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帝座聚首
在赵芸眼中,枝仿佛眨眼就变了个人。
枝的剑技确实优秀。
因为紫微离合诀本身就会对学习者进行筛选,如果枝天赋不够,那么就算拂月公子倾囊相授,她也学不会一招一式。
正因为每一式剑诀都来之不易,强大非凡,所以枝才会格外看重。
而这又恰恰偏离了剑道的本质。
剑术、剑诀都只是发挥自身力量的媒介,剑心才是力量的根本来源。
重“术”轻“道”无异于舍本求末。
赵芸走了很多弯路,最后才在宋的引导下悟出这个道理。而枝只与她交三两次,就能让自己回归正轨。
赵芸将长枪往地上一顿:“不愧是谢迢仙尊选中的人。”
枝欺身而上,剑尖指向赵芸心口。赵芸双扶转长枪,枪转如轮,银色枪尖划出密不透风的圆弧,但那点蓝光仍顽强地渗了进来。
“铮——”
枪剑交接声尖锐刺耳,剑尖将想要下压的枪头抵住,然后一点点抬起。
交接之处渐渐上移,赵芸看见枝被剑刃遮挡的灼灼目光。
她微微一怔。
“生气了?”因为她是被谢迢仙尊选中的人吗?
剑身往上一抬,又被枪头勾住后拉,往侧边甩开。枝剑尖划地,擦出一道霜痕,帮助她稳住身体。
她撑剑站起来,枪芒又至,这次她未有闪躲,径直迎上。枪剑几次飞速交接,枝未露颓势,于是赵芸真气又涨一分,枝这才被她逼退。
银枪一点一刺一挑,蛟龙一探一咬一绞。枪芒引云翻风涌,浩浩荡荡压来。
于混乱强大的气劲之中,枝准确地感知到了枪身的位置。
横剑如桥,风云漩涡中似有扁舟一叶。枝振袖扬帆,破浪而去,刺骨枪芒在她身上剜出一道道血痕,但她丝毫不惧。
最后一次碰撞,声震如雷。
赵芸睁大了眼睛,下一刻,风雨散尽,蛟龙消失。她中所握银枪染红,顺着枪尖洒落的,是昆仑不化冰也难凉的热血。
“承让。”枝敛目垂首。
直到此时,玉佩碎裂的声音才迟迟响起。
方才一击,赵芸的枪刺中枝胸口正中,离气穴和心房要害只差一线。枪尖入体滞塞,就像扎进了一块木头,再想拔出时枝也已经出招了。
枝的剑未能碰到赵芸,它在胸口要害前被制住了。
可那丝剑气却没有止步。
它像疾风骤雨中的一叶舟,赵芸不觉得它能撑住,可它偏偏就是凭一股意志力撑住了,还隔空震碎玉佩,赢下考核。
雷壑道弟子宣布“谢折枝胜利”。
赵芸没有离开,枝也没有。她们都在静静回忆刚才的交,想消化所得,吸取经验。
“多谢指教。”赵芸也微微施礼,“对了,折枝,宋前辈想见你一面,你要不要去?”
枝应了声,随赵芸到宋洞府。
宋跟赵芸吩咐了几句,让她在前线心,然后留枝单独详谈。
“宋前辈找我有何事?”枝不安地问,心可千万别提什么女娲像、造字台之类的
“没事就不能找你来坐坐吗?”
宋轻叩书桌,桌上茶壶冒烟,杯中茶水渐渐沏满。
枝连忙谢过,不敢让前辈给她端茶倒水。
“其实我有件事。”宋微微迟疑,“不知你记不记得”
他想的是破关室里的事情。当时他将暮未暮,生凋败,幸好有枝闯入才得一线生。
他很看重因缘果报,所以想还枝一个人情,但是一直没会。
枝估计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知道吧
“咚咚咚!!”
这边宋还没酝酿好,洞府外就传来一阵声响,外面的禁制好像被谁打开了。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无耻蜀山!还我公道!快把罪魁祸首交出来!”
枝一听这声音,“嗖”地钻进了宋书桌下。
宋怔了怔,然后往枝头顶一拍,帮她盖住气息。
外面进来个老道士,穿明黄色道袍,里提着一杆白幡,上面的字已经换成了“无耻蜀山,还我公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宋起身问道。
老道士斜眼一睨,哼声道:“谢迢给了我信物,能开此处禁制。”
宋皱眉:“谢迢仙尊回来了?”
桌子下的枝连气都不敢出。
“回来了啊,不然我怎么进得了蜀山。”老道士搓着,“他让我来这儿找你你知道谢折枝的去向吧?”
枝心里压力极大,就要忍不住出去了,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声响。
几只尸兽抬轿而来,载着个满脸褶皱的老人。老人里拿着令哨,哨一吹,妖兽就服服帖帖地跪地让他下轿。
“殃国翁,您老怎么也来了?”宋有些讶异。
殃国翁一笑,皱纹狰狞:“谢迢仙尊约我来这儿见面。”
老道士眼珠子一转:“谢迢还约了你?他不会是糊弄我吧喂,谢折枝到底在哪儿?快告诉我!”
这时候,空气中浮出一缕兰香。
这缕兰香让人恍如置身幽谷,忘却凡尘,飘然若仙。枝紧张感稍有缓和,连忙竖起耳朵听他们话。
“忘姑,久仰大名了。”
“天阴君,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翎儿最近怎么样?”
刚来的两人一男一女。
男子外表年近而立,白面无须,严肃英俊,打扮与谢迢相似,也是蜀山出身的剑修。女子浑身罩在黑袍之中,面上覆着镶珠白纱,看不见长相,但凭体香判断应该是个美人。
两人与老道士、殃国翁、宋问了个好,就再也没有开口了。
也不知在桌下呆了多久,枝才听见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消息。
“谢迢仙尊来了。”
她看不到外面,只知道这五个人又轮番向谢迢问了遍好。
这时候谢迢才开口道:“此次请诸位齐聚,主要是想讨论一下”
他边往书桌后走,声音越来越近。
“咳咳!”宋清了清嗓子,对着桌下使眼色。
谢迢皱眉往桌子下一看,枝跟蘑菇似的蹲在角落里。
“主要是想讨论一下,五帝座封禅之事。”他把话完,在书桌后坐下。
枝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