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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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下学玉姝又去买豆花,未及门口,就听段氏高声喝问:“阿梨,三贯钱不是数,你要来作何用处?”

    “哎呀,一时半会也不清楚,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呐!你赶快拿来!”阿梨嗓音锐利,刺的玉姝耳膜都疼。

    段氏被她气的胸口闷闷的,一甩就近坐下,冷脸道:“我没有!”

    豆腐铺左邻右舍的街坊都涌出来看热闹,行人也有不少驻足观望。玉姝被后面涌来的人挤到最里面,她有心要走奈何人越聚越多,干脆留下看热闹。

    “你怎会没有?咱家这么大的铺子还拿不出三贯钱?”阿梨怒气冲冲转向山子,厉声问道:“是不是你把钱藏起来了?快交出来,要不报官抓你!”

    阿梨轻慢的态度并没激的山子暴跳如雷,他用眼神示意段氏不要再与阿梨争执。

    他俩目光相对,阿梨更觉得他俩存了私心,“铺子是我家的,不是你的。我也有份!我要三贯,你就得给我三贯!”她一直朝山子大呼叫,段氏气的满脸通红,“阿梨!你怎么没大没?他是你姐夫!”

    “他一个赘婿,我用得着对他客气?”

    段氏抬颤颤的点指阿梨,只了一个“你”字,泪珠便夺眶而出。外人如何看待山子,她不在乎,阿梨如此才叫她心冷。

    “吵这么热闹,你究竟要三贯钱做什么?看半天白戏都不知道为嘛!”旁边干果铺子的洪掌柜边嗑瓜子边问。

    不少人也都附和,“就是,就是。三贯钱呐那可是。”

    阿梨想了想,得意洋洋道:“此次采选,我的好姐妹有望中选呢。不过她家贫,没有余钱置办像样的衣饰。她我借她三贯,等她入宫还我十贯呢。这还不是天上掉馅饼啊?”

    “嘁!”洪掌柜哭笑不得,掸掸衣襟上的碎屑,向后一伸,灵的伙计在他掌中放了几颗糖渍金桔。洪掌柜就吃起来,边吃边含混不清的道:“你那姐妹是天仙呀?买几件新衣裳就能当娘娘了?再,入宫也不一定当娘娘,她要是做宫女,什么时候能给你凑够十贯呀?弄不好你那三贯都得打了水漂。”

    大伙也都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十贯钱呐那可是。”

    被洪掌柜这一,阿梨也有点底气不足,强撑着挺直肩背,高高的扬起头,“她可好看呢!”

    好看?

    洪掌柜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圈,最终定格在玉姝脸上,指着她,问:“比这位娘子好看吗?”

    周围人的目光顿时好像板栗刺,扎到玉姝脸上,果然以事实话更加有服力,此起彼伏附和:“有吗?有吗?”

    阿梨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向玉姝,随即轻蔑笑道:“她?洪大掌柜,你仔细看看,她身有残废命又硬!想入宫?呵呵,下辈子吧!”

    残废?不会吧?于是,大伙儿又上下打量玉姝。鼻子眼睛,脚胳膊一样不缺啊!哪残废了?想不到段阿梨信口胡诌的本领见长了呢。

    玉姝神态自若,眸光澄澈,大大方方微笑着与段阿梨对视。没多大会儿功夫,段阿梨目光闪缩起来,搜肠刮肚的想再损玉姝几句,也好给自己挽回点面子。就听人群中有人道:“这位娘子,照你的面相,命里有三儿一女,倒是个好生养的。只不过嘛”

    炎炎夏日,这声音就好似一泓甘泉能解暑气。不过玉姝觉得这人话浪声浪气,轻浮了些。

    话这人离玉姝不远,戴一顶大大的宽檐草帽,帽檐压的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根本瞧不清楚样貌,只能从他露出的那一点白皙的下巴判断,顶多也就十六七岁。身着水色单衫,料子薄软轻透,一看就知价格不菲。大伙儿有的猜他来历,有的猜他长相,没人深究他是玩笑还是认真。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只不过,娘子要嫁乞儿呢。”

    “乞丐?哇哈哈哈”洪掌柜以为他成心叫阿梨难堪,故意笑的特别夸张配合配合。

    随后人群中也传来一阵阵爆笑。

    段阿梨年纪,被人这样笑话脸臊的通红,尤其她要做讨饭婆,更是委屈的眼里蓄满了泪,拧身就往里屋跑。

    闹剧收场,大伙儿笑够了就散了,该干嘛干嘛去了,谁也没拿这事当回事。

    入夜,永年县县衙,后院。

    这几天像要下雨,晚上没有风,闷闷的透不过气。老槐树下,四足床上摆满酒菜,廖知县与一位面皮细嫩的中年男人盘膝而坐。

    两个人,规规矩矩摆了三副碗筷。

    “承佑,你我自京都一别已二年有余了吧?”中年男人话音阴柔,跟他宽肩蜂腰极不相称。

    廖启给他斟满酒,调侃道:“可不嘛!这次再见你都成了花鸟使了,也算是委以重任了吧?”

    “重任?”中年男人面容一肃,沉声道:“我这阉人担不起呢。”

    他原不是如此古怪脾性。不阴不阳不男不女,时间长了,性子难免阴郁,话怪声怪气。

    廖启体谅他艰难,忙转移话题,“能待多久?”

    “得看差事办的顺不顺利。这趟主要是为皇子昕挑几个跟前伺候的。”

    廖启略略诧异:“皇子昕?不是早定下东谷秦王的安义郡主了吗?起来,郡主快十三了吧?”

    中年男人举杯轻啜一口酒,道:“是啊。太史令呈上几个婚期,陛下选定明年九月十六。我琢磨着这趟陛下派我来永年县,或许是有意抬举秦铮。”

    “哦,秦家有两位娘子与皇子昕同龄,秦十一娘品貌德行俱佳又是嫡女,今年还进了传习所,是个心灵巧的。秦十娘嘛,乃是贱妾所生,不太受宠。”

    中年男人点点头,“能被沈娘子看中,差不了。不定皇子也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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