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四七 恶化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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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蛮率领四艘单桅纵帆船和三艘运兵沙船来到长生岛的时候,看到的是被分成两队绑在一起的俘虏,其中一队一看便是羸弱病态的朝鲜包衣,而另一队尚有一百余人,却是魁梧有力,堆积在一起的虎枪、顺刀以及那些白色铠甲,昭示着他们东虏精锐的身份。

    “什么,你们还抓了鳌拜?”阿蛮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来袭长生岛的人是葛布什贤哈超和白甲兵,领军的竟然是第一巴图鲁鳌拜,而且还被打败了,就连主帅都被抓了。

    方天华重重的点头,显然非常兴奋,他带着阿蛮见过了鳌拜之后:“大人,鳌拜被我们抓来,绑在木杆上,这些缺衣少粮的又被断了退路的家伙过半投降了,但是有一个近百人逃进了密林之中,您率领的大军到了,我们可以把岛清缴一遍,还能抓到至少八十个甲兵。”

    阿蛮:“我带来了八百人,其中三个步队,两百乞列迷人,还有一百个朝鲜弓,三门火炮外加炮、杂役一百人。”

    方天华微微点头,感觉清缴应该会很成功,至少那些乞列迷人和朝鲜弓都是丛林战的好。

    阿蛮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千总,这么些精锐来到岛上,不是为了抓几个逃进野林子的东虏的,而是为了打仗,既然这里的敌人被击溃了,我要带走这些兵马。”

    方天华忽然来了精神:“大人要去攻打复州?”

    阿蛮哈哈一笑:“正是,你要不要随本官一道去?”

    “可是下官没有收到调令,而且大人您。”方天华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话了一半。毕竟按照大都督府的规矩,除非事态紧急,前线官将不得随意差遣各地兵马,方天华此次的差遣是经营长生岛,支援分遣队在前线的作战,阿蛮调遣他参与攻打复州,打下来也就罢了,若是打不下来,可是连个功过相抵的会都没有。

    “其实也没什么,你也是立下大功了,有长生岛的功绩在,旁人也不出什么来,再者,你家二叔祖如今还在金州呢,有这位佛爷在,还震慑不住几个军法官?”阿蛮笑呵呵的道。

    方天华点点头,阿蛮口中的二叔祖就是方正化,那可是秦王身边的红人,又管着东虏这边的情报,怯薛、近卫、不死三个与东虏对阵的军都仰仗他,就连水师也是如此,更是有人传言,以方正化的功绩也可以封爵了。

    “好,就这么干了!”方天华咬牙道。

    阿蛮根本就没让他带来的士兵下船,他命令方天华的部下和劳改营的犯人全部上船,把山上堡垒的蓄水池毁坏,粮食和武器带走,房子烧掉,然后在沿海系留一艘单桅纵帆船,用来招降岛上藏匿的甲兵。

    一群人坐上舰船,绕过了整个长生岛,在第二日早上涨潮的时候上岸,阿蛮可谓是全军出动,命令六艘船上只留下最少数量的水操船,其余的水和舰船护卫,与战兵、劳改营一道登陆,这样上了岸,队伍一下到了一千四百多人。

    萨哈廉万万没想到在鳌拜还未曾传回消息之前,就有一支兵马攻打上岸,而且还是来自长生岛方向,萨哈廉感觉鳌拜可能被困在了长生岛,但是很快,就有消息传来,鳌拜已经被俘虏了,明军正横扫复州周围屯田的庄子,抢收粮食。

    这却是一个十足的坏消息,鳌拜带走的四百战兵虽然只是复州兵力的六分之一,但却是战力的三分之一,考虑到这支兵马的大败和鳌拜被俘对士气的打击,萨哈廉对于守住复州城并没有多大的信心,而上岸的敌人正在滚雪球一般的扩大。

    每到一个庄子,庄头及其附庸都会被当众斩首,庄子中的庄丁则被充入劳改队,这些人的财产和粮食会被分发给包衣和底层的庄户,然后让他们去收割庄稼,收多少都是自己的,还会挑选一部分丁壮进入辅兵队,继续前进。

