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五 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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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南下七八日,除了在紫金山一带杀灭一股打粮的杆子,并未见到流贼,待侦骑来报,才知道两日前,曹贼、献贼就在王屋山东麓一带渡河,去了河南,烧毁了大量船只,并把白浪渡的浮桥给烧了,再得消息,已经进入汝州境内了,显然是追不上了。

    孙伯纶立马顺着黄河东进,试着在东条山堵截李自成的闯营,得到消息确实其蒲州渡河去了陕西,而得到消息,闯塌天刘国能投降洪承畴,告知,李自成的目的地不是关中平原,而是想去西番地。

    洪承畴已经命令陕西各军镇堵截,特别是固原镇,但传骑的速度还没有李自成的老营快,每到一处,都得到李自成早已西去的消息。

    虽两股流贼没有追上,但沿途缴获了不少流贼遗留的马匹、流民和财货,尤以曹文诏麾下最甚,郝允曜为了抢功,甚至与友军起了冲突,失杀了个千总,关键是这千总还是总督标营的。

    一路没有捞到油水,孙伯纶只得命令大军在平陆休整,两日后回平阳。

    “哟,孙大人,您里面请,这里面干净着呢。”孙伯纶在平陆偶遇了一个熟人,便是在陕州认识的那个把总。

    “大明有几千万人,不到两个月,便再次见你,算是缘分,总该告诉本官你的名讳吧。”孙伯纶道。

    “贱名陈柳子,当不得大人这么问。”那把总笑呵呵的,他准备沏茶,见孙伯纶身边还有一个高大的汉子,一身华袍,腰间带子上还有一块上好的玉,他知道这人身份不凡,至少也是个富商大贾,连忙命人去拿自己的好茶。

    孙伯纶见他会钻营,笑道:“听茅津渡口让流贼烧了,你的生意要受损了吧,怎么在山西,不回老家盘点吗?”

    陈柳子笑呵呵倒了茶,道:“哪有什么可盘点的,浮桥和渡口不烧了,咱哪有钱赚。”

    这话的有意思,孙伯纶一问,那厮连珠炮似的出来,原来浮桥一烧,附近百十里黄河两岸来往都要船,他名下就有七八条船,船工直接从卫所调,反正也只是管饭,可谓无本的买卖,不仅如此,这厮有官身,与两岸的缙绅交好,正谋划着出卖些匠户劳力,造船修浮桥呢,想来也能大赚一笔。

    “这两岸熟悉吗,去过司盐城吗?”孙伯纶正喝茶,郝允辙问道。

    他应邀从葭州来的,见陈柳子能会道又是地头蛇,便顺势问道,着还掏出一个紫色木盒,拿出一根烟卷递给陈柳子,陈柳子接过来,点燃后美美的吸了一口。

    “好久没闻这味了。”陈柳子艳羡的道。

    “嗯?你吸过?”郝允辙问。

    “当然。”陈柳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纸盒,上面印着长城的图案,只是里面只剩下两三根。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俺就抽最孬的,您这种,俺第二次抽,上次是个延安来的大老爷给的。”

    “知道这是啥?”孙伯纶笑问。

    陈柳子嘿嘿一笑:“当然,这叫卷烟,又叫香烟,听是用器卷的,比那些土烟好多啦,只有有身份的人才能抽的,听来往的客商,是绥德出的,烟厂东主姓郝,可有钱了。”

    着,他压低声音,道:“听延安知府都在厂内有股呢。”

    “你的郝东主,就是他。”孙伯纶指了指郝允辙。

    “哎呀呀,真是冒昧了,冒昧了。”陈柳子都有些不出话来,连连作揖。

    孙伯纶却是摇摇头,感叹商业的能量是如此之大,烟厂真正出产香烟还是三个月前的事情,想不到就已经流传到这里来了。

    “刚才问你事儿,你还没回答呢。”郝允辙笑问。

    陈柳子嘿嘿一笑,一拍自己脑袋,:“俺这个脑子真是让狗啃了,您问司盐城是吧,去过去过,俺家婆姨就是那里人,二位老爷也知道,俺这点本事,靠水吃水,可真正赚钱的,还是弄些盐巴,俺靠着这河东盐池,自然有些门路,那里的衙门、豪商俺都门清,要是盐狗子,更是认识不少咧。”

