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太坏
这一晚, 云慕卿睡得不踏实, 五年前被追杀的场景又入梦中, 场面一转,忽然又变成表哥受伤的模样。“表哥……表哥……”
姑娘在梦呓中抱紧了身边的人,韩凛本就浅眠, 被她一摇就醒了。听到怀里软软糯糯的唤着表哥, 男人心里既甜蜜又酸涩。
清早醒来, 云慕卿睁开惺忪的剪水秋瞳, 就撞进一双深深凝视的眼眸之中。见她醒来, 那双眸子很快就有了几分戏谑,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我怀里睡得舒服么?”
“你……哼!正经不过一刻。”云慕卿爬起来整理一下衣裳,匆忙下床,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韩凛也坐起来了, 吓得她赶忙回头:“你不能动,你怎么起来了?”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痞笑:“我不起来亲自出恭,难道你给我把尿?”
“你……”这男人简直坏死了, 一句话就能让人脸红。云慕卿红着脸转过身去,算不理他了,谁知身后却传来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帮忙穿下鞋行不?”
卿卿回眸, 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硬着头皮走到床边帮他穿鞋。
他从净室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裤子:“一只手系不了裤带,来给帮个忙。”
云慕卿撅着嘴瞧着他,你他耍不要脸吧, 好像一只手确实干不了活。你他要脸吧,那一脸坏笑,恨不能让人咬他一口出出气。
姑娘没法子,谁让人家是伤患呢,只能用颤抖的手接过,乖乖给他帮忙。
“卿卿,自从时候你在河边见过我一回,后来再也没见过了,想不想再看看?如今已经长得……”韩凛一边厚着脸皮着,一边低头看心上人绯红的脸儿,越看越有趣,越看越喜欢。
云慕卿终于给他系好了,抬起头来毫不客气地瞪他一眼:“臭不要脸!”
“哈哈哈……”韩凛心情极佳,用一只手简单洗漱一下,吩咐当归拉一车黑胶泥放到院里。就和表妹一起用了早膳,瞧着她做泥板。
当归进来禀报:“世子爷,太夫人来了,要进来见您。”
“别让她进来,就有机密要事,家人不能扰。另外,把前院的西花厅收拾出来,这两天会有不少客人前来。”韩凛有条不紊地安排。
昨晚韩凛封锁了消息,老太太并不知道发生了大事,也不知他受伤。今日一早才发现家里多了大批的银甲军,而且是把东来苑团团围住,侯府外面也有银甲军把守。老太太心里不踏实,不知爱孙出了什么事,在上房里坐不住了,亲自跑来瞧瞧,却被挡在了外面。
听了当归的话,老太太还有些不敢信:“他真没事?让他出来跟我句话。”
“太夫人,世子爷真没事,不过他正忙着呢,不能出来,您快回去吧。”当归壮着胆子瞎话,心里突突的,要是以后让老太太知道真相,免不了一顿板子呀。
“卿卿是不是也在里边?翰林院不是着火了么,她不去当差,也不在暖水榭,是不是韩凛屋里?”老太太不肯离开。
当归点点头:“表姐确实在,不只是她,还有旁人,他们在办公事,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银甲军把守呀!太夫人您就放心吧,快回去吧,也许一会儿太子殿下也要来呢。”
赵氏探头瞧瞧儿子院里,安慰婆婆:“娘,凛儿和卿卿都是衙门里的官差,他们有公事要办,咱就别添乱了,回去吧。”
老太太犹不死心地探头望了一眼:“你告诉韩凛,不忙的时候来我这一趟。”
“是,太夫人。”目送老太太一行人离开,当归拍着心口呼出一口气,对付老太太这种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藏书馆被烧毁的消息一大早就传遍了京城,王文翰等人全都跑到翰林院去瞧。
原本高大气派的阁楼,已经被烧成一团焦黑,外墙上泼了火油,里面射了火箭,内外火势加攻,即便御林军拼命抬水来救,也没能救下一本书,可惜那么多珍品全都变成了一把纸灰。
王文翰手心发凉,背着手围绕那片废墟转了一圈,心里有些紧张,不清究竟为什么,可他就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这份不安让他一晚上都没睡好,次日用过午膳之后正想补补眠,却被紧急的叫到了皇上御书房。
王文翰这才知道,呕心沥血做出来的一千本《四夷图册》,已经全部被毁,一本都没剩。皇上大发雷霆,要求王文翰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做出一千本。
“陛下,编书所需的参考古籍都被付之一炬,眼下要编一本新的已然是不可能了。好在云博士有过目不忘之能,可地图又与文字不同,即便她能记住山川河流的大概位置,只怕尺寸也没有那么准。要重新做出一千册一模一样的,简直比登天还难呀!”王文翰额头直冒冷汗。
“朕也知道这是不容易,只是眼下四方战事吃紧,必须抓紧做出来。敌人为何特意毁掉这些图册,可见他们也认为这是有用的。朕不管你想什么法子,总之必须丝毫不差的重做出来。翰林院的官员是最有才学的才子,皆为国之栋梁,若你们做不成此事,岂不令天下才子汗颜?朕不听理由,只听日期,几日能完工?”
