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二 围城战
轰隆!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钢柜那里响起,轰鸣之声惊天动地,只有攻城臼炮炮弹爆炸声堪堪与之比拟。
在巨大的轰鸣声之中,一团蘑菇云升腾而起,剧烈的震荡波混杂着远超子弹威力的铁块、石子飞溅四方,处于爆炸正前方的苏鲁锭大纛直接被撕碎,与其殉葬的还有处于爆炸中心的诺颜喇嘛、库鲁克以及上百察哈尔士兵。
虽然阿布鼐处于侧面,而且距离五十步,但仍旧被重创,一枚铁块直接击中了他胯下的坐骑的脑袋,那匹高大的阿拉伯马的脑袋直接被击碎,身子翻滚下去,沉重的躯体把阿布鼐的大腿压在了下面,直接压断了。
阿布鼐高声惨叫着,大声求救,却发现脖子里似乎有液体流淌,他伸一摸,满是血,耳边除了嗡鸣声就是士兵的喊杀声,眼前天旋地转,似乎有人在拉扯自己,但是很快,阿布鼐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很长一段时间,阿布鼐都是感觉头昏脑涨,好像意识在一片黑暗之中穿梭,他试着睁开双眼,但是眼皮上像是挂了铁球,怎么也张不开,阿布鼐挣扎着,双眼终于张开一条缝隙,看到的是一片刺眼的白光之中跃出的钢铁猛兽,它如山岳一般高大,气势如岳,而在钢铁猛兽的头上站着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那是他心中难以逾越的高山,秦王孙伯纶。
钢铁猛兽喷吐这炙热的蒸汽,以无可比拟的气势压来,忽然张开了布满凌厉牙齿的血盆大口,骤然把阿布鼐吞下,阿布鼐吓的大叫起来,忽然坐起来,看了看周围,都是自己的亲信和忠于自己的将领,而眼前还有一个熟人,扎萨克图汗部的诺尔布,自己的岳父,但是他不应该在两日之后才率前锋赶到吗?
腿上和脖颈上的疼痛袭来,而帐篷外面却是极为安静的,阿布鼐猛然清醒了,问:“本汗昏迷了几日?”
诺尔布:“谢天谢地,大汗终于醒来了,您已经昏迷了整整三日了。”
“三日?你们拿下和林格尔了吗?”阿布鼐问道。
周围的将军都是脸色大变,一个个躲避着他的眼睛,不敢应答,阿布鼐骂道:“你们这个蠢货,难道三日之内都没有进攻吗?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最主要的优势就是时间啊!”
诺尔布从阿布鼐的中夺下了铳,沉重的道:“大汗勿要恼怒,您也要体谅诸将的心意呀。”
阿布鼐瞬间冷静了下来,这些人跟着自己造反,图的就是荣华富贵,如果不是在秦王那里得不到想要的,也不会投靠自己的,而只有自己活着,他们才有一些凝聚力,如果没有大汗,这群人肯定四散而逃。
实际上,阿布鼐昏迷,诺颜喇嘛身死,两万大军差点炸营,幸亏城内的敌人没有主动出击的能力,而大家也没有退路,饶是如此,在诺尔布率军抵达前的两日,两万人也是四散奔跑,跑掉了三千余人。
“罢了,也怪不得你们,都是林天奕那厮奸诈,竟然事先把那秘柜做成了陷阱!”阿布鼐想起这件事,便是牙根痒痒。
实际上,阿布鼐不知道的是,秦王府的秘柜都是如此设计的,里面有装填好的火药和击发构,作为双钥结构的开锁装置确实要两把钥匙开启不假,但是开启方式也是设定好的,如果乱来只能引爆里面的火药。
“诺尔布,你带来了多少人马?”阿布鼐支起身子,问道。
诺尔布道:“前锋一共两万人,都是扎萨克图部的精锐,还有三万人正在赶来。”
阿布鼐微微点头,他知道这已经是诺尔布更抽调的全部精锐了,虽然这些年,诺尔布一直遵循已故的扎萨克图大汗素巴第的遗训,奉行忠犬策略,追随秦王南征北战,也像卫拉特部落一样得到不少好处,但是领地并未曾扩大,境内没有多少牧场,若非经贸带来了收益,扎萨克图部也养活不了这么多人,但是诺尔布也不能完全抽调兵马,扎萨克图部有万余精锐在里海一带受李定国差遣,还要分出两万人围困龙城等漠北的三个城市,让阿海动弹不得,拿出五万人支援阿布鼐已经是倾尽全力了。