    “盐把式呢?”郝允曜问。

    “嗨,您是那些穷匠户吧,知道知道。”陈柳子收了好处哪敢不实话。

    得到肯定回答,孙伯纶与郝允辙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孙伯纶点头拍板,郝允辙才:“我要一百个能跟我去陕西的盐把式,记住是把式不是盐工,你能不能替我张罗。”

    陈柳子听了这话,眼睛转起来了,郝允辙自然有钱,在河东盐池,盐把式遍地都是,屡遭贼患的情况下,给条生路不知多少人要去,但是盐是官家买卖,若牵扯太深,恐怕不好。

    郝允辙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银子,道:“这里是五十两,你找一个便给你五两,你记着,我这是替延安知府周大人办事,请他们去花马盐池过活,去了便有地五十亩,发籽牛,还有每月二两的饷钱。”

    听到个官家扯上关系了,陈柳子最后一个担忧也消失了,管他是真是假,有个名头就行,陈柳子:“行,俺应了,只是一百个人,还必须是把式,得用些时间,两个月咋样。”

    郝允辙扔给他银子,:“两个月就两个月,下个月这个时候,还是这个地方,我会派人接第一批人,你要那个时候就能凑齐一百个,这种长城牌卷烟,我可以每月卖你一百箱,一箱三钱银子。”

    “三钱?”陈柳子惊的下巴都掉了,这个价格,就算自己出运费,那卖出去就是翻倍的利润,这渡口最不缺的就是抽烟喝酒的人。

    “好,好!”陈柳子高声应和。

    陈柳子拿了银子便出去了,孙伯纶这才道:“周士奇缺人到这个地步了吗?”

    “老弟,你让他屯田垦荒,有不准收税,他没钱自然打盐池的主意了,以前总觉得这厮是个贪官污吏,但只要能赚钱,这厮还是挺能干的,原先因为流贼荒乱的盐场,这厮半个月就带人修整好了。”郝允辙打趣道。

    孙伯纶笑了笑,并未点评,人的能力就是乳沟一样,挤一挤总会有的,关键是,周士奇开盐场可没有上报朝廷,这才是最值得注意的,但孙伯纶却很满意这种做法。

    “盐场你还是要多费心,莫要让银子都进了他的腰包,有他三成有可以了,至于出产的盐,就暂定甘肃、宁夏与关中一带吧,往西域和草原的买卖莫让他插。”孙伯纶又提醒了一句。

    孙伯纶着,点燃了一支香烟,抽了两口,感觉和前世差不多,他笑问:“这里面你加了什么?”

    “薄荷还有三种香料。”郝允辙淡淡道。

    “那和最差的长城牌有什么区别?”孙伯纶又问。

    “就是香料多了点。”郝允辙随口。

    “大哥,你可真是奸商,就这点区别就敢三倍于长城的价格卖?”孙伯纶颇为诧异。

    “我老弟,这年头连粮食都种不活了,谁还种烟叶啊,现在就一种烟叶,日后有了其他地方,再呗。”郝允辙颇不在乎的道。

    “再者,当初你出的主意,只消把包装盒子弄好看些就能提价,这法子比俺还奸商。”郝允辙打趣道。

    两人正闲聊着,牧锋忽然进来,见到孙伯纶吸的烟,羡慕的咽了口吐沫,牧锋轻咳一声:“将主爷,外面有个孩子要见你。”

    “老牧,孙大人如今是游击将军了,不日就会变成副总兵,别一个孩子,便是来个守备你也不能进来打扰啊。”郝允辙自然熟悉牧锋,打趣道。

    牧锋却:“那孩子叫张定国,自称是献贼的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