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 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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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把炮弹烧红之后打出去的炮术,是半个世纪前,某位波兰国王发明的,目的就是在炮击中取得更大的破坏效果,特别是这个时代长身管火炮没法发射开花弹,如此炮术可为威力最大的了。

    虽如此,但危险性同样不可视,一个不慎,烧红的炮弹直接点燃火药,第一个倒霉的是装弹,但引发炸膛的话,周围谁也活不了,更不要这三门火炮都没有经过试射了。

    马一鸣见孙伯纶快步下了炮台,看了一眼那沏好的茶水,嘿嘿一笑:“得,这茶便宜我了,开火!”

    轰轰轰!

    三声巨响忽然在归化城西炸响,声威赫赫,直冲云霄。

    多尔衮站在城墙的一处加固炮位前,眼看着三个黑乎乎的东西发出尖锐的啸音,拉扯出几道淡淡的白烟,直接从脑袋上飞了过去,那声音,好似有一辆马车飞过一样,他感觉整个耳膜都要撕裂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抱着脑袋跪在了地上。

    “主子,您看!”

    白甲护军用力摇晃着多尔衮的臂,把他扯了起来,面朝城内,多尔衮甩了甩脑袋,定睛一看,城中一处院落中,高大的原木房子已经倒塌了大半,正冒出几道青烟,里面不断有人逃出来,高声大叫,只是离的远,听不到那些人叫喊什么。

    忽然火光从房屋倒塌处喷出来,继而便是铺天盖地的大火,多尔衮一个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道:“这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打翻了不成?”

    “十四爷,这里太危险了,快下城墙吧。”苏克沙哈又听到了开炮声,不管不顾的喊了几句,拉起多尔衮就往城下跑去。

    马一鸣坐在茶棚里,翘着二郎腿儿,直接把茶壶嘴塞进嘴里,美美的品着,听到炮高声大喊,才站起来,瞄了一眼,见那被自己选定的第一批目标竟然燃起冲天大火,也是愣住了,他只是怀疑那高大的库房可能是粮仓,才率先攻击的,从未想过会有如此奇效。

    实际上,这库房里储存的东西比粮食更易燃,那是多尔衮为大军过冬储存的帐篷、羊皮和棉花、羊毛,这些东西,可谓是沾火即燃,过于迅速的燃烧和封闭的空间直接造成了爆燃,才有如此奇效。

    炮台上,又打了一轮,一个炮跑过去,用蘸了水的羊毛刷子塞进炮口,清理炮膛顺便降温,里面发出的高温和火药残留染黑了他的皮肤,马一鸣看到羊毛刷子上的水快速蒸发,放下茶壶,吩咐道:“暂缓炮击,给大炮降温!”

    隆隆的炮声终于停止,归化城中已经出现了一团团的火焰,多尔衮脸色惨白,骑在马上,高声喝令麾下军卒救火,这片仓库已经变成了地狱,到处都是浓烟以及断指残体,被炮弹击伤的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呼,嚎叫不止,救火的人也是弯着腰,是不是看向西面,就怕再有炮弹落下来。

    要知道,这些都是女真八旗中的白甲护军,最是武勇,平日身披两层甲,冲杀敌阵也不会皱眉,如今却是被吓的胆怯,多尔衮倒是理解,战阵之上,凭借精良的盔甲和娴熟的武艺,便是跳荡冲锋也有很大几率活下来,但面对红夷大炮,披几层甲都没有用。

    吴达海也指挥蒙古人把在红夷大炮射界内的粮食转移到西城墙的城墙根下,军卒来来往往,城中一片混乱,这时苏克沙哈跑了过来,里捧着铁盔,到了多尔衮面前,把铁盔扔到面前。

    那是一枚已经变形的炮弹,颜色黢黑,足有孩脑袋大,与多尔衮之前见过的红夷大炮炮弹并无两样,苏克沙哈也不话,解下酒囊,直接把马奶酒倒在了上面,酒水落在炮弹之上,竟然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升起团团气雾,多尔衮伸一抹,上立刻起了一个水泡。

    “这炮弹难道是被烧红了之后,才打进来的?”多尔衮疑惑出声,心中却是已经肯定了这个想法。

    “定是这样!”苏克沙哈擦了擦满头大汗,却又道:“咱与明人交这么些年,多次面对红夷大炮,也用过那物什,怎么不知还能这么用?”

    多尔衮忽然面色狰狞,喝骂道:“兀那孙伯纶,果然是凶戾之辈,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

    “十四爷,快想个法子啊!”苏克沙哈满脸忧色,已经急的团团乱转。

    由不得他不及,归化城中,到处都是易燃物品,构筑房屋的木料、帐篷、草料、粮食,任何一种被烧,都是承担不起的损失,要知道,归化城中这近两万人,可是要坚守到来年增援赶到啊。

    多尔衮脸色铁青,喝道:“敌人恶毒,我又有什么法子,只能把所有易燃物品转移到西城墙下。”

    苏克沙哈心想也只有这个法子,还未离开,多尔衮就又命令道:“还有,把城中所有房屋全部拆了!”

    “这是!”苏克沙哈满脸为难,最终还是接受了命令。

    作为渔猎民族的女真人在崛起的这几十年里打下了无数的大明城池,抢夺了汉人的房产居住,可以已经习惯了住在房中,甚至产生了对蒙古人的优越感,虽行军打仗,睡帐篷是迫不得已,但有房子不住,破坏之后睡帐篷,士兵难免会有怨言。

    多尔衮领兵多年,何尝不知道苏克沙哈的心思,但他没有法子,归化城本就不大,房屋接连成片,若是被那炮弹点燃,便是满城大火,到时还不知道要烧死多少人呢。

    炮台上,趁着火炮降温的空档,那中年炮长把两个炮弹箱子摞起来,便坐在上面,习惯性的掏出烟杆,却忽然想起马一鸣制定的规矩,炮位不得吸烟,又塞了回去,这时马一鸣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大缸子茶水,炮长一饮而尽,才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道:“马大人,这东虏怪沉得住气耶,咱把他库房都点着了,还不出来。”

    炮长名为吕天侠,是地道的登州人,本在孔友德麾下,担当炮兵把总,因为孔友德造反,逃了出来,被郝允辙招募到了绥德,因为对红夷大炮熟悉,直接担任炮长,如今拿着每月八两的饷银,倒也快活的紧。

    马一鸣笑了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老吕,你操炮是把好,但玩心眼还嫩了些,瞧着吧,本官要好好炮制这些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