，“待会儿他们还想去唱歌，你怎么样，还走得动吗？”

    殳蔚阖了眼，又睁开：“学姐，我有点晕。”

    女部长逗趣她的低酒量，督促她喝完一杯清水后，着手安排着其他同事送她回宿舍。

    “不用，不用。”殳蔚捧过手机凑到鼻尖，蹙眉直眼，晕头晕脑地去翻通讯页面，“我、我叫人来，接我。”

    女部长手拖下巴：“叫谁？我把你。”

    “我男朋友，”殳蔚呼了口气，额头抵着桌面，手机早已不在掌心，“第一……”

    明江唐赶到东街露天咖啡厅时，殳蔚的情绪显然没有电话里头那人描述得……那么低迷无力。

    女部长和一位同事留下来等着，其余人早早就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怀里醉醺醺的女友，仿佛一夜之间染上多动症。他半搂半压着，左手抓扣住她两只手腕，右手按上她像蚯蚓拱土般，在他胸口乱蹭乱顶的脑袋。

    她不满，哼嚷着要抱。

    明江唐拍上她的背，低哄道：听话，听话。乖一点。

    从视线中陡然惊现一个让人移不开的高个帅哥起，一切都在震惊和叹然中悄然而生，又归于寂静。

    不用猜就能预料，他从少年到成年，会是多少女生心中得不到又幻想的存在。而他的未来，将会延续传，同样夺人瞩目。

    一个女生究竟能被宠被护到何种境地，看她男朋友的耐心与温柔，就足矣。

    很显然，是羡煞旁人的专注。

    女部长感慨：优质男人，都是别人的。

    明江唐礼貌道别：“我先带殳蔚走，谢谢你们。”

    同事笑得眼泪都快飙了：“你背着她走吧，她就差没钻进你衣服里了。好黏人啊殳蔚，我真该把这一幕拍下来，历史绝作啊！”

    熟人皆散去。

    姑娘被压制、没吃到糖的情绪全然蔓延。

    “要抱，抱我……”殳蔚皱眉嘟唇，脾气上头，委屈得下一秒就要掉泪。

    此刻的她犹如一只树懒，脸颊在他胸口衣襟前乱蹭，步子一个劲朝他挤，张手横抱他。

    “知道了，我抱。”明江唐低笑俯身，脸颊贴上她的，一冰一热，亲昵了会儿。

    他抚着她的背，下巴搁她头发顶，任由她女寨主一般抱了个够。

    最后，明江唐余光瞧着也让周围几桌攒够了今夜的话题时间，好声哄了几句，背上她，走了。

    ……

    杏林大道上，隔八米树一根长灯杆。

    昏黄的光悬在头顶，耳边是风声、落叶声、轻踏的脚步声，还有背上那人，嘟哝不断的软糯声。

    “我一晚上，都在想你。”殳蔚音调委屈巴巴的，傻乎乎地重复那个令人心醉的词，“想你……的事。好多，好多。”

    明江唐勾唇笑了。

    她的气息扑在他的脖颈、脸颊侧，又热又软，还混着一股清酒味，有点甜。

    比秋夜晚风更醉人。

    “这不来接你了吗，醉鬼。”他兜住她两条腿，朝上颠了下。诱她回忆，“哪些事，给我听听。”

    殳蔚趴在他肩背上，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只有最直观的言语，没有控制和顾虑，想什么都是张口就来……

    “和你接吻……以前都不敢想。”她左脸蹭完，右脸又贴靠着，下巴搁他肩和颈的中间。闻他身上，令她安心的肥皂香。

    明江唐倒是怔了，复而又笑。高中的那次，自己借着她酒醉，把双方心意挑明，牵到了她；这回，他没想到这意外的醉酒，能让她出这么……心旷神怡的话。

    惊喜而心动。

    巡逻车缓慢驶过，保安瞟了他们几眼。怕是大学校园恋爱早已平平无奇，收了目光，哼着曲儿消失在下个路口。

    “人都是你的了，还怅然若失呢？”他揶揄。

    不知是哪儿踩中了她的“躁动”神经，殳蔚突然晃起了腿，嚷着要下来。

    明江唐怕她摔了，蹙眉唬了几声，稳住那丝毫不听劝、乱动的身子，蹲下放了她。

    人还没站起，她猛地绕前，跪地扑倒他。

    这一连贯动作弄得明江唐措手不及。

    他一只手护着她的惯性冲力，另外一只手肘支地，撑住两人朝后摔的力。

    胸前、腰背、手肘的痛蔓延开来时，明江唐在心下暗叹：再不许她一个人乱喝酒！

    这条路夜里黑且冷，附近实验楼居多，除开白日上课，晚上少有人来往。

    风刮过耳畔，世界仿佛停滞在二人对望的眼底。

    这姿势……一坐一跪，要是清醒时，她肯定烫着脸跑掉了吧。明江唐笑得比这深夜凉风还惬意。

    殳蔚脸颊红红的，酒精上脑，润意双眸直勾勾盯着眼前人：“我想……亲你。”

