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阴谋(二、三、四和五)
一秒记住本站:9赫连灼和别冰就要坠地的当头,竹笛的紫光亮起了。
这紫光一闪而过,不过带来的气旋还是让二人平安落了地。
流沙阱好像不给来这里的人额外的照顾。
也许若没了这气旋的保护,二人已摔得和这儿的师兄一样惨。
不过师兄们的伤已好,他们坐在这里,是在等候师父们的到来。
可是师父迟迟未至,而前去禀告的两位弟子也没了消息。
这二人脚力甚健,不应该去这么久的。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别冰和赫连灼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位师弟他们可能没见过几次,不过别冰却是大家都熟悉的。
“别冰!”
“这不是那个师弟吗,他怎么也在这里?”
“对啊,这不就是那个失踪的师弟吗,他都被找到了那其他人哪里去了?”
“真是奇了怪了。”
就在大家惊讶于二人突然出现的同时,几个看起来和别冰关系很好的弟子已经上前去长问短了。
“你没事吧?”
“没事。”有气旋的保护的别冰,自然不会有什么事。
“怎么样了,还有一个师弟呢,他去哪里了?”那个随着塌陷一起不见最后却没和他们在一起的谭微师弟,自然备受几个师兄的关注。
“没找到。”一想到发生的这许多如果要出来就十分麻烦,别冰立刻快速道,“先别这么多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有两个人呢?”
为了不被他们问来问去,别冰选择了先发制人。
“我们在这里等消息,你也知道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再分开肯定又会碰上一大堆的麻烦。他们回去禀告师父了,不过还没有回来,应该快了吧。”
其他话别冰也许可以假装听不到,可这“禀告师父”就像当头一棒,狠狠地打了别冰一下。
“什么?你们居然去禀告?先生们要是追究下来,可怎么办?”一想到自己是这次后山之行的源起人,别冰就无法自控,她平常绝不会这么失态。
师兄们都理解她的心情,他们只是耐心地解释道:“这样棘的事情还是交给先生们处理吧,要是师弟们真有个三长两短,谁能负责呢?我们别无选择。”
几位师兄不是别冰,别冰起码还知道武秋和真彩是安全的,在不见别冰一行的时候,师兄们都以为他们出了事。
别冰何尝不明白,可是这擅入后山的大过,自己真的能承受吗?
别冰目光闪烁,好像闪烁着万千星辰。
然那虽美,可一个人要不是心事重重,想必也很难有这样的闪烁吧。
她看了一眼赫连灼,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起来。
事已至此,别冰已下决心。
所有的过失都是自己的,什么新生对后山好奇,什么新生刻意来拜托自己,都没有发生过,都是自己后山怎么怎么好玩怎么怎么有趣新生才来的。
一切都是我的怂恿,和他们无关。
别冰似已想好之后和先生们答对的话。
——
俊先生是很瘦的,瘦得能看见骨头;
俊先生的脸也是清癯的,就像一座没有草木生长的尖石峭壁。
可是谁也不能他是瘦弱的,他的肉虽少可是一点也不病态,而且他还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的眼睛不仅有神,还很锋利,就像他的人。
“青州俊郎”威名赫赫,即便在这个人才辈出的大武年间,他仍然能在江湖占据自己的一席之地。仅凭这一点,就令很多梦想着成名的青年才俊难以望其项背。
他也是幸运的,年纪轻轻的他就师从北学现任首座,走的是纯正的道家源流,学的是以快打快的冷峻功夫。而他悟性很高,心态也正,没多久就得了真传。
就比如他的那套风驰雨骤八八六十四掌,江湖上无人不知,亦无人不晓,据还从来没有人能在这套掌法下走过三十二招。
一个武林中人能练到这个程度想必应该满足了,可是他仍然不断挑战自我总想着要攀登到更高的境界。醉心武道的他甚至仿琅邪山初代首座上句曲洞府之巅,冒着交加的雷雨苦练两月有余,终于悟出了三十二掌之后的又一三十二掌。这之后的三十二掌无一不是对之前三十二掌的补足与强化,连三十二招都没有能走过的人,又怎么去面对这更为凌厉更为嚣急的之后的三十二掌呢?
