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日子比较规律性, 一天天的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 转眼间一年便晃过去了。

    畔城的天气早已转凉, 枝杈上树叶呈渐变色, 枯黄色和绿色相间。

    这一年里，他们早已进入了高三，玩闹的时间要比以前少很多，姜诱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多了不少，且也费了很多精力在上面。

    池敛没准备在这边高考，平时偶尔听听课，不想听了就趴桌上睡一节课, 他成绩好老师也没怎么管他，所以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给姜诱讲课上。

    姜诱这一年在池敛的帮助下成绩进步得很快, 上一本线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期间池敛给姜诱提过回法国的事儿, 姜诱倒没有很惊讶，也没有吵闹, 她早就知道池敛要回到法国，畔城这个地方锁不住池敛, 法国更适合他, 他能在那里建造他的香水王国。

    池敛智商高, 在很多方面上都很有天赋, 就如在学习和调配香水上, 他的领悟能力要比平常人强得多。

    姜诱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女孩子，不会要求池敛为了她就一定要留在中国，不会因为池敛要回法国她就大哭大闹, 伤心难过会有，但不会去妨碍他。

    异国恋就异国恋，没什么大不了，顶多想他了躲被子里哭一哭，熬一熬就过去了。

    明天11月7日，是池敛的生日。

    上一年池敛的生日也是姜诱陪他一起过的，但上一年池敛生日刚过，姜诱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又开始想下一个生日怎么给池敛过，还有给池敛买什么礼物。

    池敛倒是不在意自己的生日，父母去世后他没再过过一次生日。

    今日刚好是周六，姜诱没有赖床，一大早就起床洗漱，准备这两天都陪池敛出去玩，然后今晚零点准时给他过生日。

    姜诱站定在洗手台前，头上扎着零散的丸子头，正对着镜子刷牙，唇瓣上染了浅浅一层白沫，某刻，她放在浴室置物架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昨天晚上睡觉前姜诱一直提醒池敛今天早上一定要记得在7点的时候电话给她，叫她起床，今天要陪池敛玩的，她真怕自己睡过头。

    姜诱忙弯腰吐了口中的白沫，拿起漱口杯，灌了口水漱嘴，这才直起身，走到置物架旁拿起了手机。

    来电显示是池敛，姜诱滑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池敛。”

    “嗯。”池敛应了一声。

    姜诱睡醒不久，还有点懵，微微了个哈欠：“我已经刷好牙了，都不用你叫我起床，我棒不棒？”

    “嗯。”池敛，“东西收拾好下来，我带你去吃早餐。”

    姜诱一愣：“你这么早就到了？”

    “没，你不用着急，我现在出门。”

    “好。”姜诱点点头，“我马上，我不用化妆很快的，今天由导游娇妻带你领略大自然之美。”

    池敛：“拭目以待。”

    ***

    池敛带姜诱吃完早饭后就带着她去赶飞机了。

    登机后不久姜诱就睡了，她早上起得早，一上飞机就困得不行，枕在池敛的肩膀上睡到天昏地暗。

    两个时后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池敛取了行李后一路牵着她出机场。

    姜诱跟池敛待在一起久了，都被宠到不成样子，池敛性子虽是冷淡，但他骨子里仅有的温柔和宠溺几乎都给了姜诱。

    两个人出了机场后，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

    姜诱连着睡了两个时，这会饶是让她睡个回笼觉她也睡不着了，趴在车窗上看着外头这个颇有古韵的温婉城市。

    青石板巷，白墙黛瓦，桥流水，姜诱边看边扯着池敛的手臂哇哇叫。

    “池敛池敛你知道吗？我老早就想来这个地方了，以前还专门去定制过这个地方的明信片，贼好看了！！”

    姜诱在飞机上没怎么喝水，池敛捞过了刚才买的矿泉水，骨节分明的手搭上了瓶盖，旋开，咔哒一声。

    池敛将水递到姜诱唇边：“以前为什么不来？”

    姜诱接过池敛递过来的水，眼睛仍看着窗外：“我那会儿想来这个地方的愿望最强烈的时候是初三，但我妈不让，一是只有我和赵萄两个女生过来她不放心，二是当时要中考了，她恨不得把我锁在家里让我好好学习。后来我中考后赵萄想去西南那边，我就陪她去那边玩了，暂时把这边搁置了下来。”

    “你妈同意？”池敛这一年来跟姜诱待在一起，搭话能力也增进不少，为此姜诱还奖励了他不少亲亲。

    “怎么可能，我当然是背着我妈出去玩的。她那会儿刚好出差，她也就初三那会儿比较管着我，其他时间一忙起来就连管我都忘了。”

    姜诱笑了笑，将瓶口对上唇，喝了一口。

    姜母的确一直很忙，姜诱跟池敛谈恋爱这事儿慧姨知道，但姜母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姜诱也不敢跟她，她不知道姜母要是知道她早恋了，是生气？难过？失望？还是无动于衷。

