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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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整天又是早出晚归,回到贝克街的时候毫无疑问又得到了赫德森太太念叨问候,夏洛克进门就上楼,然后“碰”一声将门关上,苏拂觉得过不了多久她可能就要换新的门了,或者找个夏洛克不在的时间用修复咒搞一下。

    她思忖着往前走,一不留神撞在了夏洛克的背上,撞得她鼻子一阵酸痛不已,夏洛克缓缓转过头来:“你在想什么?”

    “闲事,”苏拂道,“你不用操心,你还是想你的案子吧。”

    夏洛克向后一仰倒在沙发上:“案子,阿尔弗雷德·格林,我需要他的信息——”

    “明天去找雷斯垂德探长问问好了,”苏拂想了想又补充,“如果他们的效率足够快的话。”

    夏洛克翻了个身面朝里,没有答她的话。

    苏拂环视了一眼会客厅的陈设整齐程度勉强达到她的标准,于是自己回了卧室。

    夜色无边。

    明明奔波了一整天,她却没有丝毫的困意。

    她将魔杖塞在了枕头底下,盘腿坐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对自己默默念了摄魂咒。

    过往经年的记忆画面在脑海里飘摇,汹涌的时间浪涛冲蚀着心的堤岸,五光十色的影子都接连成先线条成索带成细密的网,将她网罗而进——

    前世,幼年,少年,青年——忽然卡住,像是一截本来很流畅的磁带忽然断裂,或者唱片倏地弹开,原本鲜明缤纷的记忆影片进入了一片没有光明的黑洞,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想不起。

    什么也想不起。

    那黑暗如此沉重,如同一座万仞山岳,或者滔天的巨浪,朝她兜头盖脸压下来——她蓦地睁开了眼睛,手指攥着床单粗重的喘气,像一个奔跑多时不得休息的疲倦旅人。

    “还是不行……”苏拂呢喃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起身下床,拉开卧室门时猝不及防惊了一下,因为夏洛克直纠纠的站在门口。

    “你……找我有事?”苏拂试探着问。

    夏洛克道:“你在尖叫。”

    苏拂的眉重重的皱了起来:“我记得我没有。”

    夏洛克拿出手机:“要听录音吗?”

    他着已经按了播放键,那是一声压抑而歇斯底里的叫喊,只有一声,但是声音凄厉而绝望,就像濒死之人最后的呼救。

    苏拂:“……你为什么要录我的尖叫声?”

    夏洛克收了手机,双手合掌,指尖撑在下颌上:“又是噩梦?”

    从苏拂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的整个手掌侧边缘,修长的手指,和手背上上次被鳄鱼啃噬之后缝针留下的狰狞痕迹,他的手被蒙昧隐约的灯影剪成略显单薄凌厉的线条,连带着指尖也显出一种冷色调的锐度,几乎透明,像轮廓分明的新古典主义风格雕塑。

    她伸手将夏洛克的手拉过来,手掌覆在他伤疤历历的手背上,将他的手心朝上,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尖摩挲抚抹过他掌心的纹路。

    “好像是一只鹰隼……”她慢慢道,“鹰隼代表着什么?好吧原谅我想不起来。”

    她的占卜课从来一塌糊涂,只能堪堪达到及格的水平,可能是因为前世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以至于重生后即使她成了巫师,也没有丝毫做神棍的潜质。

    夏洛克将手抽回去,目光冷彻的凝视着她:“看手相?”

    “我才不会看,骗人的东西……”苏拂摆手,又看向了他手背上的伤疤,觉得有点碍眼,于是道,“我明天给你找个药,多涂几次伤疤就没有了,行吗?”

    “我在问你,你刚才又做了噩梦?”

    “没有。”苏拂摇头。

    “那么——”他忽然上前一步,距离苏拂很近,两个人之间夹着一块薄薄的光影,于是连他的声音都似乎模糊起来,“你经历了什么?”

    他没有用“发生”,而用的是“经历”——是一种探究而蛊惑的语气。

    他灰色迥澈的瞳孔清晰的倒映出苏拂的面容,她略苍白的脸,长而弧度飞扬的眉,眼睛很大,幽黑深瞳,乌黑狭细眼尾像是晕开的墨,而眉宇轮廓深邃精致,削尖下巴,和棱角立体的唇。

    夏洛克探究而审视的询问,她本来就皱的很紧的眉头锁的更深了些。

    她似乎很不适应的转开头,动作僵硬而不情愿,她道:“我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意图让自己想起来,但是很难,尝试了很久都没有任何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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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夏洛克和苏拂谁也没有睡觉。

    起初的时候只是夏洛克在客厅里翻书,后来苏拂干脆开了自己的卧室门,坐在门口看夏洛克翻书,他要喝咖啡,她偏给牛奶,两个人为此产生了争吵,导致这一天赫德森太太早起了一个半时。

    一夜没睡的两个家伙对付完早饭然后就出门了,苏拂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道:“赌雷斯垂德探长还没有查出阿尔弗雷德·格林和埃尔文夫妇的关系。”

    夏洛克伸手轻易的拿走了那枚硬币:“没有丝毫需要怀疑的地方。”

    他算去泰勒·埃尔文供职的那家远洋运输公司,路途中,夏洛克在手机上查了一番之后道:“哈珀斯里远洋航运,八年前在开曼群岛注册,主营营业地在英国,主要走北欧-地中海-红海航线,公司主要以FOB货为主——FOB是什么意思?”

    “Free On Board,一个很常用的海运术语,”苏拂看着窗外道,“装运港船上交货,由买方租赁船只和指定装货港,自付运输保险费用,风险在货物装上船时即转移给买方,但是装船费用由卖方承担。”

    夏洛克目光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所有人是一个名叫马克·哈珀的美国人,注册资本大概——”

    “停车,”苏拂忽然出声断了他的话,“司机先生,麻烦靠边停车。”

    “嗯?”夏洛克转头去看她,苏拂答他道,“我看见一个很久不见的熟人,想去找他聊两句,你得自己过去埃尔文的公司了……”

    着出租车停靠在了路边,苏拂推开车门下去,两步奔走入了一个斜转角的巷子,司机刚要问夏洛克去哪里,这个家伙已经扔下一张钞票朝着苏拂的方向追了过去。

    但是当他进入到斜角巷子里时,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锈渍斑斑的黑色路灯罩子上落了一只羽毛蓬松的麻雀,它懒散的啾鸣两声,天边的浮云如絮,飘然而走。

    这是一条死胡同。

    前一瞬她进到这里,下一瞬她了无踪迹。

    夏洛克扶着巷子口的砖墙,露出沉思而悠远的神色。

    半响,他走出巷子,掏出手机了一个电话出去:“嗨芬里尔——当然,需要你的帮助,非常感谢——”

    作者有话要:  你们为什么不留言,是不是不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