他的六十四掌已独步武林,人们只要一提到青州俊郎的名头,就不免提到他的这套掌法。而只要一提到,就算是敌人也难免畏惧三分。
就比如此时此刻正远远望着俊先生的这个人。
这个人穿着和周围事物相近颜色的潜行服,仿佛已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就算是武功很高眼力很好的人,不走近也是绝对发现不了他的。
于是他有恃无恐,他正专心致志地盯着俊先生的双脚,也不管俊先生有没有向周围看。
任他怎么看,也都是无济于事的。没有人能够发现我。
他盯着脚只为第一时间知道俊先生有没有进那屋,而俊先生一旦进去,他可能就会出。
想必他是很怕俊先生的,不然若是换了其他人,他为什么不干脆上前与他交呢?
俊先生在明,他有很多突袭的会。
他做不到。就算他在暗处,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一招就能得。而若是没有得,青州俊郎那无人能挡的风驰雨骤八八六十四掌,自己又怎么能抵挡呢?
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出。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而一个人一旦有了自知之明,那么他就不可谓不厉害。
眼下这个人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他厉害到已对屋的情况了如指掌,而正因为他清楚屋里的情况不能被俊先生知道,他才死死地盯着俊先生的。
可是无论这个人愿不愿意出,俊先生最后还是要进屋的。
屋里的老伯对谁进了山谁没进山一清二楚,弟子情况有异,责任使自然第一时间来问老伯。
可惜老伯这时候已不能出来接客。
而且恐怕这个客人,也是到不了主人家的了。
先前就有两个客人进了屋,可是当门合上后,客人再也没出来。
屋的门白天绝不会关上,这一点,俊先生是知道的。
于是他就要走进屋一探究竟。
可那个人绝不会让他进去。
就在俊先生准备推门的当头,门却突然自己开了。可是门没有开得很大,还没等俊先生看清里面有些什么,一个人便突然从这极窄的开口中冲出。
这个人正是老伯,俊先生一眼就认出来了,可是他绝不相信老伯会朝自己攻来。
老伯来势汹汹,并且其锋所向的,正是俊的要害。
北学没有人会使这般毒辣的招式,更何况是几十年来兢兢业业守卫这后山的老伯。
可是此情此景却教俊不可不信。
俊已来不及思考,他若不闪躲开这招,他必死无疑。
所幸老伯动作虽快,可俊的反应更快,他轻易就躲开了这招,可是没等他来得及喘气,老伯又用同样的招式向他攻去。
这个招式虽然和之前无异,可速度却更快,并且仍然指着俊的要害,俊能够躲开第一招,可这第二招他却没有料到。
谁会连续用两次相同的招式呢?
可老伯却用了。
这招真可谓出其不意,可俊毕竟是沙场杀伐之人,就算他没料到敌人的下招,他求生的本能也会让他做出比那更快的反应。
于是当老伯就要得时,俊的强有力地抓住了老伯的。
然而老伯明明没有得,这一刻俊却惊讶了。
他不是惊讶于老伯的招式有多狠毒,而是老伯的根本没有任何温度,冰冷得就像一个尸体。
而且俊有会去看老伯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老伯的眼睛就和瞎子一样。
老伯虽然睁着眼,可是全灰且无神,就仿佛看不到任何东西。
俊不得不惊讶,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也许眼前这位老伯并不是人,而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俊没有被老伯凶狠毒辣的招式吓到,反而被老伯的眼睛所慑。
但所幸这个魔鬼已被俊所制服。
俊既然已经抓住了老伯的,就不会放过这个会。当老伯另一只想要袭来时,俊趁势做了个假动作让老伯的双自己交缠在了一起。而再去看时,俊已经以迅雷之势点了老伯身上一组不动穴。
武功再高的人被点了这组穴,也是会动弹不得的。
眼前的老伯虽然怖人,可他的武功根本平平无奇。
也许之前俊还有些惧怕,但现在已放下了心。
他不可能再动了。我先进里面看看情况吧,他这么冲出来无非就是不想让我知道。
正想着,俊已迈开了脚。
可是人被点穴不能动弹,然若眼前这位老伯,根本不是人呢?
