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二 辽镇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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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极听了这个答案,并未生气,神情反而舒缓了下来,问:“,为什么?”

    巴布泰道:“启禀皇上,吴克善到了呼伦贝尔,肯定会和北府私下联络,臣这十几个牛录,也就千把人,如何能管的住他,一个不慎,把吴克善逼反了,他麾下他近两万帐一哄而散,白白便宜了北府,咱大清的重心再辽东,臣不敢在让皇上分心,而且,臣以为,管制吴克善与北府的来往,并非大局。”

    “何为大局?”皇太极问道。

    “皇上,只要科尔沁到了呼伦贝尔,咱大清就能从他那里获得源源不断的牛羊、情报,那边水草地也不会那么快落入北府中,也就不会给科尔沁部背叛的会,这对于维持大清的稳定和团结,至关重要!”巴布泰语气肯定的回答道。

    皇太极微微点头,巴布泰此言到了他的心坎里,在蒙古之中,科尔沁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这个从万历年间就开始与八旗联姻的部落对于大清的政局有着强大的影响力,如今八旗诸王家中,都有来自科尔沁的福晋,皇太极本人的后宫科尔沁福晋更是占据了半壁江山,如今大清接连战败,蒙古人离心离德,皇太极最担心的就是来自科尔沁的叛乱,一旦真的发生,平乱成功,大清内部必然生出嫌隙,若是平乱不成,蒙古的局面也就彻底崩坏了。

    “老九,你的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那你知道我派你前去呼伦贝尔的用意吗?”皇太极问道。

    巴布泰道:“其一便是管控住科尔沁部,只要有臣在,吴克善就不会做的太过火,就要按照约定,每年向大清提供三万匹战马和四十万牛羊,其二,便是通过控制大兴安岭的通道,切断北府输入野人女真和海西女真的武器通道,解决大清来自东面和北面的威胁,以尽可能的集中力量,对付北府。”

    对于巴布泰的回答,皇太极抚掌大悦,实际上,这正是他心中所想,如今的大清早已不复当初的如日中天,面对已经控制京畿、直隶的北府,大清已经处于守势,实在没有多余的兵力投入到漠北中去,正因如此,他才做出了把车臣部牧地和部分部民赐予科尔沁部的决定,虽然这个决定事实上就是让吴克善自立为王。

    在所有的蒙古部落中,科尔沁部与大清皇室牵扯最深,一直以来,科尔沁部正是依靠着‘后族’这个特殊的地位,与北府来往密切,但是在所有的部落中,科尔沁部又是最难投靠到北府那边的,所以注意科尔沁部到漠北,才不会导致局面崩坏,皇太极的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以科尔沁为屏藩,解决来自漠北方向的威胁,巴布泰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皇太极自然高兴。

    皇太极拍拍,仆人送来两杯酒水,他:“老九,自从我坐上大汗的位置,你我兄弟少有亲近,咱们原先那些旗主王爷都自恃嫡子身份,对于同样是老汗儿子的你打压,如今形势不同了,在我这里,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七哥能依靠战功获得镶白旗旗主的位置,你若立下功勋,自然也可以成为旗主,豪格死后,正黄旗的位置一直空着,老九你明白吗?”

    巴布泰立马欣喜若狂,跪在地上,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大声叩谢皇太极恩情,又了许多表忠心的话,才离开了。

    皇太极自然明白巴布泰的欣喜,正蓝旗可是正经的上三旗,若成了正蓝旗的旗主,除了自己与年迈的代善,巴布泰也就成为了大清王爷之中的第三人。

    回到自己家的巴布泰先洗了个澡,不出他所料,不多久,皇太极的使臣来了,封他一个郡王,赐了几个庄子和一些布匹、粮食,巴布泰连连谢恩,使臣走后,全家仍然欣喜若狂,巴布泰家大业大,又有许多穷亲戚,这段时日过的着实不堪,如今皇太极赐下这么多东西,全家也不用过的那么紧巴了。

