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世界19
是叫寅虚吗?
咀嚼着子冲出的名字,秦若抱着孩子恍神。当初怀他的时候没会想名字,生下来之后又直接分开,秦若还真没考虑过要让孩子叫什么。
寅虚,寅虚
“他是我的。”秦若托着寅虚,下意识又往怀中紧。她自己瘦瘦,抱起的孩子却是面色红润,健健康康。臂托着臀肉,孩子就挡住了大半身量。
子冲一笑出声,“姑娘,有话慢慢,先把寅虚放下。”
秦若看他的眼神,就像六道峰上那些红着眼的兔子,即防备又无辜。
这眼神放在兔子上,子冲到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放在人身上就让人着实生不起气,动不了。
一大一皆在看他,两人相似的容貌容不得他视而不见。师傅口中的有缘究竟是个什么鬼?难不成是当年抢了这没二两肉的女人,把人孩子拐上了山?
这么一想,子冲便觉再对面前的大姑娘出,简直就是伤天害理。
他只得好声好气和人讨要寅虚。
唉,也怪他自己闲得慌,善心大发带着师弟下山遍尝美食。
怎么就撞上了寅虚熟人。
子冲聪明,脑筋转的也快。武不能用,那就文呗。横看侧看下看上看,不管怎么看有一点是已然在秦若身上打了标签的,那就是这姑娘肯定是和寅虚有关系。姐弟?
子冲试探道:“你是寅虚在尘世中的姐姐吗?不妨替我跟寅虚父母带句话,若是他们真的惦记孩子,就来鹤须山上看看他。”
秦若没放下童,闻言只是将那兔子似的眼睛憋的更红。
“寅虚是我生的。”
轰隆隆,子冲脑子里炸了雷。
得,他就是倒霉催的。师傅果然是偷了别人家的孩子带上的山。面前的姑娘,不该女人正是人家亲妈。
“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秦若后添的这句,轻得不能再轻,就算是站在对面拦住去路的子冲都没听清。只有她怀中童,抬起了头。
恰有一滴水落在脸上。
下雨了吗?
寅虚伸出,心朝天。
跟子冲的大惊怪不同,年纪的孩子还保持着安静,听得抱着自己的人出的话,他蛮淡定。
无为教导寅虚,只在修行上颇有建树。可这人情世故就差了些。想了半晌,寅虚才想起到底是在哪听过怀胎十月这么个词。
他的按在了秦若胸前,“你是母亲?”
得寅虚一声叫,秦若僵住,接着便是后背轻颤。这些年所有的艰辛,全随着寅虚口中的母亲两字化为须有,只剩下暖暖的热流荡在心田。
“是了,我是你母亲。”
秦若颤抖的唇,肯定着他的话语。
旁观了母子相认的戏码,子冲无语问天,这下子该怎么办?
是再学了师傅把人家母子拆散,还是将这一大一都带上山?
想来想去,还是后者来的妥帖。
所以,本是下山吃喝的子冲两人,饭没吃成却是提早入了山,跟他来时的潇洒不同,进山门时子冲身后多出个紫衣黑发的姑娘。
吩咐秦若母子留在师傅门外,子冲一脚踏了进去。
“老头,寅虚到底来的?”
也不喊师傅了,没大没的子冲看起来正经八百,一张口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
盘膝打坐的无为,眼皮一跳。睁眼就见子冲敞腿蹲在自己脸前,跟他只有半尺。
老头长长的白眉轻动,白胡须也轻轻一颤。这才道:“臭子,离我远点。”
没事离那么近干嘛。
也就只有这个徒弟,才能让他的顾冷清高破功。
子冲却是对他的吩咐置若罔闻,只顾自自话。“问你话呢,寅虚是不是你从人家父母那抢来的?”
闻言,无为的眼角使劲抽了抽。
“瞎什么,你师弟是我在河中救起的。”
长舒口气,子冲的语气可算没那么冲了。“还好还好,”他拍拍胸脯,“你这老头差点把我吓死。之前问你寅虚来历,好好跟我了原因多好,非要文绉绉的拽什么缘分。你可不知,就是你那几句话,差点让我以为你是看上了寅虚的资质,做了那抢人的土匪。”
无为闭上了眼。
不想听,这徒弟狗嘴吐不出象牙。他有缘,哪里有错,寅虚若是和自己无缘,只怕早成了河底的孤魂野鬼。也就子冲那天马行空的脑袋里,才会装得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闭眼,凝神。
无为觉得他很需要静上一静。
可才让他连连失态的子冲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无为,他把头向前伸,鼻尖碰到师傅,眼睛睁成斗鸡。
“寅虚的娘被我带上山了,您看看山中可还有空置的房间,挑间给她住吧。”
原来,上山时子冲心里揣着“师傅抢了人家儿子”这么个概念,总觉得对秦若有愧。几次三番保证:“姑娘放心,你既是寅虚母亲,师傅总不会赶人。”
无为刚刚闭起的眼,又一次无奈睁开。
他的拂尘落在子冲天灵盖,“你你真是我的好徒弟。”
几个字,咬牙切齿。
鹤须山虽是无甚名声,好歹也还是修炼之地。听他徒弟那语气,却成了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后院。怎么不让人来气。也是无为脾气实在是好,憋了半天只从齿缝挤出这几个字。
话了出去,无为才发现自己的重点搞错了!
他徒弟什么?寅虚的娘亲?
后知后觉被子冲几句话搅和得轻重不分的无为,这才听出重心。
“你寅虚的母亲上山了?”
老头白眉打结。
当年抱了孩子,他曾放出神识。虽然只是区区几瞬,也够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和寅虚有相同气息的凡人。正是因为遍寻不到,所以他才将寅虚抱上了山。
“啊,人还是我领上来的呢。”
子冲挺骄傲。
无为摆摆,“把人带过来吧。”
这么招人嫌的徒弟,当年他为什么会收?简直是给自己添堵。
见了寅虚后就没松过的秦若是牵着童上殿的。
当年之事,只要稍稍静下心里想一想,就明白是无为救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