点穴对魔鬼却是无效的。
就在俊以为自己终于要推开门的刹那,老伯的攻势又汹涌而来。
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招式,可是比起之前的速度,此时好像又快了不少。
这是老伯的第三次出,而这次出,就在对最没有防备的当头。
俊已认为被点穴的老伯不能动弹,于是他根本没有再看老伯,他只想立刻推开那扇门,看看这老伯拼命掩藏的,会是怎么样一个真相。
因为没有看,所以俊根本没有防备,于是老伯的杀招如暗处射来的利箭,俊已避无可避。
还好俊的耳朵并不聋,老伯动的那瞬间,他就已经听到了不对。
老伯的再一次被俊抓住。可是抓住了又能有什么用呢?连点穴都不怕的老伯,我要怎么样才能制服他呢?
难道这不过一尺见方的木门,我一辈子都无法推开了吗?
我不相信。
只听得俊大喝一声,内力运出的同时,他的脚已经精准无误地踢在了老伯的腹。而俊的也没闲着,老伯一被踢开他的就去推门。
可是他的愿望又一次落空了。
许是他这一脚踢得太留情,毕竟老伯是他的熟人他绝不会狠下杀,可是自己呢,对敌人留情的自己却是不会被敌人留情的。
于是老伯很快又扑了上来,俊为了躲避终于还是放弃了推门。
你在干什么?也许眼前这冰冷无情的老伯是别人假扮的,为什么你就下不了呢?
你就能确定他是假扮的?若他只是中了什么蛊毒而这般难缠我这下了重岂不是会要了他的命?
俊的内心正像战场那般厮杀着,在兵士死光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谁胜谁负,他也根本无法对眼前这位老伯的情况做出准确的判断。
于是俊才会犹豫,而人一犹豫,出就难免留情。
而且俊虽戎马半生,却从未杀过人,他也绝不会去杀一个年过甲子的老人。
就算这位老人毫不留情,俊也不能痛下杀。
没有杀过人的人,总归是破不了戒的。
于是这只有一步之遥的屋的门,俊怎么样也推不开。
他已被老伯死死地缠住。
那藏伏在暗处的人,还在盯着俊。他脸上有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对眼前所见非常满意。
是不是他要做的,就是阻止责任使插后山弟子的事?
两位前来禀告的师兄进了屋就没再出来,而老伯不通报,责任使也被拖缠,北学之中还有谁能知道后山弟子的情况呢?
没有谁能知道。他好像已经得逞。
——
即使没有前来通报的人,陈先生也清楚这个点真彩怎么样也该回来了。
可是真彩仍然未归。
陈已经按捺不住出门寻她的心。
但是御子先生却帮她按捺住了。
“你听,风好像来了。”
风吹来的时候,一直闭目养神的御子终于开口了。
可是他的,仍然是没有用的话。
风来了没有来有什么要紧,难道它能把真彩吹来吗?
陈似乎没有听到御子了什么,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焦灼难耐,她已没有心思去听风的声音。
“饭菜都冷了,真彩还没回来,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
这好像是陈第二次这句话。
可是御子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他的坐姿也一直没有变过,他好像已经化作一尊雕像。
“你不担心我可担心着。”见御子不语陈又道,“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可一个人去找她了。”
陈一完就朝门走去。
“你这般心急是找不到真彩的。”御子终于开口了。
“难道你这样一直坐着就能等到真彩?”陈无法理解。
“那你且上哪里去找她。”
“当然是上后山啊!”
“后山何大,你又怎么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她?大概你一进了后山,真彩就出了后山,结果我和真彩还要去找你。”
这句话御子的还真有些道理,去找人的人确是往往被人找的,陈一时无言。
“那总要去问问老伯情况。”陈道。
“那边状况一有变化,老伯难道不会通报责任使吗?今日的责任使是俊先生吧,他可不是一个疏于职守的人。”
俊确实不是一个疏于职守的人,这一点大家都不能否认。
陈也不能否认,她甚至觉得御子一路这么下来竟有几分道理。
“再等等吧。等半个时辰真彩还没回来,我们就一起去后山看看。”御子又道。
又是等待。陈已经等得够久了,她好像已无法静心。
可一家之主毕竟是丈夫,她只能听从。
“那就等半个时辰。”
——
如果这里没有枫,武秋也许会把这两把古琴的来历给谭微听。
可是枫毕竟是他第一次见,对他来,枫就是外人。
既然是外人,又怎么能让她知道囚牛的秘密呢?