    把赐下的东西分配好,巴布泰把贴身侍卫哈日勒叫了进来,这哈日勒不过三十余岁,一双鹰眼甚是锐利,哈日勒出身低下,却是巴布泰乳母的儿子,因为母亲出身低贱,巴布泰一向不受努尔哈赤重视,纵然有十几个兄弟,平日多见不到,哈日勒便是他儿时玩伴,最为忠诚。

    “哈日勒,两件事你替我去办!”巴布泰掏出自己的令符,扔给哈日勒

    哈日勒跪在地上,巴布泰:“虽皇上赐下许多东西,但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到不了年底也就吃用光了,你去找科尔沁的吴克善,把皇上派遣我去呼伦湖的事情告诉他,他自然会给你一个礼单,你把上面的数字翻倍,再把金银变成粮食、布匹和盐巴,让其送到我在辽阳的庄子里。”

    “主子,我知道了。”哈日勒道,又问:“第二件事儿是什么?”

    “你还记得年初在义州遇见的那个朝鲜商人吗?”巴布泰问。

    哈日勒眼眸之中闪烁出一丝寒光,道:“自然记得,正是那个家伙进谗言,让主子背叛皇上,换取富贵,是给主子纹银一万,肥田三千亩。主子拒绝后,那厮还折辱主子,既然主子要离开辽东了,奴才这就带人去杀了他。”

    巴布泰连忙摆:“不,我不是让你杀他,待你从科尔沁回来,去义州寻他,问他两个问题,先问问,我封了郡王,若与他们合作是什么价格,再问问,我若成了旗主、封了亲王,与他们合作又是什么价格。尤其问问能否得到官身和部落,若是那人不厌烦,你再问问代善、济尔哈朗是什么态度,当然,从吴克善那里要来的东西,你可以支用一些来让他开口。”

    “主子你这是。”哈日勒不敢相信的看着巴布泰,他难以理解是,半生难展抱负的巴布泰为什么一受到重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与北府私下联络,意图背叛大清。

    巴布泰咧嘴冷笑:“哈日勒,我的兄弟,你要知道,在我们爱新觉罗家族,能力永远比不上血脉,七哥便是最好的例子,他奋斗了大半生,才因为多铎参与叛乱,得到一个半残的镶白旗,而现在,皇上连我这样连庶出都算不上的兄弟都重用了,大清已经是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了,我巴布泰半生不得重用,兄弟子侄腰缠万贯的时候打压我,我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送上性命,为大清殉葬呢?”

    “可是,孙贼向来对我大清。”哈日勒有些不解的问,话未曾完,巴布泰摆摆:“我的兄弟,时移世易,如今北府的重心在明国故土,你也知道,他为了分离大清,连辽东故土都愿意割让给多尔衮那等狼子野心之徒,为何不能赏我几个庄子和一生富贵呢,我巴布泰要的不过是富贵和几个能传承给子嗣的扎萨克罢了,比多尔衮野心可多了。”

    哈日勒低下了头,作为巴布泰最信任的人,对于清国内部的动态他多少了解一些,在老哈河一战前,上至旗主下到牛录,无人愿意叛逃北府,因为北府对清国的贵族一直持高压铁血的政策,而老哈河一战后,一切都变了,北府给了清国贵族生存的空间,如今投效过去,更是可以比在清国更高的地位,八旗内部,已起波澜。

    人心是最多变的土壤,欲望的种子一旦种下,初心不再。

    山海关。

    大兴安岭与燕山一道,把大明帝国东北分割成了蒙古高原、东北平原与华北平原三个关山阻隔的地域,而能够穿越燕山进入辽东的道路,只有三条:卢龙道、古北道与傍海道。

    明代以前,因为海洋侵蚀,穿过辽西走廊进入辽东的傍海道并不好走,卢龙与古北道一直是进入辽东的主要道路,但随着地形的改变,最方便平坦的傍海道成为了沟通辽地与华北最辩解的通道,崛起于辽左的金国政权,从努尔哈赤起便在傍海道与大明王朝展开了数十年的厮杀,最终形成了从山海关到锦州,这片辽西走廊上遍地城池,堡垒密布的境况。

    在辽镇与清国、南京朝廷三方私下媾和之后,对抗北府的所有战略便是围绕这三条古道展开,辽镇自然不用,堵在了傍海道上,而卢龙道与古北道在滦河一带发生了交叉,那里便是阿巴泰正在修筑的大宁卫城。

