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四一 逊位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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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鳌拜的脑袋被按在了沙子里,就感觉一阵灼热的感觉传来,屁股上就是一疼,他咬牙没有叫出声,嬉笑之间,已经有人松开了他的双臂,鳌拜站起身,却发现没有要和他不对付的样子,众人都是忙自己的去了。

    在旁边的空地上,是一排排白花花的屁股在寒风之中抖动着,那个叫黄德的营头身边跟着七八人,抬着三个炉子,炉子里放了几个钳子,黄德拿起来,看了看烧红的烙铁,吹了吹,选了个好位置把一个叉型标志烙在了那片屁股上,然后又走向了下一刻。

    鳌拜扭头看了看,就看到自己屁股上有一模一样的标志,黄德边烙边:“你们啊,还别有怨言,自己干过什么缺德事,犯法的事儿,自己心里清楚,按照大明律,光是叛逆这一条就能砍了你们脑袋了,可是朝廷有恩典,不砍你们的脑袋,让你们干活儿赎罪,屁股上这个烙印就是你们的记号,以后都老实点,别想着跑。”

    “你们要是跑啊,肯定会被抓起来,因为现在朝廷给每个人都定了户口,出门的人都要去衙门拿证,吃饭、住店都得查证,在辽地,没有证先褪下裤子看有没有烙印,肯定能抓回来,抓回来就得再烙一个,第二个就和重犯一样,烙在脸上了,若是再抓回来,就不用烙了,直接砍头!”黄德一边着,一边干活,短短半顿饭的功夫,所有人屁股上都有了印记。

    黄德刚弄完,就看到一个年轻的书记官走了过来,黄德屁颠颠的走上去,问:“徐大人,都是定好了,您看咋分配?”

    书记官:“老规矩,危险的活儿给重犯干,采石头、挖矿,修码头,这些轻犯有多少?”

    “刚抓来的,一百零三个。”黄德道。

    “好,你带着他们,去砖厂吧。”书记官道。

    黄德叫了一声好,命人排列成队,他骑了一只驴,:“都听好了,咱们要去砖厂,那是山东来的东家,听在过年前要给水师提供一百万块砖,人不够,咱们去帮工,干的好了,完成了任务,今年你们都能回家过年!”

    “好!”一群人大叫起来。

    半个月的时间,鳌拜在窑厂挥洒着汗水,烧出来的砖头都是用来造一种新的砖窑,鳌拜听那种砖窑是八卦窑,效率是普通砖窑的十几倍,窑厂是山东临清来的商人开的,光是把窑工迁来、买地,运料,囤煤就是花费了近五万两,在烧砖的选土、验坯、焙烧等技术环节,都是山东来的工人,而运土、碎土、制坯、装窑、出窑等力气活却是由劳改营的人干,最终验砖则是又由水师衙门的人管理。

    鳌拜坐在棚子下来,喝着茶水,老六捧来一个饭盒,:“阿拜兄弟,吃饭了,来来来,有米饭团,腌咸鱼和一块肥肉,哈哈,这肉你绝对没吃过,估摸着东虏皇帝也没吃过!”

    鳌拜拿起了那肉肥腻的肉,填进了嘴里,感觉很香,问:“这是什么肉?”

    “是鲸鱼肉,听是大海里一种比房子还大的鱼,一条鱼,就够一千个汉子吃一个月咧。”老六道。

    “哎呀,虽干活辛苦了点,但每天吃肉,这日子也是舒坦呀。”老六感叹道。

    鳌拜指了指还在忙着运煤炭的人,问:“他们怎么还不吃饭?”