但是谭微没有把枫当外人,他已把方才自己所有的经历告诉了武秋。
他依然讲得神采飞扬,尤其是讲到邂逅白虎的那一段,武秋简直就像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它一样。
真彩也已听得入迷,而在下流沙阱之前,真彩还问过囚牛白虎长什么模样。
那时依囚牛的话真彩只知道它很白且没有条纹,再多的就没有了,可是经谭微这么一,她仿佛已看到了一座古老的神像。
当白虎静止的时候,就像一座看不到尽头的神像。
在从前的西方,有统治者花了十二年的时间修筑了一座可比天高的太阳神巨像。它是奇迹,这一点大家都知道,而白虎的存在,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如果真彩没有见到龙与囚牛,想必她很难相信谭微所言。
她现在已经相信,她甚至还很想亲眼看看这个奇迹。
没有人不会对奇迹好奇,真彩也是一样的。
上天好像永远不会不照顾有心的人,就在真彩想一睹白虎真容的时候,有一阵风吹来了。
这阵风绝不来自渤海,但它给真彩的感觉,又是那么的熟悉。
就好像自己刚上后山时的那阵狂风。
可是这阵风却是极轻极柔的。轻柔的风似乎吹不走任何一个人。
既然吹不走任何一个人,那么它们又怎么会一样呢?
真彩拍了一下武秋。但是真彩拍武秋的时候,武秋好像也正好有话要。
“你先。”武秋道。
“你有没有觉得这阵风似曾相识。”真彩问道。
“我想的就是这个。”武秋道。
谭微好像听到了武秋和真彩的对话,可是正当他也想似曾相识的时候,一种更为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感觉远比风亲切,亲切得就像严父的召唤。
这召唤不来自慈母只因它太令谭微害怕,谭微一直怕父亲,可是对他百般呵护的母亲,他却是不怕的。
可是父亲再严厉也是亲切的。
于是谭微立刻看向四周。
在这快速的扫视中,谭微再一次地看到了它。
它正一步一步地向谭微一行人走来。
是那白虎。
不过这一次谭微却没有了那种惊怖难动的感觉,父亲再严厉总归不至于让孩子觉得他是恶魔。
谭微虽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还是熟悉的亲切感。
原来刚才的风,就是这么来的。
谭微想。
谭微看到白虎的时候,枫三人也看到了。
白虎给他们的感觉,正和白虎给谭微的感觉无异。
所幸白虎的眼睛没有看着他们,不然他们肯定也会像那时的谭微一样,震惊得被摄去了魂魄。
白虎眼睛里,只有谭微。而它走向的,也正是谭微坐着的地方。
“诶,它好像是冲你来的。”武秋道。
“不怕,之前它也是这么看着我的。”谭微虽然对武秋道,可是他的眼睛一直还看着白虎。在这样一个神物面前,目光若是离开了就是对它的不敬。
“万一它伤你怎么办?”武秋还是担心谭微。
“它若伤我还用得着走近来么?”谭微这一反问,武秋终于放下了心。
真彩则根本没有担心。见过龙与囚牛的她,早已对神物有了十足的好感,她甚至认为所有的神物都应该像龙那般和蔼可亲,像囚牛那般有趣。
只可惜那只是应该。只可惜她大错特错。
白虎走得更近一些的时候,武秋轻轻地拍了拍古琴,道:“龙兄你怎么看?”