“很好,所有军队都交由你指挥,立刻进攻和林格尔,告诉士兵们,进城之后,随他们抢掠三日,抓住林天奕和额哲的人,赏金千两!”阿布鼐命令道。
“是!”诺尔布领命而去。
其实诺尔布心里清楚,阿布鼐也有收拢人心的计划,比如在归化城,除了向商人加收了部分军税,可以是秋毫无犯,但是如今形势不同了,三日前的爆炸几乎摧毁了本不多的军心,这个时候再不给厚赏,那群士兵是不会卖命的,更何况大汗本人重伤,又是对士气的一次重大打击。
诺尔布不知道的是,连日来受到打击,阿布鼐已经感觉前途未卜,虽然他也有过攻入京城,摄政大明的野心,但却知道,一开始的不顺已经给了敌人反应的时间。
这个时候,两个商人打扮的汉人走了进来,对阿布鼐低声了几句,汇报的正是秦王遇刺的情况。
“秦王受伤未死,有消息显露,秦王世子已经回归,而京城的所有铁路都有大都督府掌控,完全军用,通州已经出现了集结的大军。”
“定王因为骄奢淫逸和堕落腐化,被御史弹劾,天子已经幽禁了他。”
一个个的坏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样传来,让阿布鼐的脸色越发的惨白,他拉过两个亲信,低声吩咐了几句,亲信脸色大变,领命而去,显然,阿布鼐已经在准备后路了。
京城,火车站。
孙东符一身金铠,骑在高大的战马之上,看着一排排的士兵持火铳,背负背囊,井然有序的登上火车,这里一共八个营,却只有一万出头的兵力,因为其中有三个炮营,这便是此次平叛战争中的先头部队,此时的大都督府已经接到了林天奕率领孤军独守云中城的消息,孙东符立刻下令进军,目的就是在云中城尚未丢失之前,增援到位。
牧锋呆在孙东符的一侧,郑重的把秦王的兵符递给孙东符,道:“世子,大明从今日起,便仰仗于您了,责任重于泰山,世子凡事三思而后行!”
孙东符微微点头,接过兵符,看了一眼牧锋,道:“如今大军疾驰增援云中城,前锋五个步营都是近卫军中的二线部队,战力不强,前景堪忧呀。”
牧锋自然知道这一点,虽然事前对阿布鼐造反一事早有预判,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厮会与定王联合暗杀秦王,更不曾想会如此快速的造反,确实有些措不及,虽利用铁路可以迅速调兵,但要知道的是,铁路是新生事物,技术也不成熟,仅仅修筑到了主要城市,例如南京、沈阳、洛阳,那都是大明腹地的主要城市,驻扎的兵马多是二线兵力,五日内调集到位,已经实属难得了。
“世子的意思是?”牧锋皱眉起来,知道孙东符似有主张。
孙东符直接道:“京畿防御尚有两个步营,牧将军持我将令,全部调集,随本将西征讨伐叛逆,至于城防事务,依旧由将军主理,本将已经密令林明勋率领不死军六个营上岸,三日后抵达,林明勋会留下两个营协助将军驻防京畿,其余作为后队支援于本将。”
牧锋微微一愣,躬身施礼:“末将得令,这便是传令。”
虽然嘴上答应的爽快,但是心中却是泛起了无数的想法,虽世子麾下确乏精兵,但调集京畿卫戍部队,以亲信的海军不死军冲抵,明显是想掌控京中的局面,这是世子对自己不信任了,还是秦王在枪伤的事情连自己都有所隐瞒,世子在布置力量,以免京中生变。
“哎,到底是王爷的儿子,也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儿呀。”牧锋叹息一声,无奈的摇头,他想不通孙东符如此作为是何深意,也不愿意去想,他向来是个心思简单的,唯秦王之命是从,如今秦王已经把大权交到了世子的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再者,世子对自己这些老臣老将是尊重不假,但也只是尊重罢了,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已经在军校和平定倭乱、出访欧洲的行动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文武班子,此次接大权,无论是后勤还是参谋,都是年轻人在主理,连陆军提督徐牧之都插不上,自己又能如何呢?
