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扶疏伸手隔着虚空描画着他的脸部轮廓, 凤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唯恐她一眨眼他便会消失不见,苏逍牵着她的手贴向自己的面颊,她害怕的颤动了一下感受到熟悉的体温方含泪一寸一寸抚摸过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
“璟……璟哥哥……”
“漱儿。”简简单单两个字让她残存的理智瞬间崩塌, 苏逍静静望着她, 眼泪无声滑落,凉凉的在她的手背之上, “对不起。”
苏逍紧紧把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臂箍着她纤弱的身体似乎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扶疏埋在他怀中嚎啕大哭不停的重复一句话:“你回来了, 你真的回来了……”
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剑阁暗影, 是声名狼藉的月华宫宫主,所有人谈之色变避之不及,而今卸下全部伪装蜷缩在他的怀中不过的一团委屈的像个孩子。
他想护她一生安乐无忧, 可他总是让她哭,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她几乎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 她还未过二十六岁的生辰,鬓间已有白发,目光中是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她本性善良却不得已活在黑暗中工于心计与杀戮为伴,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苏逍道:“你恨我吗?”
恨?她恨他吗?恨他劫后余生之后不曾找寻她的下落?恨他明明就在她的身边偏偏要对面不识?恨他从初遇就一直在骗她?恨他……恨他什么呢?
扶疏怔忪望着他,抽泣道:“扬州初见你便认出了我对吗?”
“五湖十六国,我寻了你七年, 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苏逍声音略微有丝沙哑哽咽,“能够再次遇到你,此生我别无所求。”
“我就知道是你……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扶疏挣扎着从他怀中起身,伸手捶着他的胸膛,“你哪怕给我一点点希望总好过让我守着你的灵位生不如死的活着,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她纤细的手腕被他反握在手中,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鼻音抵着她的额头道:“乖,不能再哭了。”
她虚靠在他的怀中道:“我以为你永远都醒不来了,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你骗我。”
苏逍道:“该罚。”
“你过要娶我,可大喜之日你却抛下了我一人。”
苏逍擦拭着她腮边的眼泪道:“为夫但凭夫人处置。”
“你凭什么决定我的生死?”她紧紧攥着他的前襟抚摸着他消瘦的脸颊,“你这个傻子,在浣花筑你明明可以离开的,你怎么就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怎么就不能想想我?”
“无碍的。”
无情无欲方得永年,而她无所不用其极对他百般调戏,强迫他与她同床共枕,于他病情而言无异雪上加霜:“真的好了吗?”
苏逍淡淡嗯了一声,扶疏埋在他的颈窝处作势了他两下,终是又心疼的缓缓放下,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恍若梦中。
他的臣之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少时历经朝政内斗萧赭登基为帝他便被封为太子,他天纵奇才文武双全,老成持重风流不羁,虽为太子无论尊卑皆以礼相待。
为子者,对萧赭、秦箬关怀备至孝悌为先,为兄者,对待所有兄弟一视同仁悉心教导,为夫者,他把指腹为婚的婚约当成一生一世的承诺。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背负在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他的臣之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情深不寿慧极必殇。
扶疏伸手去解他的衣带,苏逍微微一怔被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便没有什么,她宽下他的外袍解开他的中衣,手指颤抖着抚摸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新伤旧痕:“真的身中九九八十一剑,挑……挑断手筋脚筋,穿了琵琶骨?”
苏逍的手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你若再哭我也要哭了。”
扶疏破涕为笑附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你怎么不哭呢?”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肢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温和:“你心疼我了?”
