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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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山侧,深雪里。

    剑谷里的风雪从未轻过。

    “风云兄,我想我已经过了许多次。浩穹年纪尚幼,我并不想他离开剑谷去那有万里之遥的京城。”

    宋沫颜背对着微微垂头的安风云,淡淡的道。

    “可莫宗主年已十八,不可为年幼。”

    旁边有弟子正迎风练剑,似有所察觉,悄悄偏头,想要听的更清楚些。

    宋沫颜忽然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惊的一愣,随后俏皮的朝着宋师吐了吐舌头,引剑回怀,溜掉了。

    宋沫颜再回仙子气概。

    “总是来寻浩穹作甚,不如把老周整走,这才是正经事。当年他在江湖上与你那帮脏心的家伙一起叱咤风云,结果捅出大篓子就藏在剑谷里,明明按老周的修为,不持书卷拔剑起,天底下有几个能拦住他的?偏偏要回剑谷窝着,还一副寡淡的看透人生的模样。为何你不劝劝他出山同你再谋那所谓的天下大计,反而还老想着去挖浩穹呢?”

    安风云几次忍不住想开口,但宋沫颜吐字如飞,按礼不应打断。终于待到宋沫颜话毕,才慢慢的道:“我去与周兄谈过了。周兄心事难却,就不强求他了。”

    “那”

    “莫宗主也拒绝了我。”

    安历途的声音终归落寞。

    宋沫颜终于转身看向他。

    这位饱经风霜的儒士,一身素衣未有棉袍,披风戴雪,不改其身骨。面容苍老,短须错落,但眼眸清明,各外有神,隐隐有无双之色,恍若群山里的奔河,涌动着生与不止的信念。

    但在此时,他的背似乎也有些伛偻了。

    宋沫颜神色终是稍有触动,但依旧没有表示其他的什么,只是淡淡的道:“那风云兄还在这留着作甚,没人愿意和你走,你就自己走吧。”

    “若在下现在走罢,在下愿意。可莫宗主他,真的对自己的身世毫无兴趣么?”

    “以你之眼见,看不出来?但浩穹他本不应该承受那种来自天下的压迫,他只是莫家残存的最后的一个寄托,你又何必如此?”

    安风云的犹不悔改的想法让宋沫颜有些恼火。

    “这样么。那——

    玄之亦玄,道之寻”

    最后一个道字安历途还尚未言毕。

    整座北山的厚有数丈山雪在恍惚之间像是被仙人整山拖起,又似被天陨击中。无数漫白的寒雪如漩涡环绕着有若天剑立临之威的宋沫颜,内力张放能盖过大自然的无尽的风雪。那柄短剑在玄绝一刹间在安风云的脖颈半寸处闪过,又瞬间收回。

    山雪在恍惚间再次落地,这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浩瀚的恐怖的威势就只是在安历途眨眼还未睁开眼之时瞬间完成。

    “道。”

    安风云眨眼完毕,语速不变地吐出那最后的道字,像是不知发生何事。

    又或者是,这位老儒士,无惧于真人之威,泰然处之,渊渟岳峙。

    “看来宋宗主,也知晓此物啊。”

    安风云此时满身风雪,巍然不动,束轻笑。

    宋沫颜脸色涨红,支支吾吾了好几息,只是气鼓鼓地憋出了一个娇哼。

    “你,你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为何不直接去与莫!真是的!你就是存心在气我!”

    “在下因有缘由,实在不便与莫宗主当面上此事,只能请宋宗主替我传达给莫宗主。若是莫宗主欲知其他,那便在冬至之前,来陵下书院参与策论。个中缘由,我会在书院与莫宗主慢慢道来。”

    “不提这个。你刚刚的那八字你是如何得知?莫非江湖上早已传开?”

