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 试探
“所有人都给老子注意了,不可随意开火,要把铳口顶在对方鼻子上,闻道鞑子身上的骚气再开火!”徐麻子见只有五百多骑,还分两方向进攻,气的哇哇大叫,用沙哑的嗓音高声喊叫着。
处于方阵北左右方阵的铳肃立在那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事实上,根据徐麻子制定的操典,开火时由队长掌握,他这位方阵总指挥根本无权指挥。
乌鲁思带领的察哈尔骑兵都是来自林丹汗的斡鲁朵,俱是察哈尔中的精锐,平时掌管汗帐的宿卫仪仗工作,素来剽悍,所骑战马都是万里挑一,他回头看了看,那个土默特头人带领的骑队还在大将军炮发出的炮弹洗礼下混乱着呢。
乌鲁思哈哈一笑高声喝道:“慢一些,让那些土默特蛮子先试试深浅。”
罢,躲过旗中的战旗,在方阵正北百步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溅起无数的草根泥巴,奔腾而过。
砰砰砰!
在墩台上的马一鸣完全无视乌鲁思的人马,全力轰击土默特人的骑兵,他们的弹着点是已经试射过的,瞄准的就是方阵东北方向的草地,土默特人的战马刚刚起步就遭受炮击,只是速度太快,炮兵对提前量的判断出了问题,只打中了坠后的督战队。
土默特头人在阵前盘亘一会,忽然加速直冲阵列东北面而去,速度极快,麾下骑队完全铺开,形成了一个宽达五十丈的扇面,好似排山倒海的波浪一样,土默特骑兵挥舞着马刀,发出各种怪叫声,声势之浩大,就连乌鲁思身后的战马都被惊扰了。
然而,方阵中士兵岿然不动,前排铳站立如松,咬着牙,直视前方奔腾而来的马队,右的火铳就攥在右中,已经装填完毕,连火绳都已经点燃。
“七十步,铳队准备!”指挥这支队的队长是个高瘦的汉子,他忽然命令。
唰!
五十名铳整齐划一的端起火铳,架在了身前的支架上,微微调整了一个火绳,让其长短适合一会的激发动作。
“五十步。”队长又一次提醒道。
铳的食指全都扣在了扳位置,正准备开铳的时候,土默特的骑兵忽然降低速度,骑队收拢,向东南方向移动,迅速远去,过程之中,还有弓马娴熟者射出一轮箭矢,只是稀稀拉拉,只造成两人受伤。
俄木布和塔什海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这种面对骑兵正面冲锋而能保持阵列的军队极难对付,这意味着不能一击而溃,反而需要不断的试探,发动一波次一波次的攻击,那意味着,会产生大量的伤亡,这对于草原上丁口不多的部落来,并不是好消息,更糟糕的是,两人麾下都是精锐,没有可以肆意消耗的部落炮灰。
随着土默特的骑兵远去,那队长再次发号施令,铳调整火绳,再次收起火铳,放在一边,摆出一副雕塑一样的姿势,准备应对下次进攻。
俄木布和塔什海并不知道,孙伯纶的步队之所以有如此胆气,首先,平时有特穆尔麾下骑兵一起训练导致已经习惯战马在眼前奔腾,训练中,特穆尔的骑兵会疾驰到他们面前不到十步停下,那个距离都能听到马匹打出的响鼻。
而最重要的是军纪,凡是在训练中异动的士兵都是施以鞭刑,当然,这是训练,如果在战斗中破坏阵型,第一个逃跑者必杀,所在队还要执行十一抽杀令,随抽取十分之一的人砍头。
而配合这种严苛军律的军队编制就是,步队中,每个队都有家庭关系,或者来自一个部落,或者同姓同族,亦或者有其他更深的血缘和感情。
乌鲁思同样在观察,作为塔什海的儿子,这个年轻的武士从就被教育,像鹰一样观察,像狼一样合作,像虎一样攻击,而刚才,他就记下了那个距离,五十步!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距离,堪堪在角弓的杀伤范围内,但面对有甲的步卒,这个距离就太远了,而火枪不同,昨晚俄木布的试探已经证明,敌人的火枪可在七十步外破甲,而且是破铁甲。
“都跟着我,轻箭抛射。”乌鲁思最终下达了命令。
他双腿夹了下马肚,战马缓缓行进,在距离敌阵二百步的时候加速,速度越来越快,他用缰绳控制这战马与铳的距离,在距离约六十步转向,此时已经是角弓在,弓弦拉满,一支箭矢飞出,飞快升高,然后以一个极为陡峭的角度下落,直刺一名铳的脑袋。
刺啦!
铁箭头与八瓣帽铁尖盔相撞,擦了一星火花,落在了地上。
乌鲁思捕捉到了这一幕,骂了一句贼人装备精良,心中愤愤不平。又是弓弦拉满,他本就是察哈尔部的勇士,中角弓更有一石二的力,拉满之后,力道非凡,这次他停顿一会,稍稍降低了速度,当箭矢离弦,他就认定被他瞄准的那铳死定了。
果然,箭矢落下,这次角度缓和了一些,直刺面门,那铳一声呜咽,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察哈尔骑射不断射出箭矢,造成不的伤亡,正当乌鲁思高兴的要大叫的时候,忽然听到铳声大作!
“怎么会开铳,我没有越过五十步的红线啊。”乌鲁思一时恍然,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忽然感觉脖子一热,滑不溜秋,伸一摸全是血,指缝之中还有一颗眼珠,再看身边近卫,半边脑袋已经飞了,耳旁全是惨叫声。
乌鲁思低下头,身子一滑,大半藏在了马匹另一侧,偷偷一瞧,才发现,开铳的并不是自己面对的那队面阵列的铳队,而是处于方阵西角那支二十五人的铳方阵,他终于明白,自己在阵前呆的久了,暴露在这方阵铳火力之下,可怕的是,距离不到三十步。
“嗖嗖嗖!”
乌鲁思忽然听到箭矢的破风声,继而又是一阵火铳轰鸣,原来是处于方阵核心的支援队在射击!。
“撤退,撤退!”
顾不得抛射箭矢,顾不得行进路线,乌鲁思选择了最简单的撤退方案,扭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