    因为古北道与卢龙道都在燕山山脉之中,穿行在峡谷与河谷地带,难以展开兵力,更无法发挥出北府军甲骑与火炮的威力,这里自然不是孙伯纶进攻辽东的主要选择,对付辽东的重心便放在了傍海道上,首当其中的便是山海关。

    多尔衮给了孙伯纶不费一兵一卒解决大明东北威胁的希望,但随着多尔衮的失败,这个希望也就土崩瓦解了,事实上,孙伯纶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在接到多尔衮失败的消息之后,便命徐麻子率主力大军东进,直扑山海关。

    这支主力不过三万余,加上辅兵和运输粮草、弹药的丁壮,加起来也不过六万,却有着超强的火力配置,两个重炮营和攻城炮营、火箭营都编列其中,因为要面对辽西走廊那密布的城池、堡垒,骑兵只有不过五千人,主力则是步营。

    孙伯纶走进大帐的之后,十余名将佐肃然而立,他环视一周,指了指徐麻子,:“徐将军如今已是大明蓟镇总兵,辽西一切事物由徐将军总理,本王此次前来,不参与军务,军议以徐将军为主,开始吧。”

    罢,孙伯纶坐在了下去,众人齐声称是,待诸将落座,徐麻子把一杆指挥棒递给马一鸣,马一鸣此时除了负责炮营的一切事物,也担当着这支军团的总参赞,如今秦王驾临,自然由他而不是某个参赞讲解军情。

    “沙盘上便是山海关,自从吴三桂的关宁军从滦州、抚宁、昌黎三城逃窜之后,回了宁远,如今山海关的主帅是祖大寿,副帅是山海关总兵高第,共有精兵两万五,还有三万乡勇,当然,这些并不是什么问题,问题就在这七城连环的山海关上。”马一鸣沉声道。

    诸将纷纷点头,在心理上,北府诸将对关宁军的态度就是不值一晒,他们连东虏都能打败,那被东虏打的屁滚尿流的关宁军自然不是问题,兵力多寡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山海关。

    山海关可不是那种卡在山谷、河谷的关隘城,而是北起燕山余脉,南达渤海之滨,横亘在傍海道辽西之地上的防御体系,山海关城居中,东西各有一城相连,分别为东罗城、西罗城,而在南北两侧,相隔二里,则有各有一座翼城,称之为南翼城、北翼城,靠近海边,在长城之西有宁海城,长城以东则有威远城,正是因为七城连环,才让山海关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关。

    然而问题是,山海关大部分的防御攻势都是面对辽东方向,只有己巳之变后,崇祯帝怕山海关有失,就修筑西罗城,但随着北府崛起,东虏再难入寇,西罗城的修筑也就停下,后辽镇与北府交恶、闯逆进京,祖大寿命续修西罗城,草草完工,也不是夯土城墙罢了,面对西面真正的阻碍,则是从燕山流出的石河。

    讲述完山海关的防御体系,马一鸣继续道:“守卫山海关的兵力,关宁军与高第的边军各占一半,高第麾下有一万精锐和两万乡勇,守卫关城、西罗城和北翼城,其余皆交由祖大寿的关宁军守卫。”

    诸将听了马一鸣的话,皆是哈哈大笑起来,一年轻将领道:“这些家伙还是老样子,都是以邻为壑,保存实力的法子,祖大寿把退路握在自己里,又堵住了高第的去路,把他推到咱的炮口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在里面了。”

    徐麻子瞪了那年轻将领一眼,示意他莫要多话,这将领是他的远亲,虽有些本事,执掌一营倒也名副其实,但在孙伯纶面前,徐麻子仍然忌讳有人自己任人唯亲,自然不希望他出风头。

    待诸将安静下来,徐麻子淡淡问道:“高第是什么态度?”

    马一鸣笑了笑:“首鼠两端,犹豫不决呗。”

    徐麻子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先攻北翼城,控制燕山长城,打通关内外联系,震慑高第,若不降,再打西罗城,等西罗城打下来,他便是投降,也没有会了,这一点,要让高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