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衍波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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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容舍。

    卫顼卫嘉对面而坐,二人相对无言良久。

    终于,卫顼由衷赞道,“叔叔心怀家国,非那种沉湎风花雪月的乐师能比。”

    “昨夜的曲子”卫嘉顿了顿,“是赵娘子所作。”

    赵娘子,姓赵名矜。赵昶有三个儿子,唯独赵矜一个女儿。自聪慧过人,深得赵昶与先帝宠爱。

    若赵昶即位,赵矜便是南齐尊贵的千金公主。一切的一切,都因沧水之战而脱离正轨。赵昶殒命,几位皇子明里暗里较劲,虽不至于闹的太过难看,可也耗费许多心思。最终三皇子赵旭脱颖而出,被立为太子。两年后先皇晏驾,赵矜自请离宫去镜花庵为先皇诵经。那年,她十岁。

    “赵娘子?”

    玉姝吃惊不。她虽然失忆了,可还清清楚楚记得沧水遥。而且,赵娘子的大名三不五时就有人提起,没理由不知道。

    下学后玉姝兴冲冲跑来容舍,兜头兜脸就问尤蜜是否有心上人。尤蜜回答她,“我的心上人是赵娘子。”

    尤蜜执弓弦,有一下没一下的拉胡琴,“我仰慕她的才华,希望有一天能向她讨教乐理。”

    玉姝松口气,无奈又严肃的问:“蜜哥哥,你知不知道,仰慕和爱慕是两回事?”

    诶?

    尤蜜用弓弦轻敲玉姝额头,“你才多大呀,就跟我仰慕、爱慕的?传习所的女先生就教你这些?我看你早早回家来得了。”

    玉姝气哼哼的鼓起腮帮子,“蜜哥哥,你糊涂呀!”

    尤蜜没听见似得,眯起眼,摇头晃脑自顾自拉胡琴。玉姝急的跺跺脚,拧身往熙熙楼跑去。

    望着玉姝渐渐远去的背影,尤蜜蹙眉喃喃,“我的心上人就是赵娘子,一直都是。”

    卫顼纳罕,“你见过赵娘子?何处?何时?”

    “两年前,我离家时。途经鹿鸣山,巧遇赵娘子,得她相赠乐谱”卫嘉目光悠远深邃,转而投向廊下由绿转黄的银杏树叶,“昨夜所奏名叫曲将军。”

    曲将军?曲粲曲将军吧。卫顼悠悠叹息,又问,“她是何模样?”

    卫嘉遗憾摇头,“当时全赖婢子传话,未见其人。”

    “六斤哥哥,蜜哥哥他的心上人是赵娘子”昨晚见苏荷态度,似乎对尤蜜有些意思。于是,玉姝下了学便急吼吼的来探尤蜜口风。谁能想到尤蜜竟然是个痴的。

    鱼六斤递给玉姝几颗糖渍金桔,慢条斯理的:“我知道,他一直都这么来着”

    玉姝无视心心念念的糖渍金桔,“可是、可是他对赵娘子是仰慕而非爱慕,那么,他的心上人怎么会是赵娘子呢?”

    玉姝双目晶亮,一路跑来,面颊红红的。鱼六斤恍然大悟,“呀!玉姝,你是不是对尤七”

    越看越像!玉姝若对尤七真动了心思如何是好?面对如此棘的问题,鱼六斤有点不知所措。

    玉姝吓的连连摆,“不是!不是!我帮人问的!”

    不是就好!鱼六斤舒口气,“帮谁呀?”想了想,“是不是昨晚与你同来的那位娘子?”

    “我猜的,她没过。”懒洋洋拈起一颗金桔,有些泄气,“或许我想多了吧。”丢一颗金桔进嘴里,清香甘美,味道还不错。

    鱼六斤心更定了,“尤七远离高堂,他的亲事咱们做不了主。”

    卫顼起身缓步踱到门口,负而立,抬眼望向如洗碧空,悠悠问道:“那,如何确定她是赵娘子?”

    卫嘉挠挠头,“她就是!因为”因为她就是赵娘子啊。除了她,谁还会有那般风华气度?

    细细碎碎的胡琴声远远飘至,卫顼不等卫嘉回答,咦了一声,“琴声如此悦耳,看看去!”边边踏上云头锦履,兴冲冲大步循声而去。

    卫嘉叹气,“哎,还是孩心性!”

    封石榴新得了一埕剑南烧春,专等张氏一起享用。

    “黄芪羊肉配烧春真好似花月红雨,美啊!”封石榴醉眼微眯,风情万种。

    两人食的铜锅架在巧的炭炉上,白萝卜、土豆切厚片垫底,肥瘦相间的羊肉切块码在上头,黄芪枸杞,几颗干枣,一两粒蜜枣,葱段,盐巴,香料,再加上骨汤火慢炖。

    肉味出了,撒上芫荽,香葱。张氏爱吃酸口,特意用陈醋兑一捏蒜泥做蘸水。

    面对美酒佳肴张氏兴致缺缺,食指在鸳鸯莲瓣银碗上来回摩挲,悠悠叹息,“哎,信还没到么?怎的这样慢?”

    被张氏搅了雅兴的封石榴并不怨怪,从旁拿出一支细长竹筒递给她,“本想等品完烧春再给你的。”

    张氏眉头一挑,呀的一声接在里。这会儿,她顾不得羊肉也顾不得烧春,麻利的拿出竹筒内的衍波笺,展开,略略看一遍,“还好,没怨我。”

    封石榴自斟自饮,“嗯?怎么?”

    “他,玉姝合该有这血光之灾,还玉姝去传习所并无不妥。”张氏越笑意越甚,拍着胸口直“放心了,放心了!”

    封石榴也笑,擎起银碗,道:“劝君金屈卮”

    张氏仰头哈哈大笑,接道:“满酌不须辞!”话音落,酒入喉。

    二人吃了几杯,肚里暖融融的,话也多了起来。

    “兰芬,上次我与你的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

    张氏夹了块羊肉塞进嘴里,含混不清的问,“何事?”

    封石榴睨他一眼,“等过几年把这儿的产业卖了,随我回乡买大宅过安生日子呀!”

    张氏还以为封石榴是随口,没想到她真有此意,一时间犯了难。

    半晌,才道:“石榴,我是江湖中人,注定漂泊”

    封石榴摆摆,“得了,得了。你同你师父可不一样。你师父才是尘世漂泊江湖人,你明明可以”话到嘴边生生咽回去,不想惹张氏伤怀。

    两人不约而同喟叹一声。闷闷喝酒,闷闷吃肉,不再多话。

    “六斤哥哥快点啊,是黄芪羊肉”玉姝兴冲冲的在门外不远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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