    话落，好似带着羞意，轻咬下唇。

    明江唐压着自心头而起的那股躁意，却在她轻轻浅浅的呼吸，挠着嘴唇、拂过神经下，每一秒都极速扩大。

    他嗓音低哑：“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下一秒，殳蔚已经按上明江唐的肩膀，扑上去咬住他的唇。

    ＊＊＊

    醉酒使人颜面扫地，酒醒令人痛不欲生。

    见证昨夜疯狂秀恩爱的画面，众人纷纷致言——

    女部长：你男朋友可得抓稳了，大学可是百花丛中，多的莺莺燕燕想追他，长点心可爱。

    同事：你昨天真像一个要吃了你男友的女魔头啊哈哈哈哈哈！你知不知道你一直让他抱你，往他怀里钻，动手动脚的。旁边那几桌都快笑岔气了……

    李珏：宿舍门口你可是哭着不放他走，他还边给你擦泪边哄你，我已经羡慕嫉妒到了外太空！还好这层楼都是我们班的，你也就丢脸丢在家门口而已。不过你男朋友也……太帅了吧卧槽？什么神仙气质颜值！有没有他的兄弟介绍？嗯？

    ……

    明江唐：【还想我吗？晚上红桥见，我等你。】

    殳蔚：【我晚上有活动……改天见。】

    明江唐：【昨天的你今天也要见我的。】

    殳蔚：【我、我喝醉了，了好多胡话。】

    明江唐：【你还见不到我，你就哭。】

    殳蔚：【……】

    明江唐：【因为你，我昨晚都负伤了，可你连医药费都不付。】

    殳蔚心咯噔一下，迅速拨了电话过去。听着“嘟嘟”声的每一秒，这瞬才反应过来，心脏胀大是因为紧张。

    直到那熟悉的声音低低传来。

    即便不见，亦能浮现他蕴满笑意的眼。脸烧得慌：“我昨天醉酒你了？”

    “你扑倒我，我没留神，手肘和腰被扭到。”明江唐悠然回话。

    殳蔚声致歉，为自己的鲁莽与……好色。实在过意不去：“我晚点带些外用药给你。”

    她心下懊恼，再也不喝酒了，死也不喝，脸都快丢尽了……

    线路那头，他好似笑了。

    “那嘴上怎么办？”明江唐的音调忽地低了好几分贝，“你把我的嘴唇咬破了，准备带什么药来？”

    ……

    万事变化莫测。

    那晚因活动推迟耽搁，赶到红桥时，已经距离他们约好的时间，超过一个时。

    殳蔚一路飞奔，见他安安静静坐在柳树下的石凳上，抬头望来时，她边喘息边想落泪。

    她总是，让他一个人等她。

    坐下来的那一刻，她挨近他想解释。哪知话未到嘴角，他先侧头问：“是不是又没吃晚饭？”

    下午就开始布置辩论赛场地，下课后直接奔去现场，晚上又临时开了场例会。除开喝了杯豆浆，是真的油米未进。

    明江唐从另一侧拎出一个纸包袋：“舍友晚上出了趟学校，让他帮带的。”

    殳蔚缓缓接过，开一看：猪蹄、鸡排、糖炒板栗，一杯酸梅汁外加一盒酸奶。

    “我还担心他回来晚了，你吃不上。”他笑道，“想不到这回得让猪蹄鸡排们等你了。”

    她的心倏地一轻。轻得好似心被他那不长不短的一句话瞬间掏空，情绪涌上心头，不出话。

    最后，本该由她因失约去哄他的，反而被他覆在耳边轻笑哄褪那鼻酸眼红的劲，吻上了唇。

    嘴角上，是真的有咬伤。

    “骗你做什么，是真的破口了。”他佯作可怜。

    殳蔚被他搂在胸前，囚在他的手臂中，手指轻碰那伤口：“你当时怎么不报仇，咬回我……”

    明江唐压着嗓子，低低沉沉地笑她：“咬疼了，又该哭，最后还是得我哄回来。”咬的那下又猛又刺，但还是姑娘，左右也不过牙齿磕破点皮的事。

    想想算了，终归他也没吃亏，那个吻很是享受。

    “我给你带了药，外用的。”她恍记包里的东西，伸手欲拿。

    被他直接扳过脸。脸朝向他：“其它地方不碍事，主要是这嘴上，一动就疼得慌，怎么办？”

    殳蔚盯着他渐渐靠近的脸、气息，声音也飘了：“……你吧，想我怎么做。”

    “以毒攻毒，你亲亲我，就不疼了。”他笑得痞气十足，像极了那登徒浪子，全不正经地诱着她，“乖，舔一下……”

    他在耳侧徐徐引诱，主导着她的主动。舌尖轻滑过那伤口时，殳蔚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一重，手臂肌肉绷紧。

    殳蔚还迷迷糊糊听着耳畔的话，像浸了层水，朦胧不清。舌尖被他不轻不重地，吮了一下。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明江唐彻底收回“垂帘听政”的主动权，重又堵上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