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二更)
书院里能看书的有两个地方, 一个归冯河耳管, 一个归周得与管,作为双方都挺讨厌的楼寒,无奈只能自己开辟一个第三方读书的地方。
寒山书院很大, 放在以前, 住的地方和读书的地方都是爆满的,但是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寒山书院的学子瞬间减少了一半多,书院一下子就变得空旷了起来。
所以就有了很多空置的地方, 周得与和冯河耳都是不缺银子的,据市面上凡是能找到的书,都被放进了他们各自的书社里, 所以两边的人都有充足的资源去学习,所以那些学子没事都会往那里去。
不过,楼寒可不算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如今过去, 不过是惹人嘲讽罢了, 别看书了,估计会把他撵出去。
但楼寒是谁, 怎会被这的阻碍难住。
到读书,自己读固然重要,书也重要,但是有一样更为重要,那就是教书的老师啊。
寒山书院的待遇极其的好, 每个夫子都有自己的地方,每半年还会发一些福利,年底甚至还会一起上京。
所以这里的夫子都对寒山书院很满意,从来没有夫子离开过,只有到了年纪讲不动了,才会带着书院丰厚的礼回家。
虽然这里的夫子也不是很喜欢楼寒,但是身为老师永远不会拒绝回答学生的问题,击学生读书的热情。
楼寒又不傻,这里有移动的老师不去请教,非得自己去死读书。
所以他出现在了三希堂的门口。
三希堂是各位夫子住得地方,如今应该都已经休沐回来了。
寒山书院从来就不缺一心向学的人,能想到找夫子的当然也不会只有他一个人。
还没进门,楼寒就遇到了两个人。
二人看衣服和配饰就能看出来是寒派的学子。
两人都是一袭青衫,腰间挂着木牌,上面大大的寒字十分亮眼。
两人手里也各自拿着书本,正笑着从三希堂走了出来。
遇到楼寒后,先是惊讶,然后就是一脸的鄙夷。
平常连书都不会看的人,居然会往三希堂跑,也真是见了鬼了。
“呦!这不是我们楼大公子吗?来三希堂有何贵干啊?”其中一个右手拿着一本《孟府纲要》的人停下脚步,扫了楼寒一眼后,戏笑着道。
还没等楼寒话,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倒是接了过去“楼大公子来当然是问问题来了!还能是来退学的不成?”
“瞎了你的狗眼,没见咱们楼大公子手里是拿着书的吗?谁能拿着书来退学啊。”着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楼寒手上的书。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知道楼大公子不爱读书吗?人家可是喜欢去那哪儿的……”其中一人接着笑道。
“哦─我知道了!那个有姑娘的地方啊!哎呀!楼大公子就是会享受,我可是连门都没进去过呢……”
二人当着楼寒的面得旁若无人,一脸挑衅之色。
楼寒站了一会儿,脸上也是笑着的,不管那两人什么都好像春风过耳,掀不起一丝波澜。
两人看着楼寒没有反应,终于停了下来,他俩先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才看向楼寒。
“二位这么关心我,我真的十分荣幸,但是我还有点事,实在没有时间奉陪了,等下次有时间一定好好听听二位的肺腑之言,告辞。”楼寒得干脆走得更干脆,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已经进了三希堂。
二人这才悻悻的离开了,暗道晦气。
楼寒今天可是有目标的,所有夫子都是在三希堂的,楼寒的目标是专讲策问王夫子。
王夫子大名王夫之,曾经也是个拥有故事的传奇人物。
如今在这的书院教书,借院长韩然的一句话就是“得夫之,吾之幸也,寒山之幸也。”
为什么王夫之是传奇人物呢,这得先从十年前的一次变法起。
国历,大央三百七十二年初,由孙仲带领太史阁十二位太史以及元春阁二十四位检史共同上书,请求变法。
据一共上书八十三天,共计五百六十七本奏折。
皇帝终于被动,同意变法。
而王夫之就是变法中的一员。
那次变法涉及面很广,由于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到最后变法虽然成功了一半,但太史阁和元春阁却成为了变法中的灰烬。
里面的人一个一个因事离开,有的甚至一夜暴毙,总之各种情况,到最后只有一人还在,那就是变法的发起者孙仲。
不过后来也在去外城的途中,被一只箭从头上穿过,不幸身死。
虽然人是死的死,走的走,但不得不变法带来了很大的好处。
大央动荡的朝局被平息了,民间的怨声也变了,就连亏空的国库也渐渐充盈了起来。
可以算成功了一半,但是这一半却是那些人拿命拼出来的。
王夫之作为其中的边缘人物最早的被淘汰出局,所以如今的结果也是最好的。
而从那里出来的王夫之,来寒山书院当了夫子,确实是寒山书院的幸事。
楼寒今天也是特地来请教他的,不是因为其名气,而是因为他是讲策问最好的一位夫子。
而楼寒急需一位这样的夫子来为他的策问指一个方向。
有时候你站在分叉路口,你的每一个选择,都在决定着你的未来,而做出选择是困难的也是简单的。
策问一路,楼寒甚至不知道有几条路,如何去选?如何去走呢?
