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有客来访
时间回到盛开平返回盛家堡的前一天,在盛家堡的一处僻静阁楼里,被请来教书的古先生正和盛独峰、盛独玉两兄妹紧张对峙着。
“老头儿,别乱动啊,不然我真把这玩意儿给扔水里!”
“你!那可是老夫祖上传下来的古籍!你你你。。。唉,独峰公子,请你还给老夫吧。”
一位眉毛胡子白了一大把的老先生,如今却低三下四的对着一个趴在假山上的毛头子哀求着什么,而在两人中间,还站着一个人儿,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古先生,似乎是害怕他突然冲上去,抓住她身后趴在假山上的人。
被气得浑身发抖的正是应盛家堡之邀前来教书的古先生,此时此刻,他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家人的孩子是这副德行,自己何必要来找不痛快呢?这些天下来,原本保养的还不错的古先生像是老了十岁,哪里还有半点进门前的精神劲?这些天,盛独峰和盛独玉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和他对着干,讲的书听不进去,的道理也听不进去,每天除了捣乱,还是捣乱。而在今天,他和这两个害人精之间的矛盾终于累积到了一个爆发点,古先生实在是忍不了了,板着脸吼了一句正在聚精会神逗蛐蛐的盛独玉。
盛独玉,盛家堡堡主盛开平之女,名取“汲汲之上,盈盈独玉”,作为盛家唯一一个女孩儿,盛独玉从出生时,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盛开平顺着她,她的哥哥盛独峰宠着她,再加上她生下来就胖乎乎白嫩嫩的十分可爱,盛家堡内众人也都把她当成亲妹妹来照顾。平日里别吼了,就算她真的做错了什么,盛开平都得柔声细语的哄着她。
而现在,古先生却犯了这个忌讳。
盛独玉从来没被人凶过,只一嗓子,就把她给整懵了,里的蛐蛐也掉在了地上,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过了好一会儿,盛独玉似乎是反应过来了,双眼一红,嘴一撇,哇的哭了起来。
“臭老头!你敢欺负我妹妹?”盛独玉这一哭,她身后的盛独峰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他老早就看这个迂腐的老头不顺眼了,要不是碍于父亲的面子,早就将他打跑了。平日啰里啰唆的管教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敢欺负到我妹妹头上了?真当爷是空气吗?!
盛独峰,盛家堡盛开平长子,内定的下一任盛家堡堡主。今年恰好十二岁,正是最叛逆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存在什么畏惧感,再加上盛开平的纵容和那失败的早期教育,盛独峰猛得蹿到了古先生书案前,抱起他那本比古先生年纪还大的古籍,趁古先生没反应过来,又快步爬上了阁楼外的一处假山上,耀武扬威的俯视着脸已经变成猪肝色的古先生。
古先生毕竟年纪大了,哪似盛独峰这般敏捷?几乎是在一瞬间,盛独峰便完成了抢书、爬山、得瑟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而古先生,却只有在下面干着急的份。
“古先生!古先生您没事吧?”不远处,离岫带着几名家丁快步赶了过来,边跑边大声问道。先前盛独玉的哭声已经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家丁,由于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家丁们不敢私下作主,只能又通报给了离岫。离岫这才放下中的事情,急匆匆的赶来。
当然,离岫并不担心盛独玉的安危,照以往的惯例,不论是谁哭,倒霉的都是这些教书先生。
“离统领,你来了就好,”古先生见离岫赶来了,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一指趴在假山上的盛独峰,古先生满脸幽怨的诉起了苦,“你们的少主实在是太。。。太顽劣了!那是老夫祖上流传下来的古籍,到老夫这儿已经是第四代了,它就是我的命啊!请离统领不论如何,也要帮老夫把它要回来!”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古先生请息怒,在下立刻去找少主要回您的古籍,”离岫赶忙陪着笑请古先生坐下,看着还趴在假山上的盛独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缓步上前,轻轻的抱起了盛独玉,“独玉,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啊?你看看你的脸,都不好看了。”
