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房东俏?房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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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闻歆已经摘掉了金丝眼镜, 把一头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全部藏在警帽里。

    这幅扮比起之前在房子里看见的那副精英的样子又有所不同,似乎整个人的气质也改变了许多。

    她上下量了一番穿着简单衬衣短裤的程星北,严肃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程星北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指了指地下, 道:“闻姐, 你要盘问的不应该是我吧?”

    地下那个疯女人正在哎哎□□着, 不断挣扎想要把那耳机线绷断。

    闻歆蹲下身, 刚想伸手拨开女人盖住了脸的长发, 哪知那女人像是一条疯犬一般, 猛地伸头, 一下咬住了闻歆的手,牙关顿时紧紧收合。

    被人咬住了手腕的闻歆疼得脸庞都一抽,好悬没惨叫出来,。

    她竭力伸出另外一只手, 固执地拨开了女人的头发,忽然在那瘦得颧骨高耸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熟悉的痕迹。

    就在此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猛地掐住了疯女人的下颌,手指使力稍稍一错。

    那紧紧咬住自己手的牙齿顿时松开, 闻歆急忙收回手,来不及关注自己的手就看向那边,发现原来是疯女人的下颌被程星北卸了下来。

    疯女人的眼睛血红,下巴合不上, 又一直在胡乱喊叫,很快咽不下去的唾液就从她嘴里淌了出来,样子可怜又可怖。

    闻歆仓皇地收回了目光,掩饰似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油皮被犬齿压破了,渗出一点血迹,和那疯女人的唾液混合在一起,看上去有点恶心。

    程星北貌似不经意地看了看她的手,手插进兜里,抽出来时候手里就拿着一包纸巾。

    “擦擦。”他。

    闻歆看了他一眼,冷硬道:“别套近乎!”

    完,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胡乱擦擦手腕,又把手帕叠好塞回口袋。

    “闻歆姐,”身后跑来一个警员,手里拿着手铐,一见疯女人的双手被一条细细的耳机线绑着,一时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问道,“这,还要铐起来吗?”

    “没看见已经被捆起来了吗?”闻歆怒道,“去安抚周围群众的情绪,采集目击者证词,这个男人和嫌疑犯都带回局里!”

    程星北微微一怔,自然地收回了手,笑道:“我为什么也要去喝茶?”

    “目击证人,需要采集口供。”闻歆不去看他,又吩咐其他人动作快点。

    “采集供词,现在不就可以了吗?”程星北挑挑眉,一副不羁的模样,微笑道,“闻姐可不能以公徇私。”

    “不行。”闻歆生硬地吐出两个字,干脆地转身,拿后脑勺对着程星北。

    刚才那名拿着手铐的警员看着程星北,道:“走?”

    程星北摊了摊手,无可奈何道:“那走呗。”

    这还是程星北生平第一次坐警车,坐上去了就感觉和坐出租车也没甚不同。

    疯女人被塞进了副驾驶,因为一直有暴起伤人的迹象,被安全带紧紧束住了手脚,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了。

    上车前程星北就把她的下颌给装了回去,疯女人似乎对卸了骨节的痛苦铭记于心,眼中流露出如受伤兽类一般的心翼翼,不敢去再招惹程星北。

    因为是就近出警,车子很快就到了公安局。

    程星北下车往警局走去,警员跟在他身后。

    就算没有被手铐铐起来,程星北都有点自己其实是在被押解进公安局的感觉。

    在车上一路,疯女人的虎劲儿似乎消减了不少,渐渐有了些正常人的样子。

    她安静而顺从地被带下车来,被押着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程星北站在警局大厅,转了半圈身子,诧异地看了看四周。

    好的带他来录口供呢?