王文翰转头瞧了一眼垂手侍立的几位内阁重臣,包括自己的父亲王首辅在内,无人敢发一言。
王文翰后背冷汗涔涔,咬着牙道:“十日吧,陛下,我们十日不眠不休,定不负圣上期待。”
皇上面沉如水:“十日不行,太久了,边关等不了。给你五日,必须完工。做成此事,全都官升一级,做不成,提头来见。”
“臣遵旨!”王文翰知道这事再没有求情的余地,只能硬生生扛了下来,出宫之后,便弃了软轿,夺过侍卫的一匹马,马扬鞭直奔韩府。
情况万分紧急,他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云慕卿身上,希望她还能清清楚楚的记得。只是云博士只参与了后半部分的编撰工作,开头那部分她并没参与,也就无从想起,只能靠自己和其他的几位同僚仔细回忆了。
在韩府门前下了马,王文翰点名求见云博士,报信的厮自然跑去上房报给太夫人。
老太太和侯夫人赵氏互望一眼,都有些吃惊,名满京都的第一才子王文翰急匆匆来到韩家,点名要见云慕卿,这……
韩二婶在一旁默默咬牙切齿,这个王家,拒了自家的求亲,竟还有脸来家里串门?
王文翰被带进上房,即便是行色匆匆,依然掩不住贵公子的风华气韵,给老太太行礼并没有半点含糊,话也客客气气。
“太夫人,圣人刚刚招我去御书房,有万分紧要之事。我不得不来韩府求见云博士,此为公事,万分紧急。请太夫人命人代为通传,王某感激不尽!”
老太太见他一脸焦急又郑重的模样,这才信那日当归所韩凛与云慕卿有重要的公事要做。
“卿卿在我家东院里呢,那里有银甲军把守,太子殿下也来过。世子有重要的公事,不让我们去扰。既然你也是公事要找卿卿,我便让人给你带路,只是她有没有空见你就不一定了。”老太太招手叫来穗,让她给王公子带路。
王文翰虽十分焦急,却还没忘了再施一礼:“多谢太夫人。”
王公子脚步匆匆地跟着穗到了东来苑,马上让人进去禀报,很快就得到答复,韩世子请他进门。
王文翰进门绕过屏风,首先看到了歪在榻上的韩凛,吃惊道:“韩世子,你受伤了?”
韩凛点头,没算瞒着他:“就是藏书馆失火那天受的伤,那日表妹想挑几本孤本看一下,我俩都在馆中。那些刺客想要表妹的命,有我在,即便我遍体鳞伤,也不能让她伤了分毫。”。
云慕卿倒了杯茶过来捧给王文翰,客客气气的请大人喝茶。
王文翰此刻哪有喝茶的闲心,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眸色更是紧张:“有人要杀云博士,是私仇还是……刚刚圣人把我叫到御书房,那送出去的一千本《四夷图册》都被人劫走烧毁,已然片纸无存。还令我五日内必须复制出一千册一模一样的,若完不成,便提头来见。”
云慕卿转头看向表哥,眼神中满是欣赏:“表哥果然谋略过人,那日有人烧藏书馆追杀我,他就猜到可能是因为《四夷图册》,已经让我做泥板了。王大人,这两日我起早贪黑已做好三十多块泥板,再有三日便能全部做完。”
王文翰惊喜地瞪圆了眼,激动地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云慕卿双臂:“云博士,太好了,你简直是咱们翰林院的福星呀!我原本觉得五日之期,便是倾尽全力也完不成,只能寄希望于圣上宽厚,饶我等性命。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提前开始做了。”
“咳!”韩凛重重地咳了一声,皱着眉头不悦地瞪了一眼王文翰。
一向矜贵清高的王公子,这才发现自己失礼了,赶忙松开云慕卿,连连告罪。
云慕卿对这事倒没往心里去,她知道王文翰此刻心中所想皆是那《四夷图册》,并无男女私情,抓住自己的胳膊,也只是因为一时激动罢了。
“王大人,还有一件事要向你禀报呢。我当时去挑书,想找些孤本看看,而且咱们编撰的图册前半部分我是不知道的,于是就把咱们留下的那一本一起拿回来了。所以,咱们手上并非片纸无存,而是有一本完好的底稿,五日之期,我们翰林院定能不辱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