“离叔叔,你送我的云被这老头给吓没了。”也许是哭累了,盛独玉乖巧的伏在离岫肩上,声道。
云,就是之前盛独玉逗弄的蛐蛐。
“没事,等晚上了,叔叔再去给你抓更多的云,好吗?”离岫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次叔叔带你一起去。”
“好。”听到后半句,盛独玉终于甜甜的笑了。
哄好了盛独玉,离岫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先是让人把她带到了一旁,然后才开始打量起假山上的盛独峰来。
盛独峰被离岫打量的浑身不自在,身居盛家堡中,他是知道这个离统领的本事的。当即有些害怕的向后缩了缩,但他可忘了,现在他可不是在平地上啊,身子往后一缩,重心便开始不稳了,脚下一个踉跄,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盛独峰便向后翻了下去。
“独峰!”几乎是同一时间,离岫便已如风起,脚下一蹬,不过三两息,他的身影就似鬼魅般的出现在了假山之上,左拽住了一块凸出来的石头,而他的右,则是稳稳的抓住了盛独峰的腰带。
“离叔叔,你的轻功好厉害啊!”等离岫带着盛独峰平安落地后,劫后余生的盛独峰才红着脸兴奋的对离岫道,“嗖的一下,你就带着我飞下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啊?”
“少主,你今天可是惹了大祸了,”离岫并没有回答盛独峰这个问题,而是板起脸责备道,“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差一点你的命就要交代在那儿了!还有,少主,古先生的古籍在哪?”
“嘿嘿,在我这儿呢,好好的。”盛独峰拍了拍喜鼓囊囊的胸口,从怀里掏出古籍,放在了离岫上。
感受着还有一丝温热的古籍,离岫愣了愣神。刚刚的一切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这本古籍原是被盛独峰拿在上威胁古先生的,但现在却出现在了他的怀里。这不就意味着。。。在刚刚那个生死攸关之际,盛独峰率先考虑到的并非是自己性命,而是这本被古先生视如生命的祖书。
毕竟上了年纪的古籍,一碰水就完蛋。
看着盛独峰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离岫忍不住笑了笑,看来,这位盛家堡未来的继承人,也并非一无是处。
还了古籍,古先生就准备离开了。今天的事情已经让他在教育事业上对自己产生了极度的质疑和不自信,加上这两个不省油的阎王,古先生只怕再呆下去,自己就得少活几十年。当下不顾离岫等人的百般挽留,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古先生走了,最开心的莫过于盛独峰和盛独玉了。因为在下一位先生到来之前,中间的这段时间就等于是给他们自由安排了。
就在兄妹二人琢磨着去哪儿消遣时光时,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盛家堡的大门。
“谁啊?”现在已经快要到晚上了,再过一会儿就开饭了。守门的家丁正抱着对晚饭的美好憧憬流口水,耳旁便响起了十分不和谐的敲门声。带着一丝不轻易,他打开了门上的洞,也不往外看,只是大声问道。
“一介江湖散人罢了,”门外传来一声慵懒的回答,“途径贵宝地,腹中饥饿难耐,只求一口便饭,吃完就走。”
家丁皱了皱眉头,身为盛家堡守门人,虽然他的武功不咋地,但见识还是有点的。听这人的声音,不仅中气十足,甚至还暗藏着些许不俗的内劲。莫非是哪位江湖中隐居已久的前辈吗?
不管外面是谁,家丁此刻都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怠慢了。更何况盛家堡有明文规矩,只要是有求上门的,不管是谁,地位高低贵贱,都得以礼相待。事情是什么、答不答应是一回事,但待客态度如何却是另一回事了。家丁急忙摇响了屋内的千里铃,通知其他人有客到访,然后便上前打开大门,准备迎接这位神秘的来客。
家丁刚打开门,就愣住了。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怀疑自己了,因为在门外的,并不是什么仙风道骨的武林前辈,而是一位从头到脚没一处好皮的老乞丐。
“嘿嘿,多谢,”老乞丐见门开了,也不客气,就这么大刺刺的走了进来。看着仿佛活在梦中的家丁,老乞丐又是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黄不拉几的烂牙,“伙计,楞啥啊?饭呢?”