    怎么一进警局,刚才车上的那些警员瞬间都和水滴入了大海似的,一下就找不到了?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都过了十二点了,原本算吃饭的计划也因为这件事落空,程星北只感觉自己肚子空空,迫切想要去吃午饭。

    又等了一分钟,终于有人朝自己走了过来,赫然是手上端了个不锈钢饭盒的闻歆。

    “你跟我来!”闻歆完,领头走向里面。

    程星北只好抬脚跟上,走过了一条走廊,闻歆哗啦一下从腰侧抽出一大串钥匙,挑挑拣拣出一把,开了门。

    而后她转头朝程星北一抬下巴:“进去吧!”

    程星北摸了摸鼻尖,忽然觉得好笑,他觉得闻歆很像个张牙舞爪的……龙虾?

    一不留神就要被夹着手的那种。

    这显然是一间审讯……不,谈话室。

    里面的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个凳子。

    桌面上居然还摆了两瓶矿泉水,程星北拉开凳子坐下,闻歆紧随其后,把饭盒往桌上一放,也坐下。

    接着她把桌上的纸笔摆好,另外一手开了饭盒。

    饭菜的香味一下就飘散了出来,程星北的肚子里轰鸣一声,眉眼中无奈神色更浓。

    “闻姐,这水能喝么?”他抬手,老实不客气的指了指矿泉水。

    闻歆正在纸上记录日期和事件概述,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道:“可以,你喝吧。”

    清凉的水下肚,勉为其难填满了火烧火燎的胃,程星北叹了口气,无奈道:“到底要做什么口供,快点吧?我这个热心市民都要饿死了。”

    闻歆搁下笔,冷冷道:“贫什么贫?就你没吃饭吗?”

    程星北指了指那饭盒,道:“你不是正要吃么?”

    这姑娘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难道是因为在谈价格的时候自己彻底无视她了?

    可这也太心眼了。

    今天从醒来开始就没好事,程星北都算买点柚子叶泡水洗澡,去去晦气。

    闻歆看了看那饭盒,又把盖子给盖上了。

    折磨人的香气终于隔绝了,闻歆已经写完了事件概述,开始填写目击人证词。

    “姓名,年龄,职业?”闻歆公事公办道。

    “程星北,27,无业游民。”

    “家庭住址?父母亲属关系人?身份证号码填一下,联系人方式也写一下,谢谢。”闻歆将一张表格推了过来。

    程星北拿起笔,手腕却悬着,迟迟没有落笔。

    过了会儿,他问道:“需要填写这么详细?我只是目击证人又不是嫌疑犯,相亲查户口也不用这么仔细吧?”

    “让你填你就填。”闻歆面无表情道。

    程星北将笔一丢,身体往后靠在了椅子背上,沉静地目光看着闻歆。

    他淡淡道,“我认为闻警官有滥用公权嫌疑,我作为一个见义勇为的热心市民,感觉受到了侮辱。”

    “那就耗着。”闻歆头也不抬,摸出了手机开始浏览网页。

    就在此时,程星北的手机忽然响起了铃声。

    闻歆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自顾自地滑动屏幕。

    程星北双眼盯着她的动作,将手机拿了出来,迅速低下头扫了一眼屏幕。

    来电显示为空。

    这是每夜凌来的那个电话。

    只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不符合规律。

    一切破规律的事情,背后都可能隐藏着不同寻常的信息。

    程星北的心头忽然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直觉,扬起眸子看了看事不关己的闻歆,按下了接通建。

    “喂?”他问了一声。

    那边没有声音。

    只有轻微的电流声,也许是因为在嘈杂的白天,他这次没有听见对面的呼吸声。

    早有预感是这个结果的程星北按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桌上。

    他倾身,主动开口道:“闻警官,我现在需要报案。”

    “表格填了,然后去大厅用身份证拿号叫号。”闻歆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这事儿是没得谈了?”程星北拧起了眉头。

    “没得谈。”闻歆冷冷道,“就算你不写,我去系统里精准搜索一下,就能找到你所有的信息,你这又是何必呢?”