    “非也,非也,此物即使是有丝毫风声传出,那可也是会天下纷争,风云搅动。只是那些正邪里头个别不安分的寻到了些蛛丝马迹,而莫宗主是这个局里最浅显的线,若是抓住,或许可以拉起整片江山。这八字,我也只是在已为**的莫家列记上看到的罢了,只是没想到,真的是与那物有关。”面容刚硬,似乎正气加身的老者在此时居然也勾起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

    “哼陵下书生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你是要选择先行出发,再让浩穹去,是么?”

    “是的。就拜托宋宗主能将在下之言语全然传达给莫宗主了。”

    安风云稍稍昂头,一股莫名的,无言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开,这是独属于书生的不卑不亢的,能与天下横眉的勇气。他身上积雪若无立身之地,纷纷散开,被风柔柔地安放在雪地上。

    “那在下便先行告退。对了,在下在赶来剑谷途中,遇到延山派之人,是有急事要寻求剑谷之高人,他们那时暂时脱不开身,先由在下代言,而后他们定会来人登门拜访。”

    宋沫颜一个头两个大,双抱着不存在的胸,一屁股座在雪地里。

    “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找我?怎么不找你的周兄?明明这延山派与我剑谷毫无来往!你在回去的路上要是遇见了延山派的门人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自己完事,剑谷寻道练剑颇为繁忙,没时间去弄那些世俗关系!”

    安风云原想转身迈步离开,听到此言只好继续停留,“就像你的,周兄练剑繁忙,实在不好打扰。只好”

    “我就很闲么!我明明还要教导弟子!”宋沫颜凶巴巴地打断道。

    “可若剑谷中人不行侠仗义,如何称为正道十二大家之一?”

    “我巴不得剑谷成为中立门派!”

    宋沫颜偏过头去,腮帮子鼓鼓的。

    “罢了在下不过一传话人罢了,既然宋宗主心意已决,在下便不再强求。只是一想到为剑谷名声在外奔波的孙涯邵孙侠士,就颇为痛心啊。”

    安风云哈哈大笑,迈步离开,也不管宋沫颜在后面气炸了的大喊。

    “就让姓孙的死在外边算了!永远都不要回来了!我宋沫颜理都不带理他一下的!”

    安风云虽步步平稳且慢步悠然,可方才几息,便已没在了风雪之中,看不见他的身形了。

    坐在雪地里的长发姑娘十分生气,可又无可奈何。

    “延山派好像就是个门派,怎么这几日不认识的人物一个一个窜上剑谷,真是的!剑谷中人不是官府捕快!”

    远之又远的中原青州。

    一个乐似桃园的镇。

    颇有青迹的碎石路上鸡飞狗跳,一负剑侠士费劲全身招数,终于逮住了那只桀骜不驯的大鹅。

    旁边两三顽童,眼眸放光,对着那侠士拍叫好。

    那大白鹅名曰大羽,实为村里一大恶霸,平日里唯我独尊,村里的孩鸡犬无一没被大羽啄过。

    大羽豆似的双眼燃烧着愤怒,不断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开那侠士如钢铁般的鹰爪。

    而此时那侠士忽的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里白鹅险些脱。

    “孙大侠是生病了嘛?”

    旁边一姑娘的脸红扑扑的,昂着头,关切地问道。

    一男孩听见此话,立马朝着家赶去。“孙大侠等着我!我去家里拿我的甘草丸,吃了甘草丸病就好了!”

    “笨蛋!吃了甘草丸也不行的!孙大侠不如来我家做客,我爹是郎中,可以帮大侠看看病!”

    另一位男孩十分激动的道。

    孙涯邵右紧紧地掐着大羽的双翅,左粗砺的食指搓了搓鼻底,憨厚的笑了。

    “各位侠客们的关心孙某心领了,当务之急,是先把大羽好好安置在廖大爷给它整的窝里,别再让它跑出来祸害苍生了。”

    孙涯邵笑意更浓。

    “嗯不知道是哪位需要本侠士的帮助之人在想我呢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