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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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如果倾慕你,就应该如同雨滴思慕大海, 不分朝夕;

    我如果倾慕你, 就应该如同孤雁向往南地, 跋涉平地;

    我如果倾慕你,就应该如同古琴遇见知己, 失了声息。

    如青竹伫立大地,枯荣由己;明月遥在天际, 意难自已;飞蛾扑向烈焰,不远万里。

    万般情思,尽皆恣意。

    鹤延年拥着阮橘,渴慕地凝视着她的唇,又试探着、心地亲了上去。他青涩又笨拙, 舔她唇瓣的动作像猫饮水, 怕她不喜,忧她无意。他很喜欢这样跟她亲密,她又很乖,任由他亲她, 鹤延年亲着亲着, 就也只是亲,其余什么事都不曾做,甚至连手的位置都没变过。

    他对她从无欲念。

    哪怕她裸着身子出现在他身前, 他也只会脱下身上的外衫为她披上。活色生香,软玉娇躯,对鹤延年而言, 不过是枯骨红颜,终将老去。他热爱她自由温柔的灵魂,执迷于她坚韧不拔的品质,互相吸引的从来都不是命格,是他的心。

    “阮、阮橘……”他竟然有些结巴地叫她的名字,总觉得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不够亲昵,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叫她什么,情至浓时,竟脱口而出:“阮阮……”

    这样叫了,他顿时脸红到了耳根子,觉着自己在她面前实在是嘴笨不会讨人欢心,一时间声音嘲哳,竟再也叫不出口了。

    他是觉得她很软,拥在怀中时更软,他碰着她,像是碰着什么珍贵的易碎品。然后他认为自己这样不好,就又轻声叫了她一句软软。

    阮橘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温柔亲昵的叫过,这名字叫得她整个人都酥了,他声音又那么好听。她伸手去摸他俊秀的面孔,泪早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甜蜜的梨涡:“我在呐。”

    鹤延年就又来亲她,像是孩子迷恋上了什么有趣的游戏,然后他带着些许忐忑和期待,问阮橘:“那,我以后就是你的男朋友了,是吗?”

    可以正名了吗?

    谁知道阮橘却摇摇头。

    鹤先生那颗火热的心瞬间降至谷底,整个人寒冷刺骨,眼巴巴地看着她,阮橘觉得有点泫然欲泣的意味。当然他是不会哭的,他只是柔和又难过的看着她,好像她就是马上反悔他也绝不会生气,而是会接受她做的一切决定。

    “不是……不是男朋友。”她呢喃着,白嫩嫩的指头捧着他的脸,有点羞于启齿,却又很勇敢。“是我,我先生。”

    一瞬间从地狱到天堂,鹤延年都忘了要怎么反应了,他没去过游乐园,但见过过山车,心想世间至悲至喜,也不过如此了。于是露出笑容,又揽着她,只笑,不话。

    他是她的爱人,她的伴侣,她的先生。

    他竟然有这样的福气。

    如果现在告诉鹤延年,下一刻就要赴死,他也没有遗憾了。修长的大手将脸上的手拿下来,包裹在掌心,执笔墨的手掌温润春暖,阮橘被他掌心的温度熨烫的心都软了。

    她觉得他很害羞,但没想到他竟然又来寻她的嘴儿,亲了上来。他身上有种青竹的香味,极浅极淡,可好闻得很,阮橘每次在他身边都感到非常温暖和安全。“鹤先生……”

    她一时间想不到要叫他什么才比较亲昵,他是个没有名字的人。

    “名字只是让人记住的道具,我不能被人记住。”鹤延年的声音几乎带了恳求了。“可是我想你记住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

    阮橘坐在他腿上,被他拥在怀中,从头到尾鹤先生的手都没有乱动,她是他的了,他仍然不会做任何唐突她的事,他爱她敬她,阮橘现在真的有点相信自己当初在他右眼中所看到的场景了,她叹了口气,温柔地跟他:“不要总觉得亏欠我,难道不是这个世界亏欠了你吗?”

    鹤延年轻轻摇头:“还有许多……我不能给你孩子。”

    但凡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都命中无子。

    “我不想生孩子。”阮橘诚实地告诉他。“你知道我自杀的原因吗?”

    他点点头,正是知道,才更愧疚。

    “那个孩子,我没有办法去爱他,可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要孩子,我只想要你。”阮橘亲着他漂亮的左眼,指头在眼镜的古朴花纹上摩挲。“我难道就不能做个丁克吗?还是你一定要我生孩子,是有个皇位要继承?”

    他当然没有皇位,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像普通男人一样给她光明正大,给她儿女,甚至不能给她一张结婚证。

    鹤延年心里这么想,嘴上也就这么了。他需要把所有问题都告诉她,才能真正去靠近她。

    阮橘张嘴,一声长叹:“你怎么能拿自己跟其他男人比。”她第一次当知心姐姐,还有点激动。她知道鹤先生是希望她考虑清楚不要一时冲动——可她怎么会是一时冲动呢?这份喜欢,她犹豫许久,斟酌许久,不介意让他知道。“我去大街上,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他又能给我结婚证又能让我生孩子,可我不高兴,我不愿意,还是,你想让我去过那样的日子?”