    程星北嘲讽一笑,道:“是啊,官老爷。”

    他捡起笔,刷刷填完了那些表格要求的内容,五指按在纸张上,五指一轮,A4纸仿佛利刃一般贴着桌面飞向了闻歆。

    闻歆神色一凛,手掌按住了这张薄薄的纸,看见上面以凌厉的字体龙飞凤舞写下了那些信息。

    “很好。现在开始口述当时案发经过,请注意,不要夸大其词,请客观陈述。”闻歆重新拿起了笔,点了点目击者口述那一栏。

    于是程星北了一遍自己遇见的事情,哪知完了闻歆又不满意:“太简洁了。”

    “你要我加入修辞吗?”程星北针锋相对道,“那就是主管叙述了,闻警官,确定要我重新叙述一遍?”

    闻歆薄唇一抿,最后还是恢复面无表情道:“那就这样吧,程先生可以离开了。”

    程星北拿起桌上面还在显示通话中的手机,起身走向门口,一拉把手。

    门没拉开。

    “闻——警官。”他拉长了声音,喊了一声。

    闻歆急忙起身,走来用钥匙开了门,然后不置一词又回到桌边去坐下,写着什么东西。

    程星北也懒得再什么,大步走出去。

    脚步声走远,闻歆的笔尖停顿下来,低着头。

    墨水渐渐在纸上氲出一个墨点,过了许久,她才把笔丢开。

    将桌面所有纸都撕碎后,团成一团丢进垃圾篓,闻歆确定了桌面上没有任何遗留,才起身离开这间谈话室。

    她端着饭盒七拐八拐,又敲开了监控室的门。

    门很快被拉开,女警笑道:“哎,闻队你那边就结束啦?”

    闻歆露出了一个十分阳光的笑容,扬了扬手中的饭盒:“是呀,这不是找你来吃饭么?”

    那女警挤眉弄眼道:“那个谈话室的监控我可以开了哦?”

    “开吧开吧。”闻歆搬了个凳子来做好,开饭盒,欢呼了一声,“哇,今天食堂是怎么了,居然有烧牛肉?”

    “我的饭都吃完了。”女警一边着,一边在桌面上操作了一会儿,接着就见一整面监控墙上,有一个暗着的格子亮了起来。

    闻歆专注地低头吃着她的午饭,间或与那同事聊几句,似乎之前什么也没发生。

    与此同时。

    程星北走到大厅时,原本想报案的,却被告知中午已经下班了,下午两点上班再来。

    无业游民都没想到这些人还有中午下班的规矩,肚子又饿,只好暂且放弃了报案,离开了警局就近吃了一碗拉面,揣着个房本道回府。

    平时也不用工作,程星北的日常消遣就定在了玩游戏上。

    开电脑登上游戏的时候,帮会里立刻炸了锅。

    他原本定了早上游戏里的朋友们推本的,结果一上午也没时间开电脑,又因为没有加游戏的线下交流群,连通知一声都没办法。

    帮会里聊天信息几秒刷开一页,接着,系统提示他已经被移除了帮会。

    程星北:“……”

    无聊地关了游戏,刚要无聊地关掉游戏,聊天界面忽然弹出了一个消息。

    零陵:星辰,你不要难过,他们就是早上被其他帮的人得不敢出安全区,就把气撒在你身上了。

    想了想,程星北回复道:不气。没事。

    零陵:等会我让他们拉你回来!

    星辰慢:不必了,我就一个人玩吧。

    反正氪金大佬不惧有没有队友。

    百无聊赖地飞来飞去看了会儿风景,那个零陵的密语又来了:星辰大哥,你是在云市吧?我马上要和女友一起去那边上大学啦,哈哈哈!

    原来是个刚高中毕业的屁孩,话也礼貌可爱,程星北对他的好感度提高了一点。

    星辰慢:这都八月了,也快开学了。

    零陵:是啊是啊!我们算租个房子呢,大哥是云市人,知道云市大学周边有什么好的地方出租吗?

    程星北微微一怔,字回复道: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我正好有一套房子在那边,要出租。

    零陵:是多大的房子啊?