“一点点。”
夜风过窗而入,吹熄了房内的两根蜡烛,天青色幔帐从银勾上脱落,满目墨色。
“太子殿下。”
“嗯。”
“萧璟。”
“嗯。”
“璟哥哥。”
“嗯。”
“臣之。”
“嗯。”
……
不知唤了多少遍他的名字,她一遍一遍的唤,他极有耐心一遍又一遍的回应,平稳的心跳,平和的呼吸,温暖的怀抱,冰凉温润的唇印在她的眉心上,沿着眉毛、鼻尖、脸颊吻至嘴角,贴着唇瓣上亲吻了几下。
扶疏见他再未有其他动作欺身而上咬了一口他的下巴,灵活的舌头沿着他的下颌舔舐着他的喉结,苏逍气息有些紊乱:“漱儿,不可。”
“不许不。”她心下黯然急欲想向他证明什么,薄唇相贴辗转摩挲,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他的薄唇,柔软微凉,夏日衫薄,二人肌肤相贴,空气中似乎酝酿着浅淡的桃花旖旎之色。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并不曾如何用力,仅仅是唇与唇的触碰,扶疏微张樱唇,伸手搂住他的脖颈,配合的吮吸了一下他的唇瓣。
俩人一点一点地厮磨着,好像要磨尽一切的温软与缠绵,交错不均的呼吸,传递着彼此的温热,已经分不清楚是他的还是她的,隐隐有一种自心底油然而生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不知过了多久,他稍稍离开她的唇,扶疏脸颊发烫,嘴唇鲜艳湿润,大口喘息,目不能视物,思维尽数化成一团浆糊,微微低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垂,酥麻到心尖让她混沌不明。
“漱儿……”苏逍控制不住的低下头,唇才一触碰,缠绵碾磨中多了一线侵略的意味。
舌尖曼斯条理地舔吮她的唇瓣,撬开她的齿,柔软的舌勾着她的舌尖,唇濡相接,细碎的低吟从口中溢出,嘴唇开始微微发麻,可是却本能地渴求着更多,这种亲昵的缠绵简直让人舍不得推开,欲罢不能。
他的手沿着她的脊背缓缓向下停在她的腰腹处,燃起一簇簇火苗,循到衣带却又止住了动作,骨节分明的指缓慢的摩挲她的腕侧,极尽温柔,自然而然,十指相扣。
扶疏感受他身上从未有过的灼热体温,心头蓦地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甜蜜,苏逍用手指捋了捋她的发丝抚摸着她的眉眼声音嘶哑低沉:“佛门清净地,不可造次,不能再继续了。”
她赌气般的咬了他一口试探的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
苏逍轻嘶一声按住她继续点火的手:“何出此言?”
“明知故问。”扶疏冷哼一声下巴抵着他的胸膛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云笙,阿顾,传闻中的月华宫三千男宠,你都不想问问我吗?”
他以前特别爱吃醋,犹记有一次她女扮男装时同一世家公子多了几句话他自己一个人关在太子府中生了大半个月的闷气,而今他却连问都不问上一句么?
他轻轻揽着她道:“以后你要记得你是有夫之妇,现在你是我一个人的。”
“吃醋了?”
苏逍道:“他们会对你不利。”
扶疏嗤笑:“还没有吃醋?”
静默良久没有听到回话,抬眼看他微阖双目,呼吸平稳,隔着薄薄一层单袍,她心翼翼撑起身子,跃过他的身体伸手去抓滑落的薄被。
让你承认吃醋有那么难吗?她心下不由腹诽了一句,无意碰触到他手腕处的伤疤,正欲细看被他反手握住柔夷,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吃醋了。”
扶疏耳根发烫,垂首一笑,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他口中出来有一股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她躺在他的身边开始不安分的在他怀中动来动去,脑中混沌一片如一团浆糊模模糊糊不怎么清明。
苏逍箍住她乱动的身体无奈道:“夫人,你不要乱动。”
扶疏察觉到他的身体变化乖乖的窝在他怀中一动也不敢动:“洞房花烛当以清白之身交付,臣之,我从未背叛过我们之间的感情,逢场作戏也罢,自欺欺也罢,可我却曾与他们肌肤相亲耳鬓厮磨,我……我……你会嫌弃我吗?”
“傻瓜。”他压抑住心底的狂喜紧紧抱着她呼吸着独属于她身上的馨香,他怎会没有过胡思乱想,他看着她与别的男人夜夜笙歌共处一室他恨不得杀了他们,他嫉妒的发狂偏又无可奈何。
月华宫的所谓男宠在五湖十六国各个不凡,她周旋其中不知道会有多累,她为了他这个已死之人守身如玉,她的傻丫头执着起来傻得要命,今时今日又怎会为了所谓贞洁去嫌弃她呢?
“臣之,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死也不会离开了。”
扶疏用手掩住了他的薄唇:“不许那个字。”
苏逍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问道:“饿了吗?还要不要吃饭?”
她摇了摇头:“我就想这么看着你。”
她真的就这样睁着乌黑的眼睛静静看着他,后来实在支撑不住疲倦的眨了眨眼睛苦笑道:“臣之,你为什么是魔音谷锁魂使?你知道我有多恨魔音谷吗?是他们让我变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为什么不早点找到我呢?”
苏逍缓缓闭上了眼睛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乌发,魔音谷害的雁月内忧外患国不将国,毁了他的家,毁了他的一切,他却成为魔音谷的锁魂使,与她站在了对立面,何其可笑不是吗?她口上不心里总归是怨恨他的,他该如何对她解释?
他的目光慢慢变得阴沉可怕声音却极尽温柔:“漱儿,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扶疏这一晚睡得及其不安稳,不知道醒过来多少次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用尽所有力气紧紧攥着他的手,睡眼惺忪的目光迷茫而无助,苏逍耐心的哄她入睡,他终于可以这样正大光明的拥抱着她,蹉跎十年,失而复得,若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已成为他的妻子,或许他们的孩子都会写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