    萨哈廉敏锐的抓住了明军缺乏骑兵的弱点,派出了精锐骑兵,想要借助骑兵的优势消灭一部分敌人,但是出城的骑兵却遭遇了伏击,不得已大败而归,只确定了一个消息,这伙数量不明的敌人拥有火炮。

    半个月后,萨哈廉看到四千余兵马来到了复州城前,其中还有三门火炮,在确定了盖州的杜度不会派遣大规模的兵马支援后,萨哈廉选择了撤退,他心里很清楚,这四千由包衣占据了大多数的兵马难以攻下复州城,但金州的敌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事实上,萨哈廉撤退半日之后,金州的援军已经是到了,复州彻底被彻底解放。

    失去了复州的粮食、军械和兵力的支援,得利赢城和一些山间堡垒、墩台也是支撑不住,仓皇撤退,辽南的局势向着有利的方向发展,不死军获得了足够大的活动空间,其前锋分遣队已经出没到了盖州这一东虏的核心区域,比近卫军和怯薛军的行动还要快。

    盛京,清宁宫。

    皇太极躺在床上,形容枯槁,整个人都是瘦了一圈,年前生病就是病根没有去,又强压着病去了一趟辽南,回来后,宸妃又是去了,病痛的折磨和伤心痛苦让这个男人彻底垮塌了下来。

    “辽南的局面已经稳住!复州丢了,敌人的斥候到了盖州城下,烧了大量的良田,这叫稳住了局面,杜度该死,萨哈廉当诛!”皇太极看了一眼辽南来的奏折,一把扔到了地上,大声骂道。

    范文程立刻跪在了地上,心的把撕成碎片的奏折捡起来,索尼走了之后,他成了皇太极处理政务的左膀右臂,可与以前向往这个位置不同,范文程越发觉得伴君如伴虎了。

    其实范文程和皇太极都知道,复州丢失之后,明国大军没有继续进取盖州,只是因为兵力不足罢了,萨哈廉和杜度的那些举措可有可无,但可怕的是,辽南的明军在积蓄力量,他们把盖州以南能迁走的百姓都是迁到了复州地区,复州丢失不到一个月,复州、金州两城的州衙门相继建立,明国朝廷派遣来的知州等牧民官从不死军中接了当地的百姓,两地正是废卫所,建州县,进入与明国内部一样的发展轨道。

    庄妃轻抚着皇帝的后背,让他呼吸更为舒畅一些,稍稍有了好转之后,皇太极问:“范先生,文馆有再收到索尼的消息吗?”

    范文程微微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份铅封的文书,悄悄看了看庄妃,皇太极:“你先下去吧,无事就别进来了!”

    “皇上,奴才觉得这份文书,多半还是。”范文程跪在皇太极的身边,心道,但是文书已经被皇太极一把抢去,皇太极拆开只是看了一眼,脸色瞬间苍白,忽然鼻子大量出血,老病又是犯了。

    庄妃听到范文程的声音,跑了进来,发现皇太极胸前都是鲜血,连忙叫大夫去了。

    “索尼误我,索尼误我。”半昏迷状态的皇太极喃喃道。

    范文程收起那沾血的文书,退到了一边。

    其实不用打开,仅仅看包裹文书的印度棉布范文程就知道里面的内容。

    当初讨论逊位求和的四个人都是忽视了索尼南下南京的艰辛,在明国水师事实上封锁了黄海和渤海之后,为了保证索尼可以安全抵达南京,他要先进入朝鲜,扮作商贾穿越遍地都是叛军的咸镜北道,然后坐船前往日本,再换乘明国船只抵达南京,而护送他的只是一个朝鲜商人。

    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冬季,一直到开春,索尼才坐上前往日本的船,却又因为日本的闭关锁国政策,在日本耽搁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坐上日本前往大员的船只,而正是在日本的几个月还朝鲜商人那里的见闻,索尼在日本传回来的第一封书信。