    老六:“他们吃过了,这是趁夜干活,黄营头叫加班,他那里有个册子,是积分,多干活就能得积分,今年过年咱能回家,有积分的人不仅能回家,还能从这里拿东西回去,有鱼有肉还有盐和粮食,你还记得二狗子吧,上次他从劳改营里认出一个汉军旗的千总,当即就赏了二十斤盐和五十斤面,黄营头还让他背着这些东西回家去了,是放五天假,哎呀,俺咋没有遇见这种好事儿呢。”

    “阿拜兄弟,你去运煤吗,俺吃完就要去了。”老六问道。

    “不去,我家里又没人了,过年拿回去东西给谁呢。”鳌拜道,实际上他已经在这里待犯了,想着快点回复州城复命去,但前两日下了大雨,翻山越岭也不一定抓到吃食,得储存一些粮食,但是劳改营对食物管理很严格,到目前为止他只存了两日的粮食,还不够回复州。

    正想着,老六站起来,坐到了一边凳子上,饭食棚里进来了八个人,把桶放在了外面,蹲在地上吃食起来,一股浓郁的臭味传来,鳌拜看到他们身上还沾着粪便,这些都是脸上烙印的重刑犯,只能吃轻犯剩下的东西,也没有肉,为了一块没人吃的咸鱼,打了起来。

    “阿拜,离这群收粪的远点。”老六叫道。

    鳌拜问:“他们收了做什么,沤肥吗?”

    劳改营里居住区和窑厂都有厕所,只能在厕所方便,否则会挨打,所有的屎尿都会被被重刑犯收走,老六:“听黄营头,是水师衙门的人让收的,拿起生产硝石,用硝石做火药打鞑子,这些脏活只有重刑犯干。”

    鳌拜的眼睛盯着那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身上,亲眼看到他抢走了那块咸鱼,塞进了嘴里,而那张脸鳌拜倒是熟悉的很,一群重刑犯吃了饭去干活了,鳌拜看被打的最狠的家伙,走了过去,扔给他一个饭团,那人吃了,鳌拜问:“那个打你的壮汉叫什么?”

    那人吃了饭团,:“尚二,听是从港口那里抓来的。”

    鳌拜又问:“话是辽东口音吧,后背有没有一条一尺长的刀疤?”

    汉子:“是辽东口音,刀疤我不知道。”

    鳌拜微微点头:“你今晚看一看,明天告诉我,我会再给你两个饭团,如何?”

    那人点点头,跑去挑粪了。

    “阿拜,你和他什么?”老六问。

    鳌拜微微摇头,:“老六你想不想像二狗那样,立功受赏?”

    老六猛烈的点头,鳌拜:“我发现劳改营有一个大人物,可以让你立功,但是你明天的咸鱼、鲸肉都得给我,还得把你那条毯子给我。”

    老六点点头:“好,全给你,但如果你的大人物不是,你以后得还给我。”

    五天后,复州。

    鳌拜坐在牛皮垫子上,他的脸上全是树枝划出的伤口,上的冻伤还在流脓,饶是如此,他仍然坐在那里向皇太极汇报在劳改营的所见所闻,得益于劳改营营头黄德的大嘴巴,鳌拜知道了很多登莱水师和不死军的消息,有些是传闻,有些是猜测,但是对于皇太极来,这已经是第一的消息了。

    “鳌拜,也就是,你认为敌人的决心很大?”皇太极问道。

    鳌拜想了想,:“主子,奴才以为不光是决心,北府的信心十足,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过他们会失败,主子您想,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商人是不会投入人力和银钱去开办窑厂、木材厂,而且登莱水师在扩建港口,用石头、砖,乃至动用了大量的铁件,这是要永久占据的意思,想来他们有充足的实力守住金州以南的土地。”

    “他们不是在占据这片土地,而是建设和经营,对,就像那个黄德的那样,是建设和经营,他们在编户齐民,在创建秩序和法律,争取包衣和庄户的支持,甚至把土地分给他们,看来是打定了主意,来了就不会走了。”

    “你认为我们不是他们的对?”皇太极问道。

    鳌拜低下头,:“奴才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仅凭我们头上的兵马是肯定做不到的,金州至少一万人,存粮也很多,很难打,而且奴才感觉打下来反倒是不利。”

    “怎么?”皇太极问。

    鳌拜咬牙道:“金州那个地方正面很宽,双方还能较量一二,但若是金州没了,他们就会后退,那里可是只有二十里的正面,到处都可以占山建堡,和第二个辽西有什么区别,我们有多少资源耗在这里呢?”

