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赠桃三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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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不入中宫

    一年未见,桃花再次见他心中却是波澜不兴,再无半点起伏。她嘴角挂了抹温淡的浅笑,福下身去。“桃花见过张公子,公子万福金安。”

    “姑娘万福。”他看着她,眉目间神色复杂。

    “年前听闻公子大婚,桃花身在宫中,未能前来道贺,很是惭愧,望公子见谅。”

    “这等婚事不贺也罢。”他轻笑一声,似是自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下全无半点真心,张某只觉”他微微摇头。

    “桃花认为,情这一字由心生。两下有情,便是在一起了,并不定要一纸婚约;若是两下无情,便是拿绳子绑缚在一起也是无用的。公子由心而走便是了。”她柔声道,只望他想起同季殊的绵绵情意来。

    “由心而走?”他怔怔道。

    “正是。”

    他合上眼睛,静静想了一会,脸上线条舒缓下来。

    “张某明白了,多谢绾桃花姑娘。姑娘入宫一年通透了许多。”他睁开眼睛道。

    “公子谬赞。”

    “许久不见,姑娘在宫中可好?张夫人侍姑娘可好?”

    “甚好,谢公子挂心。”桃花想了想终是没告诉他自己已不在长宁殿当差。

    “这便好。”

    “公子如何在这林苑之外巡逻?”

    “家父让我出来历练历练,便任了御前侍卫这一职。”

    “这般恭喜张公子了。”

    “闲职而已,无甚可喜的。张某还有些杂事,便不多陪了。这林苑颇深,多有豺狼出没,姑娘早些回营地才是。”

    “公子自便,桃花自会当心。”

    他拱了拱,转身欲走,袍袖内掉下一样事物来。

    桃花蹲身捡起,却是一只缎面荷包,上面绣着对极为精巧的五色鸳鸯。细细一想,正是去年冬日清蕙阁中,季殊绣的那对。

    她微微一笑,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抬头唤住张霍霍。“张公子,你掉了东西。”她将荷包递给他。

    张霍霍回身看到桃花上的荷包,却是神色一乱,伸拿过去,慌忙袖在衣袍内,深深看她一眼。

    “多谢姑娘,张某告辞。”言毕,匆匆离去。

    桃花站在原地,轻轻吁了口气,终是释然了,霍哥哥也好,绾绾妹妹也罢,同着那些朦胧的幼时情感,一齐散于风中,心头只觉无比轻松。不由哼起一支平湖乐来。

    许是日间跋涉太耗体力之故,到了夜间,李华竟思量着要吃凤梨脯子肉。外出围猎未带御厨,所幸桃花会做这道菜,只得去往膳房。

    做好端出来时,却见繁星满天,不由停住了脚步,把食盒交与一个丫头,让她送去给李华,自己坐在草地上,细细观赏起这夜色来。

    耳畔是和暖的微风,夜空深远高阔,如一匹上好的丝缎,其间缀上千万颗真珠,浮光闪动,而皇宫的夜色,即便再美丽也是被四方的围墙所隔断的,远没有这里来的空阔爽朗。她轻轻合上双目感受这大自然的静谧。

    “此处夜色很是美丽。”

    低沉的一个声音响在耳畔,她睁开眼睛,李稷站在身侧,沐在这满天的星光之下,背影如一丛劲翠的修竹。脑中回想起上次见面的情形,还是在酒醉之时桃花脸上作烧,轻轻站起身,转身欲走。

    “姑娘去往何处?不陪李稷一同赏赏这夜色么?”

    “王爷”

    他回过身,一张脸似被风砂打磨而成,刚毅英武,全然不同于李华的苍白秀雅,也没有足的相似之处,她微微有些发怔。

    李稷拉桃花坐下,自己也席地而坐,握她的却没有松开,掌心温暖干燥,有着粗厉的老茧。

    桃花心下明白应当把抽回来,却怎么也控制不了一颗因他而快速跳动的心。她极力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一面偷眼看他,却迎上一双墨玉般清明的眼睛,脸上又是滚烫一片。

    他轻笑一声。桃花羞窘的不知如何是好,耳畔却响起清越的笛音。她抬头一看,李稷徐徐吹奏着,却是从未听过的曲目,曲调轻柔明快,尾音绕笛,充满欣愉欢快之感。

    曲毕心绪都跟着轻松明快起来,她不禁拍称赞,“敢问王爷一句,这是何曲目,我竟从未听过。”

    “这”李稷抚了抚竹笛,竟有些不自然,想了想侧头看她。

    “这并不是什么名曲,是我亲所作。”

    “王爷会谱曲?”桃花惊喜的看他。

    “从前出征打仗,战毕之时,每每无事可做,一个将士通些音律,便命他教了我谱曲。”他缓缓道,似是陷入回忆之中。

    “那这是何曲?”

    “那日在宫中见你伤怀我便做了此曲,只望你听着能心境舒缓些,并未想好叫何名目,不过现下想来,就叫桃花歌吧,你觉的如何?”

    桃花似是飘在一朵浮软的云上,心中只剩下喜悦,直欲掉进这旋涡之中,再不醒来。可她不能,再如何令人心动的场景,于她只能是水中花月。

    “这般旋律优美的曲子,桃花承受不起,请王爷另赠他人。”她垂下眼睑,不去看他僵硬下去的俊朗脸庞。

    “你不喜欢?”

    桃花沉吟着,并不开口。

    “桃花。”他微微叹了口气,看着漫天的星光。“这世上除了报仇以外,也是可以有些别的的,我并不相信是我看错了,也不相信这只是我一厢情愿。”

    桃花侧头不看他,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桃花。”李稷唤住她。

    她站住,心脏跳的仿佛要破腔而出。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赢得了同你在一起的会,我希望你能嫁与我。”

    “王爷笑了,桃花是罪臣之女,绝不会有那么一天。”桃花颤声完这一句话,拨脚狂奔起来。

    夜风吹散她绾好的发髻,兰花珠钗掉在地上,头发四散飘舞。她大口喘着气,压抑着心中如洪涛一般肆虐的情感,却是难受异常。

    不论是在狱中还是在清蕙阁中,她都清楚明了自己的未来,知道是艰险万分。也许会尝尽各样的痛楚,又或尚未成功便已命丧黄泉,但唯一不曾预料到的便是这汹涌而致的情感,足以将人击垮却还是要顽强抵抗,她闷闷咳嗽几声,倒在柔软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