云中城,也就是和林格尔,天空之上,阴云密布,压抑的感觉令人绝望,城中自上而下,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每一个还能站立的士兵都死死的钉在自己的岗位上,握紧了中的武器。
守卫云中城的主帅是已经战死的库鲁克的儿子巴特尔,这个中年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与叛军对阵的想法,而是把所有的军队收缩到了城内,并且与林天奕、额哲一道动员城中的百姓,先是所有的商旅护卫及拥有服役背景的男人被征召,继而是动员丁壮,一开始这个过程很不顺利,毕竟城防是处于劣势的,连城墙都没有,但是随着叛军在附近城镇的恶行传到了城中,丁壮们纷纷拿起武器,他们终于明白,叛军不是朝廷王师,根本没有军纪可言,一旦进城,便是鸡犬不留。
诺尔布充分发挥了己方的兵力优势,四万人把整个云中城围的像是铁桶一般,但是四面的军队一旦进入城市,就被城中复杂的地形割裂开来,拜大明强大的钢铁工业和水泥的发明,云中城早就不是原本密布各种木质房屋的城市,砖石结构的建筑才是主流,其中许多三五层高的高楼更是狙击施展的舞台。
进攻如潮水一般从不停歇,诺尔布利用从各地矿山矿洞找来的爆破药一路爆破前进,将大半的城市炸成了废墟,到处都是剧烈爆炸留下的痕迹,一路爆破一路前进,只有当云中城的喇嘛寺庙被炸塌的那天停留了半天,双方一起指责是对方所为。
一旦进攻稍稍停止,人们就会像蚂蚁一样钻出来,清理死难者的一体,在废墟中寻找食物和幸存者,人群之中多是老人和女人,他们的脸上没有泪水,连日来的战斗已经让他们清楚的认识到哭泣只是浪费时间罢了,根本没有时间去流泪。
整个云中城已经变成了炼狱,进入城中的蒙古士兵都警惕万分,他们知道,任何一个阴暗的角落都有可能射出子弹,即便是地上的尸体也可能忽然爆炸,就连瓦砾堆都要仔细搜索,保不齐里面就会有东西忽然爆炸。
十几个蒙古人持弯刀和火铳心的进入了一座三层楼,每个房间都会扔进去一个自制的震天雷,当震天雷在顶楼的最后一个房间爆炸的时候,冲进去的蒙古人看到的是身子被炸断的一个狙击,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释然,眼睛之中似有一丝嘲弄,在他的中,一条导火索在嘶嘶冒烟,向着一桶火药燃去。
轰隆!
所有的人和整栋楼全都不见了,这声声势浩大的爆炸瓦解了今日的进攻,让云中城的守军得以渡过第十二个围城日。
“坏消息是我们只有两百个战士了,丁壮也只有不到两千个。”巴特尔递了一根烟给林天奕,随口道。
林天奕笑了笑:“巴特尔,我已经五十多了,到了我这个年龄,更喜欢好消息。”
巴特尔咧开大嘴,:“咱们的武器和弹药很充足。”
林天奕靠在墙壁上,知道这并不算好消息,武器够用不是因为数量多,而是死的人太多了。
远处,一声悠扬的牛角号响起,低沉而又略显凄凉,城中的人都清楚,这是进攻的信号,巴特尔骂道:“娘的,一点也不消停。”
林天奕透过窗户向城外看去,叛军那些七拼八凑起来的老式火炮还在怒吼着,而在城市四周都是密密麻麻如同飞蝗一样的身影,看样子,敌人已经知道己方人数不多了,不准备拖到明天了。
额哲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有些颤抖,:“林大人,别忘了您答应王的事儿,这个时候,王真的是没了那种勇气。”
正在这个时候,南方的天际出,忽然有一道焰火扶摇直上,在半空之中炸开,焰火颜色红的纯粹,与晚霞一道,相映成辉,那正是陆军的标志。
“援军到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整个云中城都是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