武秋觉得白虎是敌是友,囚牛总该是能判断的。
只可惜囚牛没有话。
白虎走得很慢,但囚牛始终没有开口。
枫没有听到武秋话。武秋的声音很,枫只听到爷爷给的那把刀有了动静。
那不过是把再普通不过的柴刀,可是此时此刻它却自己动了起来。
起初它动的幅度很,但白虎每走近一步,它就动得越大。而现在白虎已离自己很近了,柴刀正铿铿作响。
这声响足以让离枫最远的武秋听到。
于是气氛忽地变得紧张起来。
“我感觉有些不对啊。”武秋再一次地担心起来。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谭微还看着白虎,可是他话已断断续续。
谭微绝不是一个会结巴的人。
他是不是从白虎的眼中看到了什么东西。
过于害怕的人的声音,总归是难以连贯的。
难道谭微从白虎的眼中,再一次地看到了惊与怖?
“我们往后退吧。”枫起身取下仍在作响的柴刀,拉起谭微道。
其实此时枫的心里是有一丝激动的,因为她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而冒险中的危,正是高潮所在。
一个没有高潮的冒险,又怎么能算得上是冒险呢?
枫想。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白虎,她已目光如炬。
大家都往后退,可是真彩仍在犹豫。
她是不是还对眼前的白虎抱有好感?
她好像绝不相信这个神物会对自己造成危险。
所幸武秋没犯糊涂,他拉住了真彩,无论她愿不愿意,她也是得往后退的。
大自然的很多猛兽都有地盘心理,不定我们只是无意处在了它的地盘上,而退一退就能消除它的敌意了。
枫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是第一个往后退的人。
武秋只恨囚牛不肯开口。
他好像已对这把古琴形成了依赖,遇事不决就要问囚牛。
武秋也不敢高声话,他生怕惹怒白虎。
枫也不敢就这么带着大家跑走,她怕白虎一兴奋,下不留情。
他们好像只能跟着白虎的节奏一步一步往后退。
白虎走得很慢,他们退得也很慢。
不定它只是想试试自己在我们心中到底有几斤几两,而我们只要顺着它的心意,它就会开心了。
武秋这么想着,而他想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白虎好像很享受大家看着它往后退的感觉。
可路毕竟是有尽头的。
他们再往后退上几步,就要掉下去了。
下面是个泉眼,虽然不高,但也不代表他们就能这么掉下去。
他们无法施展轻功,就凭他们的功夫,连班门弄斧的资格都没有。
在白虎面前,他们做不到不卑不亢,他们已过于自卑。
过于自卑的人,总是敏感的。他们不仅要盯着白虎的一举一动,连它的心情,也是要百般呵护的。
可是无法施展轻功的他们就这么掉下去的话,总归是难逃一死的。在死亡面前,他们终于在最后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我们已经退无可退,难道你还要咄咄逼人吗?
大家看着白虎,眼睛里终于有了些勇气。
白虎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但是就在它停下的瞬间,越来越响的柴刀突然爆出了一声巨响,而再去看时,它已挣脱枫的束缚。
枫明明握得很紧,可它还是挣脱了。
它去了哪里?
——
人在沙场征伐得久了,对于用兵之道总归有些心得。
俊先生就有心得。
既然老伯不让我进屋那我为什么还要和他缠斗呢?我为什么不能换个途径呢?
俊好像已有办法。
俊突然放弃了和老伯的缠斗,他急身一退,又一转身,很快向远处跑去。
道家的轻雁功不是浪得虚名的,他这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
只要你追我,等我们都走得足够远时我突然往屋去,你还能追得上我么?
俊想。
老伯的轻功绝不会有俊的好,他这条计策确实可行。
只可惜老伯根本没有追他。
俊离开的时候,老伯就停下了所有动作。
老伯呆呆地杵在原地,他的头低着,看起来就像白天的僵尸。
真是失策,我早该想到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的。至于那些索命的狠招,只不过是逼我出罢了。老伯对我的命根本没有兴趣。
自以为想了一条妙计的俊,此时连连叹息。
那老伯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屋门前,离开很远的俊只能望洋兴叹。
他已无可奈何,他好像想不到进屋的办法。
“想用调虎离山之计骗我,没门!”