    姜诱都不确定，姜母虽是她的母亲，但是姜诱对姜母并不是特别了解，毕竟两个人接触的时间要比平常母女的接触要少得多。

    池敛看了一下手机，侧头看向姜诱：“现在到午饭时间了，你是要在酒店里吃还是我带你出去吃？”

    姜诱：“我们待会儿安置好行李后就直接在酒店里吃吧。”

    “嗯。”池敛点头，阳光透过车窗斜斜进来，侧斜下去将池敛那俊朗冷淡的侧脸分割成两个区域，池敛的眉毛和眼睛隐匿在阴影里，高挺的鼻梁和薄唇被一层薄薄的阳光笼罩着。

    姜诱倚在池敛身上，侧头眯眼瞧着他那线条格外好看的下颌线条，瞧着瞧着她微抬身子，唇凑上去，在池敛脸颊上轻轻一啵。

    池敛侧了一下头，看着姜诱，几秒后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姜诱弯了弯唇，往池敛身上蹭了蹭。

    ***

    姜诱每次一去旅游，少不了吃吃喝喝，下午出去逛了很久，姜诱几乎都把当地美食尝了一遍，她不喜欢逛旅游景点，两个人就没有研究什么旅游攻略，走到哪儿算哪儿，看到好玩的就停下来玩玩。

    姜诱一路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全靠池敛这方向感好的男朋友带着她走，只要待在池敛身边，她永远不担心迷路。

    等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姜诱也不需要吃晚饭，在外头都吃撑了。

    池敛倒是包了外卖上来，他一个下午就是看着姜诱吃，外卖一如既往的老干部饮食规律，青菜、鱼肉鸡肉配饭……

    姜诱盘腿坐在地毯上，手肘搁在茶几上，双手撑着下巴盯着池敛看。

    池敛吃饭的时候不急不慢，身坐得端正，一双深原木色的筷子握在他骨节分明的长指中，竟生出一股禁欲的优雅感。

    姜诱盯着他殷红的唇看，池敛吃东西的时候唇线抿紧，不疾不徐地动着腮帮子，姜诱坐在对面，觉得池敛连吃个饭都可以拍成个微电影，她百看不厌，简直太他妈好看了。

    池敛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话，在姜诱一动不动足足盯了他有三分钟后，他轻咽下一口饭后开口：“一边玩去。”

    姜诱手捧着脸，朝池敛眨了眨眼睛：“就不。”

    池敛：“……”真的是越宠越调皮……

    姜诱：“霸总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我想看就看，现在先看你的脸。”

    池敛听了姜诱的话后，正要去夹菜的筷子在半空停了一下，一向冷淡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哦，那你还想看哪里？”

    姜诱一噎，像想到了什么，脸瞬间有点红。

    “池敛你耍流氓。”

    池敛淡定自若，筷子继续伸向青菜，慢条斯理道：“耍你。”

    姜诱无辜：“霸总！你变了！！！”

    池敛抬眸：“哦。”

    姜诱：“？？？”

    ***

    这个地方要比畔城那边冷得多，现在都十一月了，晚上一出去那风特别冻人。

    晚上姜诱就没缠着池敛带她出去了，洗澡后就趴在床上，他们订的是双人间，姜诱睡靠落地窗这边的床，池敛睡外边的床。

    池敛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自己放床头柜上的手机刚好振动了起来，他单手拿着浴巾懒懒地擦了几下湿着的短发，走到床头柜边，长手一把捞起手机。

    姜诱听见他出来了，脸侧过来，枕在手上，看着他。

    室内不冷，池敛上身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线条流畅紧实的手臂露在短袖下，手臂上还溅着几滴水珠。

    姜诱目光往上移，池敛短发湿着，带着点凌乱，比平时多了一份不羁的好看。

    他下颌低着，长睫盖住了他浅灰色的眼瞳，正看着手里的手机。

    某一刻，池敛像察觉到姜诱的视线似的，侧过眸对上姜诱灼灼的目光。

    姜诱喃喃道：“霸总，你迷死人了。”

    池敛微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去接个电话。”

    姜诱连连点头：“去吧去吧。”她着不怕死地伸手，在池敛的手臂上摸了一把，“娇妻等你回来。”

    池敛眸色一暗，手拉过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一掀，姜诱整个人连脑袋都被盖住了。

    “等我接完电话收拾你。”

    姜诱身子一转，换成仰躺，双手扒拉两下，将被子拉了下来。

    她笑嘻嘻道：“今晚成年的是你又不是我。”

    池敛已经滑开了接通建，闻言抬眸幽幽看了她一眼。

    “你别忘了你离成年也不远了。”

