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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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粥很稠,悧儿吃得很开心,更主要的是晨起她的烧退了,顾谙承诺她不用再喝药了。

    四更天时,下了场雨,吃过早饭,天也放晴了。章儿唤桑暮帮忙将草屋内的行李往马车上搬。

    桑暮回头朝草屋望去,殷涤正将碗筷收拾到瓦盆里,端到角门处清洗起来。顾谙利索的给两个孩子梳洗。贺贲则在清扫马车上积蓄的水渍。桑暮不由一笑,自己当真是瞧这个顾谙了,一个大家千金竟似过惯了江湖上风餐露宿的日子。

    “为什么总有人追杀你们”桑暮拐到一边轻声打探着。

    “害怕了”章儿抬眼看向他。

    “你们可以报官的。”完“报官”二字,桑暮自己都觉得可笑。

    章儿白了他一眼“这个主意不错,要不我留你在这儿报官”

    桑暮一哂,面前这丫头好像很喜欢捉弄他,故住嘴不语。

    待大家收拾完毕,贺贲扬鞭驱车的当口,却从后面急驰而过两匹马,拦住去路。未待贺贲请示,闻声的顾谙撩起车帘,恍见一身湿漉的南宫轶和仆从冬桑。

    春天的风夹杂着青草的香气,扑面而来,还有迷人的春色,南宫轶觉得不枉自己一路不歇的追赶。他追赶着心中的影子,不愿耽搁,不愿停留,只愿早些追上她,将心中的影子与她重合。

    他想她。

    人生,原来无法掌控的事还包括对一个女子的思念。

    想她时心跳加速,却是愉悦的。喜欢她的一颦一笑,喜欢她捉弄他的得意,喜欢她张扬的性格,总之,她的一切,他都喜欢。

    这是怎样的一种思念一日不见便辗转反侧,食之无味,直觉那样的自己,应该陪在那样的她身边,陪她看每一天的朝阳

    于是,他来了。

    他来了,来验证自己的心。

    顾谙看着面前的南宫轶,猜测四更天的那场雨是否一滴不露都洒到他身上,要不为何还滴答个不停那一双眸里渴盼的激动,似一团火焰,烧得顾谙有些不自然。顾谙清清嗓子,先开口问道“有事”

    南宫轶傻傻地笑着,问道“跑了一夜,渴了,有水吗”

    顾谙递过一个水壶,道“确定只要一壶水”见南宫轶点头,便命令贺贲道,“贺叔,走吧”

    一串银铃笑声响过,马车已驶出好远。桑暮在马车上看了南宫轶一眼,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冬桑甚是同情地看着自家主子,哀叹一声,在马上伸出擦拭主子脸上的雨水,水珠浸着灰尘滚落到冬桑心里,被阳光一照,折射出七彩的光,煞是好看。这水珠多像主子的美好的愿望啊,可是冬桑,狠狠地用另一只拍去,水滴瞬时迸裂溅出。冬桑感慨道“水珠再美丽也只是水珠,长久不了。”

    南宫轶一巴掌打过去“嘟哝什么呢快赶路。”

    冬桑咬着牙,道“爷,您什么时候都精明,怎么一到顾谙这儿就变傻了她一个还没长开的女伢子,您到底看上她哪儿了”

    南宫轶倒了愣了一下,问道“你觉得我是看上她了”

    “不然,您巴巴地追来为什么”

    “我这样真的是喜欢她吗”

    冬桑低垂下头,难以理解聪明的主子这是怎么了。而此时,他的主子早已扬鞭又追了上去。

    顾谙的马车从外表看很普通,麻布围了四周,青幔做的帘子,车窗不大,胜在角度很好,阳光射进来时很暖和。车内摆了张四方桌子,关设计的巧妙,车动时桌子竟能稳的住。顾谙喜欢在桌子上摆些个果子、葵花子、花生、茶水。

    殷涤慢慢转着桌子上的茶水盘,赞道“都相师堂多巧匠,这磁石的桌子和盘子真不错。”

    “别看只是一张方桌,堂内的兄弟可费了不少时日,桌子的材料用的是延年沙和少量的朱砂,可以安神、镇惊。”

    “那车身呢”

    “车身是鱼皮制的,主要为防水,这里面贴的麻布,绣的双层麻。”

    “绣麻”

    “中锦外麻,葛老太是这样的,这样保暖,我也不懂,我不会刺绣的,看不出好坏。”顾谙笑笑。

    “在山上我可听你是个讲究的主儿。”

    “出门在外讲究很费工夫的,实用才最主要。”

    外面,贺贲突道“姐,他又追上来了。”

    顾谙闻言一笑,对殷涤和章儿道“这一路总没会动,他倒亲自送上门来了。”

    章儿道“姐,他有暗卫追随。怕不好下。”

    “所以刚刚我才放了他,他既不放弃,我也不能驳他的面子。听南杞珍珠湖盛产一种黑珍珠,极其稀有,历来都是御用的,曾有一珠光照一室的传,我辗转才得到几个珠。年前听师父此物对她身体有助,我就想着怎样才能得到,此时正是好时。”

    “师妹,他即将大婚,你出不要太狠。”既然对师父有帮助,那就应该做一做,殷涤思忖后道。

    顾谙看着殷涤,想着她对唐不敏先入为主的好感,不由一叹,却不言明,令贺贲停车挑开车窗纱帘,抬眼笑看南宫轶。

    南宫轶勒马,直接开口问道“咱们结伴同行”

    顾谙笑得像朵花,问道“与你同行我有什么好处”

    “或许对北芷有好处。”南宫轶回道。他缚了她或她缚了他,对彼此国家应该都是一件幸事。自己虽想证一证自己一腔思念源于何,何尝不想冒一次险掳了她她应该也有这种想法。

    这便是所谓心照不宣吧

    “我这一路甚是精彩,暗杀不断,不会有你的人吧”

    “我若没有,你信吗”

    “你我就信。”

    “当真”

    “自是当真,反正也没留一个活口。是谁的人也不重要了。”顾谙指着前方道,“前面就到明峡镇了,我们耍一耍”

    南宫轶见她起南杞方言,知是允了同行一事,便大方道“镇上有家谭记饼店,他家的丝饼鲜食时绵甜可口,干食时清香酥脆,你一定要尝一尝。你知道吗明峡镇里有一个挑货郎,他的货担上都是自己制作的玩艺儿,比如会鸣叫的黄莺鸟、会跳的蛙、五颜六色的陀螺,转起来像天边的彩虹”

    南宫轶在马上喋喋不休地介绍着,车内第七安扯着顾谙的衣襟巴巴地求着。顾谙一笑“南宫少爷,还很有心计哟,快些带路吧,再不走,我这丫头舌头都要馋掉了。”

    南宫轶灿烂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桑暮默默地咬着下唇慢慢地甩着马鞭。他常年居在南杞,自是常闻这位太子爷。不是他品性端正,不苟言笑,举止颇有夫子之气吗怎地却是一副沐春风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