虽然他有超越了这里的思想,但是怎样融合,却还没有方向。
如今这就是他的重中之重,将策问学出来,弄明白。
三希堂不是一个堂间,而是一排房子。
进了门后,有两棵白桦各立在两旁,风吹过哗哗作响。
三十米开外是一圈石桌石凳,如今上面正坐着三个人。
一个发须皆白教诗赋的钱夫子,一个一脸正气中气十足教算学的李夫子,再就是一旁笑呵呵喝茶的教策问的王夫子了。
楼寒一进来,三人都看了过来,然后正笑聊天的三人也惊了,然后就是纷纷皱起了眉。
楼寒他们都是知道的,曾经他们不知是抱着多大的期望教的,但奈何他烂泥扶不上墙,怎么教都不学,可愁坏了他们,后来实在没办法,只好放弃,如今见到他,几乎就当课上没有他这个人,爱听不听,他们讲他们的。
俗话,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在楼寒的身上,深刻的让几位夫子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们看见楼寒后,也没有话,再次回去喝自己的茶 ,自己的话了,仿佛没看见楼寒进来一样。
楼寒也不生气,笑着走到三个人的身边,挨个给添了添茶,然后也不话,就在一旁笑着听三位夫子讲话。
三位夫子中曾经对楼寒抱有最大希望的就是王夫子了,当然,如今失望也是最大的。
他本以为,又能见证一位天才的崛起,没想到见证的却是天才的陨落,这令他一度十分挫败,如今见了楼寒虽不上多么讨厌吧,但也不是十分喜欢。
“……老郑又在瀚海书社那边待着?”
“可不嘛,最近为了一幅画好像着了魔一样,到处找那个买到画的人。”
“老郑这辈子啊,估计全部身家都砸在画上了,也不知道留没留养老的啊。”
“用不着你操心,老郑乐呵着呢。”
“每次也没去过这么久啊,到底是什么画啊,让他这样。”
“他也没细啊,就那画绝对不能流出去一定拿到手什么的,谁知道呢?”
“老郑的眼光可是很好的,不定真是什么佳作呢!”
“哼,你可拉到吧,老郑哪回不是佳作,但十回有八回买回来都后悔。”
……
三人好像完全忽略了楼寒,径自的聊着。
聊着聊着就到了傍晚,几人也累了,各自收拾收拾就要离开了。
他们依旧没有搭理楼寒,好像这个在这里站了一个半时辰的人一直不存在一样。
虽然他们这样表现,但是几人却是一直不经意的瞥着楼寒的。
此时几人各自走开,也是想看一看,这子的目标到底是谁。
最后王夫子带着个尾巴走了后,另两个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来找老王的啊。
王夫之也终于知道这子的目标人物是谁了,看看身旁笑着看他的人就知道了。
原来是他。
走了一半的路,楼寒也没话,就是在路不平的时候,不时扶他一把,他也没有拒绝。
最后还是他忍不住,看着楼寒道“你跟着我干嘛?”
王夫子可以脾气很好了,几乎从没有跟人红过脸,更是没有对谁摆过脸色,从来都是笑呵呵的。
但是对楼寒,他如今却严肃着一张脸。
“夫子,学生是来请教的。”楼寒笑着回道,半点都没有不耐烦。
“请教?老夫可教不了你!”完甩袖就走了。
楼寒连忙跟上“夫子,我知道我以前错了,如今我是真的很想学!”
王夫子傲娇的哼了一声道“你想学我就要教吗?你以为你是谁?兔崽子想得倒是美……”
“夫子,我真的后悔了,我蹉跎了五年,我终于想通了,我学习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我自己,为这个生我养我家乡,为这个朝代的百姓,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但是我无知,我不明白自己能做些什么……”
“我曾经觉得,读书就是一道枷锁,把我锁住了,我出不来,我难受,我就开始讨厌它,但后来我明白了,把我锁住的不是读书这件事,而是我自己把自己锁住了,我出不来,我也不让别人进去,因为……我害怕……”
“害怕,别人比我优秀了那么多的……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