    星辰慢:一百多平。

    零陵那边敲了几个句号过来,告诉程星北:那我只能租个单间。

    星辰慢:那就租单间给你,到时候联系我就好。

    零陵果然是个孩子,发了一堆表情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心情。

    程星北给了他一个微博账号,让他到时候到了就来联系自己。

    等过了几天,微博果然涌出了许多私信,程星北开车去机场把那孩接到了。

    零陵是个个子很高的寸板头大男孩,他的女友是个有点羞涩的姑娘。

    “我姓李,叫李誉!”零陵自我介绍道,“这是我媳妇,叫月月!”

    听见他这样充满活力的声音,程星北连大热天跑来接机的烦躁都一扫而空,反倒是趣他:“才几岁,就媳妇媳妇的喊了?”

    “嘿嘿,我们认识十八年啦!爸妈都毕业咱们就结婚的。”大男孩有点自豪又有点羞涩,开心的道。

    原来是青梅竹马。

    这俩孩让程星北每天夜里被神秘电话搅烦的情绪都好了不少。

    “星辰大哥,你叫啥名字?”李誉又好奇问道。

    月月在一旁揪了他一下,让他不要这么大大咧咧。

    程星北温和道:“禾呈程,北极星的星北,程星北。”

    “哇,好好听的名字。”李誉崇拜道。

    刚离家的孩对年龄比他们大,气质容貌都出众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崇拜,一路上嘴巴就没停下过,显然是个健谈的男孩子。

    请俩孩吃了个午饭,加了微信,李誉又悄悄把钱转给了程星北。

    这样的行为让社会大哥哥程星北的内心一下柔软起来,当即就把他们带去了房子那儿,顺便电话叫来了中介,当场就定了价签合同。

    一个单间,程星北就收了他们五百一个月,中介费是一个月租金,两边各出一半。

    合同签完,中介拿着五百块的“信息咨询费”,无语凝噎。

    李誉开心得要命,一个劲感谢程星北,把行礼就地放下,拖着女友就跑去楼下超市置办一些必备的东西。

    程星北嘱咐了几句就回了家,刚到家又接到了中介的电话。

    “那个,程大哥啊!”中介语重心长道,“之前那个闻姐,又电话给我询问价格了,她愿意遵守你的价格,只要你让利个四五万……”

    闻姐?

    自从那天在警局一别,程星北就再也没见过那个警察,后来关注了一会儿当地报纸也没有什么精神病人伤人的新闻,渐渐的就忘了这件事。

    此时冷不丁提起来,程星北笑了笑,道:“我房子都租出去了。”

    “违约金也就两倍!”中介急切道,“也就一千块,程大哥这钱我给你出了都可以,一千块和一百多万,程大哥,这个帐您得算清楚啊!”

    “房子都租出去了。”程星北再次强调道。

    “就那俩孩,给钱让他们租别的地方去不就可以了?”中介道,“有钱就能解决的事情,干啥要认死理呢?再你五百租了主卧给他们,都太便宜了!”

    “我了。”程星北突然沉下了嗓子,一字一句道,“已经租出去了,闻姐那边,只能一句她和这个房子没缘,不必再了!”

    他直接挂了电话,中介不甘心地看着手机屏幕,又了一个给闻歆。

    “他房子已经租出去了?”闻歆听了中介的来龙去脉,面无表情问。

    “是啊……对不住了闻姐,这个事我可能也没办法了。”中介也是很无奈,心想那房子要是他自己的,肯定就拍板卖了。

    这年头愿意买老房子的人多少啊,怎么那程大哥就想不开呢?

    闻歆想了想,低声道,“你再帮我问问,就118万,我全款付,他卖不卖。”

    “那我再帮您问问哈!”中介急忙答应了。

    挂了电话,闻歆猛地攥紧了手机,力气大到指节都发白。

    她又带回了那副眼镜,眼镜下的目光幽深,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