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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乐打了个冷颤，瞬间就清醒了许多，道：“不对，我不能呆这儿，我先走了。老韩，你慢慢玩。”他着就往外跑。

    虽然喝了酒，徐乐的身法也不是老鸨能够追上的，看似跌跌撞撞跑了几步，结果就神奇地绕过了所有站在附近的姐姐妹妹，避开了每一条伸向他的粉臂玉。

    韩新翰本以为自己没喝多少酒——谁会在酒楼里吃饭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然而他看到徐乐的身法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我真的喝多了？

    徐乐一直跑到隔壁巷子方才停下脚步，用力拍了拍脸，心没想到老韩竟然是那样的老韩，今晚要不是自己反应快，肯定就毁在这里了！

    他定了定神，深吸两口气，发觉自己无处可去。

    宅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宅子了，里面多了许多花和装饰。虽然乐也不能否认这些装饰、花草叫宅子更美观舒适，但他就是不喜欢。

    非但宅子变得叫他不喜欢，就连宅子里的人也叫他不喜欢。

    徐乐不喜欢诋毁于谦的徐有贞，不喜欢当官就变了个人似的高志远，不喜欢精明到无可挑剔的吴妈，也不喜欢什么事都叫别人动的高若楠总而言之，他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所以才决定去住客栈，回头再找个地方住。

    徐乐靠着墙蹲坐在地上，想起了木渎镇，想起了每天胆颤心惊也要摸回家。他从来没有不喜欢过嫂嫂，就算被打得满院子飞跑也甘之如饴。他又想起了胡姐姐，想起了梅清、枫香和包子脸的夏荷。

    他还想起了笑笑

    徐乐心笑笑就从来都很乖巧，从来不惹他生气。

    ——京师真是无趣得很，看完了书就早点回去吧。

    徐乐站起身，看着夜幕下笼罩的京师，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这里有名有利有各种前程广大，但是没有家。

    感慨了一番，徐乐就想着该去哪里过夜。自己在太医院的好朋友显然是靠不住了，城外的人家也不用考虑了。难道去皇宫借宿一晚？唔，是啦，之前曹吉祥还帮他找个屋子可以过夜，但是徐乐很不喜欢曹吉祥，不愿意跟他再有往来。

    就在徐乐纠结的时候，突然听到韩新翰的声音：“乐！徐大夫！救命啊！”

    徐乐一个激灵。虽然老韩是那样的老韩，但终究还是他朋友，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麻烦。打架他肯定是帮不上忙的，不过可以帮忙跑腿叫他家里人来收尸呀。

    徐乐就从巷子里窜出来，叫道：“怎么回事？”

    韩新翰像是落水人抓到了救命稻草，闻声跑了过来，道：“救命，出人命了！”他抓住徐乐的臂就往百花苑跑，道：“刚才还好好的，突然怪叫一声就死了。”

    徐乐被勾起了好奇心，连忙道：“是猝死么？那你找我干嘛，去五城兵马司呀。”

    韩新翰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了”

    徐乐见他得颠三倒四，一会儿是死了，一会儿又不知道是否真的死了，看来真是喝多了。他连忙缓了口气，问道：“是男是女？”

    “是百花苑的丁香姑娘。”韩新翰道。

    徐乐快步跟上，百花苑里的丝竹声已经停了，客人都有些慌乱，厅堂正中围了一圈人，有人低声哀叹，有人口诵佛号，还有人哭天怆地——就是那个话能叫人骨头酥成渣的鸨母。

    丁香是才开始接客没几个月的新嫩，若是这就死了，之前十多年可就都白养了

    徐乐拨开围观众人，道：“我是大夫。”

    鸨母连忙闪开一旁，待看清是刚刚逃走的年轻人，立刻又缠了上来，拉住徐乐的臂：“大夫，你可要救救我家丁香，她才十六岁啊！”

    徐乐道：“诊金十两。”他完就走了过去，俯下身去摸丁香的脉。

    鸨母被这十两银子的诊金吓了一跳，但是想想丁香若是就此死了，损失何止十两？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韩新翰身上，这是丁香的客人，大夫也是他找来的，若是能让他把这笔银子包掉就好了。

    徐乐摸了一阵，道：“只是昏阙过去了，一时半会死不了。先抬回屋里，我开个方子。”他看到韩新翰凑过来，就笑道：“老韩，你也是太医院的老人了，怎么是生是死都辨别不出？”

    韩新翰脸上通红，也不知道是刚才喝了酒还是羞愧难耐，就道：“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苑里几个戴绿头巾的汉子就找了门板，把丁香抬上了楼。

    徐乐和韩新翰就跟了上去。

    鸨母自然不能因为一个姑娘就把大好的生意都停了，留在下面安抚客人。

    不一时，徐乐就听到下面的丝竹声又起来了。

    徐乐跟着绿头巾进了丁香的闺房。丁香不是当红姑娘，房间里也没有名贵香料的气味，只有股淡淡的花香。再看陈设也都寻常如一般女子的闺房，只是乐器多了些。

    韩新翰一路跟着，直到丁香安然躺在了床上，方才问徐乐道：“人如何了？”

    徐乐道：“这位姑娘平素脾气不好吧？”

    韩新翰摇头：“怎么会？丁香素来都是温柔体贴的。”

    一旁守着的绿头巾就笑了：“姑娘在客人面前，当然是得温柔体贴，难道还能闹性子？”他话里有话，不用透，大家也都明白了。

    徐乐就道：“这姑娘肝气太胜，今天发作是因怒则气上，气血上冲头目而导致神昏不醒。”他完之后自己心道，嫂嫂当初也是这个毛病，不过因为洗了冷水澡，混杂了寒湿，更加麻烦罢了。他就道：“问题不大，我开个方子就是了。”

    徐乐就要叫人取纸笔来。绿头巾却都不动，徐乐又了一遍，他们方才道：“这事得妈妈来才算，否则谁给得起你诊金呢？”他们都听到徐乐的诊金十两，这可不是数目。

    徐乐道：“诊金的事再，方子总是要开的。”

    那两个绿头巾知道丁香在妈妈眼里恐怕还不值十两银子，纷纷抿口偷笑，给了徐乐纸笔，看他等会讨不到诊金会如何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