    姜诱在他这个眼神中看到了一种类似于你完了的意味，当即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裹紧了被子。

    “还有五个月呢！”

    池敛将手机放到耳边的同时，喊了一声：“外婆。”

    姜诱一愣，目光一瞬就黏在池敛身上，她知道池敛有外婆，但从来没见过池敛跟外婆联系过，重要的是她刚才话的声音好像已经通过听筒传过去了……

    “池敛啊，在跟同学在一起玩吗？”外婆的声音很温柔，池母这点跟池老夫人很像，声音也是很温柔，“刚才跟你话的姑娘是谁啊？”

    房间里比较安静，外婆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虽然声音不大，但姜诱还是听到了。

    姜诱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池敛。

    池敛微微掀唇：“外婆，是我女朋友。”

    姜诱一愣。

    “哎你你这孩子，交了女朋友也不跟外婆一声。”外婆和蔼道，完又有点感叹，“都会自己找女朋友啦，外婆以前还一直担心来着。”

    池敛倒是有点讶异，不过声线还是平平淡淡：“外公没跟你提起？”

    “没有。”到这池老夫人倒是想起池老爷子给池敛定下婚约的事儿，“池敛啊，别管你外公，你开心就好，想跟哪个姑娘交往就跟哪个姑娘交往。”

    池老夫人一直很宠爱池敛，那阵子池敛生病，池老夫人整天以泪洗面，看到池老爷子把外孙关起来，气得好几天没吃饭。

    池敛嗯了一声。

    池老夫人来了兴致：“外婆能跟姑娘句话吗？都好久没跟你们这帮孩子话了。”

    姜诱听到这里，立马回过神来，从床上蹦了起来，池敛还没将手机递过来，姜诱便喊了声：“外婆！”

    池敛看着姜诱，一贯浅淡的唇角掀起的弧度更大了。

    池老夫人在那边笑：“叫外婆好，外婆好。”

    姜诱微微脸红，这、这……她还没嫁过去呢，就跟着池敛喊外婆了。

    池敛扔了手中的浴巾，抬手揉了揉姜诱的头。

    “姑娘叫什么？”外婆在那边问。

    姜诱将池敛的手从她头上拿下来，紧紧地攥着：“外婆，我叫姜诱，生姜的姜，诱人的诱。”

    “姜诱啊，好听好听。”

    外婆又跟姜诱唠嗑了几句，这才想起来电话过来要跟池敛的正事。

    “我刚才准备午睡了，就想着趁午睡前给你个电话，先跟你声生日快乐，这不怕待会儿起床了，你那边就深夜了，不好电话跟你话。”

    不知何时池敛已经抱着姜诱坐在床沿边。

    池敛：“谢谢外婆。”

    外婆想起前阵子池敛跟她过的回法国的事儿，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法国啊？”

    这话一落，池敛明显感觉到了坐在自己腿上的姜诱身子顿时一僵。

    池敛眸光扫过她微低着的眼眸，看不到她的神色。

    池敛终是移开目光，视线落到了落地窗外那缀着几点银光的漆空。

    “过几天回去。”

    池敛早就该回去了，池老爷子年纪大了，他是继承人，需要回去学习管理企业，潜心调配香水。

    池老爷子这一年虽是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估计很快就要爆发了，他一发怒，池敛倒是不怕，但很担心会伤害到姜诱，毕竟池老爷子是真的心狠手辣。

    虽然姜诱对池敛要回法国这件事表示理解，但两个人一直有意规避这个话题，到底，他们内心还是会畏惧分离，害怕那些对方不在身边的日子。

    异国恋，虽他们相信彼此能坚持得下去，但横亘着距离的他们，实际上最难克服的就是想念。

    想念，侵蚀入骨。

    晚上两个人都守到零点，秒数不偏不倚跳到零点的时候，坐在落地窗前的姜诱抱住了面前的池敛。

    “池敛，生日快乐。”

    末了又补了一句：“成年快乐。”

    他们关了灯，屋子里一片漆黑，池敛抬手搂紧了她，将她揉进了怀里。

    “朋友，谢谢。”

    未成年的朋友。

    姜诱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姜诱就这样窝在池敛的怀里，屋里一片漆黑，两个人透过面前的落地玻璃窗，俯瞰着这座城市的灯火。

    或许是因为池敛终于明确地给出了回法国的日期，姜诱心里那一直悬着没落下的战战兢兢终于尘埃落定，可随之而来却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难过，灌得胸腔里直发闷。

    两个人不知道坐了多久，池敛最后带着姜诱去浴室洗漱，将她放回了床上。

    两个人各自睡在自己的床上，姜诱面对着落地窗那边躺着，池敛脸朝着姜诱的背后，枕在手臂上望着她。

    时间分分秒秒过，半夜的时候，一点睡意都没有的池敛听到了隐忍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