“你。。。”家丁差点骂出声来。但转念一想,既然他只是要一顿饭,吃完就走,那自己何必要为了一顿饭和他过不去呢?还不如让他早点吃完早点离开,这样也不至于让外人盛家堡的闲话。
于是,在随后赶来的众多盛家堡高惊讶的注视下,老乞丐风卷残云般的扫空了家丁递来的饭菜,抛去他那不雅观的吃相和又脏又臭的衣服不论,其实倒也挺。。。能刺激食欲的。
“你们凑在这儿干嘛呢?”就在老乞丐满意的打着饱嗝时,盛独峰和盛独玉恰好路过,见一大群人围着,还以为出了什么新鲜事呢,急忙好奇的挤了过来。
“咦,好脏的人啊,”看到坐在门柱旁剔牙的老乞丐,盛独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多久没洗澡了啊?”
“洗澡?好久之前的事咯,”老乞丐倒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望着天空,“那一次洗澡,还是在襄阳呢。襄阳何太守的下拉了一车甜水,准备送去衙门。结果被老叫花子给瞧见了,啧啧,好官啊好官,好官喝的都是好水啊!”
“什么意思啊?”盛独玉有些迷茫的望向盛独峰,而盛独峰却是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你用那些水洗了澡?”
“当然!”老乞丐满脸得意的道,“好一个青天父母官,喝了老叫花子的脱胎换骨水,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盛独峰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当然,在场的能笑出来的也只有他和那个老乞丐了。其他人无不例外的皱起了眉头,看向老乞丐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不善。
让人喝自己的洗澡水,实在是有点缺德。
“老头,你笑什么啊?”盛独峰笑得累了,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忍不住问道。
“那你呢?你又在笑什么啊?”老乞丐笑着反问道。
“我笑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不知好歹,”盛独峰歪着脑袋,学着古先生的口气教训道,“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要懂得是非了!你呢,你又笑什么?”
“我笑的是,你一个毛头子,居然学那些老迂腐讲话,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啊,祸害完了上一代人,又要祸害下一代人,”老乞丐摇了摇头,“老叫化只是喜欢玩儿,喜欢开心的事情罢了,是非对错,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盛独峰急忙道,“玩儿是好事,就像我,我也爱玩儿。但我却知道,不能为了自己一是之乐,而去祸害了其他人!这不叫玩儿,这叫自私!”
“呵。。。连语气都这么像,真是。。。罢了子,看来你根本没见识过什么世面,怎么样,有兴趣跟我去襄阳转转吗?”
“这位前辈,襄阳就免了,”直到现在,众人终于忍不住了。先前见少主聊得高兴,众人不忍心打断他们,现在见这个老乞丐居然敢堂而皇之的拐人了,众人顿时不干了。一名身穿枣红色练功服的汉子上前一步,紧盯着老乞丐道,“如果您吃饱了,就请吧。”
“哎哎哎,你们怎么回事?这就是盛家堡的待客之道吗?”老乞丐四平八稳的坐在地上,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传闻盛家堡热情好客,且从不以外貌视人,今日一见,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啊?”
“你!前辈。。。这里是盛家堡,我们已经尽到了主人的义务,现在,我们有权利选择客人的去留与否!如果您没吃饱,我们可以给您多做一些,留作干粮。如果您吃饱了,就请吧!”
“切,抠门,”老乞丐咧了咧嘴,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盛独峰摆了摆,“子,真不跟我去襄阳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襄阳?”盛独峰耸了耸肩,“就算去,我也可以自己去,跟你走一起有什么意思?喝洗澡水吗?”
“嘿嘿,那可不一定哦。”老乞丐胸有成竹的看了一眼众人,嘴巴轻轻动了动,便潇洒的离开了。只留下了一脸懵逼的盛家堡诸人,以及满脸震惊的盛独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