    不考虑陆爵,她想找个有钱人嫁了真不算难事,多的是人想娶她,可那又怎样,结婚证跟孩子又不是人生的必需品,她不要也照样圆满。

    鹤先生的灵魂,万里挑一,她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的人了。

    “你知不知道,就刚刚,我在庆宴上,有个脑满肠肥的中年富商想包我,他手上戴着这么粗一个金戒指。”阮橘比了个大大的圆。“鼻头油腻的吓人,啤酒肚跟怀胎十月的女人一样,头发秃的不剩下几根了,满面猥琐之气。他有钱,又迷恋我,你觉得我嫁他好不好?我给他生个孩子,不知道孩子以后长得像我还是像——”

    她的话没完,就被他亲没了。鹤延年又亲了她许久,才低低地承认:“不好。”

    除了他,她嫁给谁都不好。

    “不要父母之命,也不要媒妁之言,更不需要法律上的认可,你还不明白吗?”阮橘嫣然一笑,“我很与众不同的。”

    鹤延年莞尔,握住她的手,点了下头。

    “你只要把你给我就好了。”阮橘喃喃地,“在背负的责任之外,全部都给我。”

    “好。”他眼眶发热,甚至想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送给她,以证明自己的拳拳情意。

    “陆爵那边你不用担心,他既然不干犯法的事儿,那我就很安全。”她亲了亲他的脸颊,又依偎进他怀里——前世今生,这是阮橘第一次如此眷恋一个人的怀抱。她被很多人抱过,院长妈妈、白锦川、静姐、宋、还有许许多多的粉丝,她甚至和陆爵做过只有爱人才能做的事,可不管是和谁,都不曾有过这样贴近的感觉。“要是能从一起长大就好了。”

    “现在在一起也很好。”鹤延年温柔地抱着她,声音柔和,微微颤抖。“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那你怎么不来亲我呢?”阮橘问他,“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表达你对我的喜欢吗?”

    她热情又勇敢,鹤延年失笑,如她所愿的又亲她了。她的唇瓣都肿起来了,他不敢再放肆,就轻轻的触碰,舌尖柔柔的舔,呼吸交缠间跟她:“妆花了。”

    “没关系,今天的口红可以吃。”她有点狡黠地问他,“难道你不喜欢吗?”

    “这种卸妆方式吗?”鹤延年继续亲她,像个乐此不疲的孩子。“我喜欢的快要疯掉了。”

    “那你买一支口红送给我,我每次见面还给你一点。”

    “好。”然后鹤延年顿了一下。“就要一支口红吗?”

    阮橘一听就知道他没懂,笑:“就要一支。”

    宋在外头规规矩矩的站着,心想不知道先生跟橘子两人在里头做什么了,这么大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郎情妾意了,怎么就还没修成正果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休息室的门被开,宋第一时间就被阮橘红润的唇瓣吸引了。今天橘子的口红可不是这个颜色啊,而且这光润的色泽……一看就是被吮出来的嘿嘿嘿。

    “我想见一下谢姐。”鹤延年淡淡地。“麻烦你跑一趟。”

    “是。”宋赶紧领命。

    静姐也在找阮橘,电话没人接她快急死,结果宋来叫她橘子在休息室,还带了个人想见她。静姐满头雾水:“谁啊?”

    宋不敢话,她怕实话静姐会爆炸。“静姐你一定要冷静。”

    静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张嘴就要我冷静?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宋一眼,敲了敲休息室的门,一个橘字在嘴边还没叫出来,就被眼前光风霁月的青年惊艳到了。“你、你是?”

    “你好,敝姓鹤。”鹤先生微微鞠躬,宋瞪大了眼,这个礼数……静姐牛逼。

    “静姐。”阮橘从鹤延年身后冒出来,对她露出可爱的笑容。“这是我爱人。”

    “哦你好你好,是橘子的爱……人????”一道天雷将静姐劈死在地板上,她噔噔噔疯狂后退,直到背抵墙,都语无伦次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视线定格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橘子最乖了,橘子最听话了,橘子最懂事了,橘子……他妈的谈恋爱了!!!!这要换作别人,静姐早抓狂了,可在这两个人面前,尤其是鹤先生,她实在是不出一句不好的话,最终嘴巴张了半天,颓然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两年前,但今天才确定关系。”

    静姐真想翻个白眼晕死过去算了。她讷讷地看着鹤延年,为他身上光华折服,虽然这个人穿的很奇怪,还戴了个很少见的单片眼镜,可那只能看见的眼睛实在是太温和坦诚,让人无法升起恶意。