    皇太极双支颌,微微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辽西能打成现在这个地步,靠的是汉军旗那几万兵马和几十万辽民,以及填进去的五十万朝鲜包衣,八旗只是安放了万余兵马和济尔哈朗统帅即可,但辽南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即便是屯田也距离金州近五百里。

    “你觉得怎么办的好?”皇太极又问。

    鳌拜道:“退兵,既然进取不得,立刻退兵,只留下精悍兵马在此,反正已经到了冬日,他们也不会北上的。”

    “鳌拜,皇上亲征,怎么可以无功而返?”萨哈廉道。

    “无功而返也总比铩羽而归的好,咱们全力进攻,也就能打下金州,但是他们还有南关岭,或者索性退守旅顺,甚至可以派人乘船上岸,像当年的毛文龙一样骚扰沿海地区,我们只能后退,把所有人迁走,让这里变成无人区,毁路、拆桥、堵塞官道,迁界禁海,同时派遣精干人员破坏他们的屯田和堡垒,把盖州以南当做一个战场,复州只作为一个支撑点,在这片丘陵山地之中和他们耗,让他们占据辽南,却不能利用辽南,这是大清目前能做到的一切,贸然的进军才是中了敌人的圈套。”鳌拜支起身子,把心中想的一切喊了出来。

    “那如果敌人接着辽南之地,一路大举北上呢?”萨哈廉问道。

    皇太极接口:“那就只能打了,靠北一点打,对我们还有利,萨哈廉,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吧,我们敌人的实力增强的太快了,他们可以开辟一处又一处的战场,但我们却只能疲于奔命,拒敌于国门之外是不可能的了。”

    “都退下吧,我还要细细想想。”皇太极见众人还要争执,命令道。

    许久之后,堂内只剩下了皇太极和索尼,皇太极靠在椅背上,捏了捏沉重的脑袋,:“看来孙伯纶是不会再给我公平一战的会了。”

    “老哈河一战,终究是还是把他打疼了。”索尼接口道。

    皇太极微微点头,如果此时此刻,北府集中全部力量,在任意一个战场和大清打一仗,皇太极感觉自己还有会,但是现在这个局面,北府四面出击,钝刀子割肉,大清是真的没有会了。

    皇太极感觉大清就像是被一个绑在木桩子上的囚徒,被人用刀子放血,如今全身上下就布满了刀口,就差一刀子插进心脏了。

    忽然,皇太极一拳打在了桌子上,骂道:“其实很可恨的不是不死军而是登莱水师,日后怕是不会再有南面来的粮食了,他们只能运粮到朝鲜或者黄海北面,光是转运到辽阳、盛京就是一大笔的消耗!”

    索尼没有答话,事实上比皇太极想象的更为糟糕,明国对付走私船的方式可不只是派遣各种快船拦截检查,所有进入黄海的船只,都必须先到济州岛或者海州这两个北府控制最南端的港口报备,查清上面货物的数量、种类,然后发放行水令牌,到了天津等港口,与记录在案的数量不一样,便会被以走私罪处置,如今所有的船只都需要在市舶司注册,留下画册,船主、船东或者担保人都必须在大明居住且拥有与船舶吨位相应的财产,一旦发现船只参与走私,便是要拘捕船东,抄没家产,如今走私粮食到辽东已经不是江南一家的事情了。

    “索尼,如果我逊位求和,会怎么样?”皇太极忽然看向索尼。

    索尼连忙跪在地上,:“主子,孙贼视我八旗为寇仇,那是要不死不休的啊!鳌拜带回来的消息您也看到了,凡是八旗和与八旗有姻亲关系的家族,都要抄家、流放,其中权贵更是要斩首,这可是亡国灭种的政策啊,大清若是败亡在孙贼中,万万不可能有东山再起的会了,主子,主子,三思啊。”

    皇太极:“我的意思是向南京朝廷逊位求和。”

    “南京?”索尼脸色微变,他想了想,:“还是把范先生和洪大人请来,对这种事情,他们最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