那个藏身暗处的人好像已忘记自己仍在潜伏,竟开心得喊出了话。
要不是俊离得很远,他定然已被发现。
谁若是召了这么一个下为他效力,恐怕迟早有一天不仅效力不成,还反受其害。
好在今日的他是幸运的,离得很远的俊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俊还在苦苦寻思进门的办法,他好像已认定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是要进那屋的。
他已和自己较上了劲。
可一个人越是和自己较劲,他往往就越会失去一些好用的办法。
所幸事情总会有转的。
就在俊还在苦思冥想的当头,一阵风把山上的长青树吹得哗哗作响。在这阵响动中他似已清醒,只见他突然一拍脑门:
我为什么要进那屋?我可以先回去找其他人帮忙啊!看这样子肯定是出事了,既然已经出事那为什么要去管是什么事呢,请人帮忙绝不会错了。
俊永远不会忘记首座对自己的告诫:
“凡事量力而行。同伴永远是值得去信任的。”
北学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为什么要独闯这难关呢?
俊忽地大喜,而下一刻他已转身奔北学而去。
“糟糕!”见俊离开那人不顾自己的潜伏之身急道。
在这声烧灼的急声中,那人凌空跃出,而那屋前的老伯,也突地像猛虎一般扑俊而去。
可是俊走得太快,不论是老伯还是那人又都离俊很远,想必俊定然不会被他们追上。
救援很快就会到了。
俊心想。
只可惜事情又有了变故。
变故就来自丝线。
好多丝线,根本没有人能去数清有多少根。这些丝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忽地就到了俊身上。
俊已够快,可是丝线还要更快。
此时若俊不去睬这些丝线,必会为它们所绊,而敌人就在身后,到时自己恐有性命之虞。
俊不得不睬。
不过这些丝线虽然烦人,但是俊只一个转身的挥,它们就已尽断。
俊还想往北学去,可惜老伯在这些丝线中再次来到俊的眼前。
老伯的第一招,俊闪过了。
闪过的俊仍奔着北学去。
再和老伯打只会没完没了,既然自己已下决心通报他人,就不该为这些东西所阻。
俊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所以他根本没有去理会老伯。
只可惜在漫天的丝线中,还有一个人挡住了俊的去路。
正是那个藏于暗处之人。
不过俊不知道他是谁,俊只知道来者不善。
“‘青州俊郎’名动四方,在下今日得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那人满脸笑意。
“久闻西域奇蛊能夺人心智为己所控,没想到阁下相貌端正,行事却是这般龌龊不堪。”俊怒道。
“哈哈哈哈。俊先生真是博学多闻,只可惜在下从未使用过什么蛊毒。在下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这位老伯的身体,用完了自然还给你们。”那人仍然满脸笑意。
“没想到阁下行事龌龊,措辞也是这般下劣。这关天的人命岂可当玩物论?识相的赶紧交出解药,不然从未杀人的在下,今日定要拿你来破杀戒!”俊大怒道。
“在下已经过,从来没用过什么蛊毒,俊先生怎么就是不信呢?”那人还是笑着。
人伸不打笑脸人,可是此时此刻的俊却想狠狠地打上那人一巴掌,他的笑脸真是令人作呕。
“少废话!”俊盛怒,而在这声大喝中,俊已风驰雨骤。
俊已使出他那六十四掌。
绝招都是用来杀敌的,此时的俊已把那人当作一个必杀之人。
长青树的哗哗声已听不见了,现在还能听见的,只有俊先生呼啸凌厉的掌风声。
——
若是等得太久了,再有耐心的人也会没有耐心的。
别冰已不能在这里等下去。
“我们回去吧。”别冰道。
“可是——”
没等那人完,别冰就好像知道他想什么似的道:“我们一起回去,还怕走散么?后山也就几条路,还怕找不回他们失踪的地方么?”