    真的,静姐的第一想法是:这两个人真配。

    她在鹤延年面前都不由自主地轻声细语了:“那这位鹤先生,请问你们……”她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

    “我觉得有必要见一下谢姐,毕竟软软平时承蒙你多方照顾。”鹤延年又轻轻鞠了一躬,阮橘也跟着弯了弯腰,静姐心都要碎了,有种嫁女儿的感觉,怎么这位鹤先生一出现,就好像橘子变成别人家的了。

    辛辛苦苦种的橘子树,还没摘一个,就被人连根挖走了——这样的感受。

    还叫软软……算了,长得好看的话,叫得再亲昵也赏心悦目。但静姐最关心的问题是:“鹤先生对橘子以后的事业怎么想呢,是想让她回去相夫教子吗?还是有别的什么算?”这位鹤先生看着满身气度,绝不是普通人,静姐在这圈子里待了快二十年,当然知道大部分嫁入豪门的女星,人后其实并不怎么风光。

    她不想阮橘也走这条路。

    鹤延年摇摇头:“软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没有公开的算,我也不会干涉她的工作。在这一块,谢姐是专业人士,少不得劳烦你为她筹谋。”

    这话得静姐浑身舒畅,可她一看阮橘亮晶晶的眼神就又重回现实,真是女大不中留,瞧姑娘那模样,分明魂儿都被勾走了。不过话又回来,容貌气质谈吐,这位鹤先生没得挑了,再找也找不着这样的了。

    静姐今年也快四十岁了,家里催婚跟催命一样,她不想结婚的原因很简单,周围所遇到的男性,都不适合。她也相过亲,所以更加明白鹤先生这样男性的可贵。

    哪怕是号称男女平等的今天,女性仍然遭受在各行各业遭受着歧视。不结婚不生子就不圆满,不顾家不会做饭不爱做家务就不能算是好妻子,许多企业甚至不会录用未婚女性以及新婚女性,有一些甚至会在第一轮就将简历刷掉。同样的学历和能力,男性永远是第一选择。

    “鹤先生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橘子天生就吃演员这行饭的,真要回归家庭,是所有人的损失。”静姐坐了下来,平心静气地跟鹤延年讲道理。“她不走偶像派,所以公不公开其实都行,但她现在年纪毕竟还,鹤先生……应该比她大一些吧?”

    “虚长她几岁。”

    “既然是这样的话,鹤先生是成年人,我就开天窗亮话了。”静姐抿嘴,“鹤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公务员。”

    “铁饭碗啊。”静姐夸了一句,“鹤先生愿意见我,想来也是很珍惜橘子,我只是经纪人不是监护人,有些问题也不大适合我来问,这里其实是僭越了,鹤先生对橘子是认真的吗?”

    其实看他的态度静姐也知道他有多认真,可还是想要一句保证。

    “是。”

    “最近几年,不管怎么,还是得委屈鹤先生配合我们,我没什么意见。”静姐看向阮橘,“橘子开心就好。”

    “谢谢静姐。”

    姑娘眼睛里有光,静姐腹诽:给你争取到再好的资源也没见你这么开心过。可是她又看了看鹤先生,心想,如果是一位这样的男性,那的确是可遇不可求了。

    可他们橘也是绝色呀!

    总之这两个人站在一起,静姐不出他们不合适的话,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般配极了。

    起身离开的时候,静姐又在门口停下来,语重心长的:“鹤先生是成年人,应该知道保护措施的重要。”

    她真的是好心提醒,却没想到那位稳重温和的鹤先生,竟然就脸红了!阮橘跺了下脚:“静姐你什么呢?”他亲她都心翼翼的,那个也太早了吧!

    静姐摆摆手赶紧开溜,觉得惊奇,她见多了满嘴黄段子荤笑话拿下流当有趣的人,也见过出身好教育程度高的高阶层男性,但真的,在鹤先生面前,全被衬托进了尘埃里。

    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男人。

    静姐把门带上了,鹤延年低头来看阮橘,微微一笑:“以后有机会,我陪你回京山好吗?”

    阮橘摇头:“不好,会被人看见的。”

    她不在意自己谈恋爱的事情被爆出来,但并不希望隐于世间的鹤先生为人所知。阮橘敬佩他的职业和选择,她又不是真的十八岁的女生,她一点都不任性。

    他想见院长妈妈阮橘懂,可真的不适合。知道他的人越少越好,阮橘拉拉鹤延年的手,“你想我陪你一段时间吗?”

    “想。”他都没考虑就回答了。

    “我接了部新戏,明年六月才开机,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接别的工作了。”她想了想。“我去鹤园住几天,好吗?”

    鹤延年呆了。他本以为今天就是幸福的极限,没想到她竟然愿意去鹤园……他抑制着内心的喜悦,仍旧保持着平和的语气:“好。”

    哪怕现在就要死去,也是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