    信很长,通篇都是介绍了日本这个国度的情况,索尼惊讶于日本的人口众多和财富,据有两千万人,几乎相当于北府目前控制的人口,而日本又有几座银山,更让索尼惊叹的是日本的内部的分裂和军备的落后,在索尼的书信中,大篇幅的介绍了,日本一国一城,大部分城池只是宫城,大部分的百姓没有坚城保护,而日本由奸贼把持朝政,各地都有藩镇。

    最关键的是日本军备松弛,军力不盛而且处于分裂状态,索尼甚至非常肯定的告诉皇太极,只需要两年时间,两万兵马就可以征服这个国家。

    索尼甚至为皇太极提出了两种方案,一种是把日本当成一个新的奶牛,既然无法通过抢明国获得财富和丁口,朝鲜又被榨干了,那就去抢东边的日本,以获得和明国抗衡的实力,索尼认为日本比明国更适合抢夺,这里军力不盛,百姓尤为服从,身材矮,除了少数的武士和一些火器部队,几乎没有成建制的兵马。

    第二种方案则是将日本作为大清的避风港,建议皇太极派出兵马占据日本的一个或者两个大岛,一旦与明国的斗争出现失败的迹象,可以通过朝鲜和船只把八旗的核心力量撤往日本,以获得东山再起的会。

    为了保证书信能到皇太极的中,索尼派遣了几波人马,利用水路、陆路等各种段传回书信,所以皇太极先后接到了四封书信,但是内容都是完全一样的,当一开始接到书信的时候,皇太极大为兴奋,找来几个对日本了解的朝鲜商人,准备攻取日本的计划,但是随着局势的渐渐恶化,这个计划不得不搁置。

    皇太极的态度也由兴奋变成了厌恶,如今大清处于风雨飘零的局面,大宁卫事实上处于被围困的状态,宁远也已经成为了孤城,大凌河以西的土地都被战火弥漫,而辽南的敌人到了盖州,就连朝鲜也传来城池陷落的消息。

    在皇太极的眼里,唯有索尼快速与南京朝廷达成一致,在江南对明国发起进攻,才能减缓辽东所面临的压力,但是传来的书信都是那一封,至少在崇祯十五年六月的时候,索尼尚未抵达南京。

    逊位求和在皇太极的眼里已经成了大清国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如今这救命稻草却是越发缥缈了。

    台湾,大员港。

    范兴和一个福建口音的中年水坐在船上,趁着月色来到了港口之外,水名叫刘成业,是一个地道的福建人。

    刘成业和很多福建人的幺儿一样,父辈没有给他留下一亩田地,家里的牛和田都是分给了两个兄长,如果分给三个人的话,三家都会饿死的,刘成业从兄长那里弄来了一点钱,十四岁就拜了一个家乡的海主为义父,出来讨生活,他的义父拥有十几条船和近千人马,算是海商中比较不错的,但当郑芝龙受抚之后,这类海主要么死,要么受抚,刘成业的义父选择了对抗到底,最后死在广东的海岸上,而他则因为会一口流利的荷兰语在大员、马尼拉等地讨生活。

    范兴从大员港雇佣了他,五十枚银圆足够刘成业在福建有一个安稳的家了。

    “范老爷,沙洲之后就是荷兰人的港口了,您看到那亮灯的地方了吗,那是荷兰人的堡垒,上面也就几十个人。”刘成业仔细的介绍道,大员港他来过几十次了,非常熟悉。

    范兴坐在船边,微微点头,看到的是沙洲后面的海湾,沙洲不止一个,荷兰人在沙洲上修筑了堡垒,范兴问道:“堡垒有炮吗?”

    “有,都是红夷大炮,至少四门,他们经常发炮,荷兰人把那对着海山的木筏发炮叫做演习,意思就是怕炮生疏了艺。”刘成业道。

    “现在是涨潮了吗?”范兴看了看海面,问道。

    刘成业:“对,现在开始涨潮了,但是距离最高的时候还得有半个时辰呢,涨潮之后鹿耳门可以走大船了,那种西班牙大帆船也可以过。”

    “去鹿耳门探航道。”范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