既然已成定局,那就大家一起回去禀告好了。那二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大家一起回去总不至于出事吧。
别冰想着。
“走吧。”别冰拉起了赫连灼,道。
“大家走成一条直线,记住眼前人,一有人走散就停下喊住。”别冰已发号施令。
——
世上本没有问鼎剑,但是想要的人多了,它也就出现了。
问鼎剑原本只是一把比寻常兵刃更为锋利的剑,但自从野心家捕捉到睚眦熔入其精魂后,问鼎剑就成了一把残暴的统治之剑。
问鼎,顾名思义,就是打听鼎的下落。人们都相信自己只要找到这个鼎,就能够登入无上之位。
问鼎剑就是鼎的化身,人好像只要握着这把问鼎剑,就能够令天下人臣服。
正如昔年袁术一得到传国玉玺,就称帝了。
可惜他的下场并不太好。
问鼎剑曾在江湖上掀起过一阵腥风血雨,可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里,它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
无数人都想知道它去了哪里。
大武建元后,从始皇帝开始一直存在了两千多年的“皇帝”被废除,现在管理着中原大地一京两郡一十三州的,是五湖四海百姓汇。五湖四海本就有深深的团结之意,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野心勃勃之人妄想让问鼎剑重出江湖。
在这样一个年代里,还是有人企图复辟帝制,真是痴人梦。
可若是问鼎剑有朝一日真的重出江湖,它所带来的力量,人们真的能够抵挡吗?
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一定能抵挡,没有人可以逃过权力的诱惑。
人们不知道问鼎剑在哪里,但是人们都知道睚眦有一个哥哥叫作囚牛,而囚牛,已被铸入两把提琴之中;
人们也都知道睚眦有一个弟弟叫作蒲牢,它已被铸成钟钮;
人们甚至还知道睚眦有一位母亲,那正是一条青龙。
没有人知道龙活了多少年,人们都它的神力通天彻地,才能生出同样厉害的睚眦来。
所以要找问鼎剑的下落,就得从它们着。
龙已现身,此时就藏身在竹笛之中;
古琴也被找到,现在就在武秋和真彩上;
那么蒲牢呢?
早在西周的时候,人们就对当时的乐器做了一个分类,它们分别是:金、石、土、革、丝、木、匏、竹。
人们习惯称它们为八音,而钟,正是其中的金之属。
钟的声音是洪大的,很多寺庙都会有钟的存在,因为它一旦被击响,所发出的声音就足够让所有人听见。
统治者也想让自己的声音令天下人听见,所以他要做一个天下最大的钟,来满足他的欲望。
蒲牢生不逢时,恰好在皇帝最需要它的时候,出现在人间。
虽然蒲牢拥有神力,可是任它再厉害再强大又怎么能和诡计多端的人相抗衡呢?人们发现了蒲牢害怕鲸鱼这一弱点,于是设下圈套,最后蒲牢惨遭捕捉。
蒲牢一被捕捉,就被铸在了大钟之顶。每次上朝之前,皇帝都要亲自敲响这个亘古无双的大钟,也只有这么一个超迈古今的大钟,才配得上掌管着天下子民生死的皇帝。
大钟的声响非常大,非常吵,可在皇帝的耳朵里,它却是世上最美妙的乐音。
没有人不会对这个乐音着迷,无数人都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敲响这个大钟。
可是随着政权的更迭,它也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
无数人都想知道它去了哪里。
就像那柄问鼎剑。
那么这口大钟,它去了哪里呢?
白虎的年纪,正和蒲牢一般大。
白虎也是神物,蒲牢正是它的好朋友。
它们很就认识了,几乎形影不离,在每日的玩耍中它们逐渐长大。
从一起长大的它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找到白虎,不定就能找到蒲牢。
而白虎,此时此刻就在谭微一行人眼前。
他们虽然停下了脚步,可是枫的那把刀却凭空飞了起来。
此刻的刀就盘旋在白虎和谭微一行的中间,那把刀越转越快,带出的风也越来越强。
他们就处在掉落的边缘,而刀若再转得快一些,他们就会被推下去。
风裹挟的沙石逐渐迷乱他们的眼睛,而他们再不运功,就真地要坠落了。
在生死面前,班门弄斧好像也未尝不可。
武秋是第一个发力的,而他怕其他人尚犹豫,还起劲带着其他人往前走了几步。
可是他们越往前一步,离那白虎就越近一步。
沙石没有迷乱白虎的眼睛,它还是那样安静地看着他们。
它还是像万里昆仑那样矗立着,而武秋一行此时此刻就走到了山下。
他们想上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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