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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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相亲一顿饭, 起初暗潮涌动,到后头倒显得其乐融融。

    中途离开的陆时迦没再回来, 柳佩君去喊了一回, 跟在后头的祈凉找了个借口让她回去,自己则跑向了隔壁。

    一楼没见人, 他便去二楼。

    陆时迦房门没关,祈凉进门就见他站在桌旁,正低头一动不动看着什么。

    祈凉故意弄出点声响好让陆时迦知道自己进来了, 他就在门口,手掌按在进门的架子上,头疼得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装作自然地问:“什么情况啊现在?”

    站在桌前的人坐了下来,他用手背抹了抹脸, 没有话。

    “我搞不懂了, 我妈和祈热的话都很奇怪, 我妈之前不是这个态度,我们家还一直在想主意,想到底怎么跟你爸妈。”

    陆时迦闻言回了头, 眼睛还是红的,他虽然难过得不行, 听祈凉一很讶然, 一开口声音有些哑,“季阿姨和祈叔叔知道?”

    “知道啊,祈热之前跟他们的, 她没告诉你?”祈凉皱起眉,愈发疑惑了,“你们到底怎么了?刚刚祈热的话什么意思?你们……”他有些不确定,顿了顿还是像往常一样直接,“分手了?”

    陆时迦眉头紧锁,他一想到刚才祈热的话心就绞在一起,他跟祈凉一样困惑,甚至比他更甚,他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和祈凉实话,“昨晚她提出来的。”

    “昨晚?昨晚提出分手,然后今天相亲?”祈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不像是她会干的事儿,她昨晚怎么跟你的?”

    陆时迦早上和祈热分开后回家先补了觉,他对祈热分手的要求仍没实感,不愿意相信祈热就这么放弃了,也没法相信,总觉得哪里都不对。他洗了个澡,在床上躺下后没有睡着。

    祈热的态度坚决,坚持要分开,他想不出其他办法,只想跟家里坦白,再给出自己的保证。保证自己一定会考上好大学,尽早独立,也保证会对祈热好。

    这个想法在他醒来后也没有变,他便找了套看上去更加正式的衣服,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刚要出门就听见季来烟的声音。

    到了隔壁,看到生面孔,很快又从他妈柳佩君嘴里知道了晚上这顿饭的目的。他不清那一刻心里什么感受,错综复杂,好像什么情绪都有。

    他时不时看一眼祈热,祈热却头也不抬,不看别人,也不看他,直到桌上提到年龄差,她那些话,眼睛里终于装了人。

    他便知道,她下了决心要和他分开。无论是今晚这顿饭,还是她那番话,都是针对他,是要他彻底死心。

    他同样疑惑于季来烟的态度,但心痛盖过疑惑,没来得及细想,现在祈凉的话让他重新开始思考。

    “她她压力很大,累了,不希望我和家里闹僵,还让我去认识同龄人。”

    “这些话都没毛病,明昨晚她还挺正常的,”祈凉撇着嘴点头,见陆时迦皱眉看过来,也没改变法,“她虽然胆子一直挺大的,但是你们这件事儿确实很棘手,她怂了很正常。你她一个人民教师,和一个刚成年的高三生谈恋爱,这本来就……亏她胆子大,你得多体谅她,分手倒没必要,”他见对面的人仍旧愁眉苦脸,故意开句玩笑,“反正分不分你都考不过我……”

    完知道这个笑话很冷,立即又回到正题,“我妈和祈热今天都不太正常,祈热昨晚得在理,今天这些话她肯定是无心出来的,她话直来直往,今天过于刻薄了,也根本不是她会的话,你别放心上。”

    即便自己也认为祈热那些话是故意气他,陆时迦仍觉得心如刀割,她的话,不管真假,他都在意。

    “她……”他脑袋里回荡着离席出门前,他妈柳佩君的那句话,“哭了么?”

    “哭了啊,”祈凉语气淡淡,“她肯定不想分手,要不就是照她自己的,觉得压力大受不了了,要不就是……”他挠了挠头,这回不像是开玩笑,“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你们分手。你知道的啊,她看着聪明,有时候很一根筋的,别人要她怎么样,她根本不会听,但是事情严重了的话,她也是一根筋,别人要她怎么样,她就全部照做。”

    陆时迦在祈凉话间恢复了些情绪。

    “她要是会乖乖听话,那多半就是刚才我的那样,有人拿刀架她脖子上逼她就范,要么就是有人捏住她软肋了。”

    陆时迦思绪还停留在上一句的“一根筋”,祈凉得没有错,她有时候就是这样,之前在国外被抢,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家里,手烫伤后也是一个人去的医院,要不是他故意闹脾气,她也不会告诉他。

    她的随意体现在事上,表面上经常吆喝人帮她干这干那,实则都有故意要跟人交流的成分在,或者这是她与人亲近的方式;到了大事,她就闷声不吭,一个人默默扛。

    陆时迦开始思索祈热的软肋,“季阿姨是不是真的像她的那样,不会答应她和年纪太的在一起?”

    祈凉第二次挠头,看来也想不太明白,“我们之前商量要怎么告诉陆叔叔和柳阿姨,想得头都破了,我妈就开玩笑干脆别在一起得了,明显是开玩笑的。但是她今天的那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跟祈热在一起,肯定是祈热被指指点点得多,我妈心疼是肯定的,所以这话我也稀里糊涂,话是真心的,她的态度我就拿不准了。”

    祈凉的话让陆时迦愈加焦躁,他心里同样没底,却有了个大略答案,他觉得季来烟可能真的不会同意。

    门口祈凉想了想:“你们再好好,吵架很正常,我跟班堇还总吵呢,见个面开几句玩笑就好了。现在让她一个人待会儿,我晚点去看看,要是觉得没什么事儿我告诉你,你直接去找她。”

    陆时迦想点头“好”,又想到那句“那个男孩子真的很烦”,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祈热的难受他已经能体会,再去找她,只会让她更不舒服。可是不找,他们就真的要分开了。

    他算暂时按祈凉的建议,先不去找她,等祈凉的消息。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又不想让自己越想越乱,他索性拿了卷子出来做。

    几道平时看来十分简单的题目,他用了不同的方法来验算,也不知道算了多久,桌上手机震了震。

    祈凉发过来一句:“她看着一百分正常,一看就是装出来的,你们还是晚点再聊吧。”

    祈凉回去的时候,除去原先坐在祈畔旁边的陆正午不在,其他人都还留在餐桌上吃饭。自祈热找了个理由被辣得流了眼泪,之后的对话便十分顺畅。

    因为开始得早,晚饭结束的时候,天才刚暗。

    祈热将司送去门口,笑着跟人再见。

    司虽知道今天他临时被“利用”了一番,但对祈热印象很不错,祈热在桌上一点不含蓄地夸他,他以为她确实有意,可在门口借故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她问联系方式。他倒是挺想主动问的,可看她急不可待要回去的样子,自顾笑了笑,最终放弃了。

    “天气预报有雪,大降温,晚上还是别出门了。”司礼貌性地提醒一句。

    祈热点头,没有话。

    将人送走,她折身进了院门,反手将门关上,感受到一道自斜上方投来的视线。

    她想起上一年,他们还没在一块儿,那会儿她从火锅店回来,陆时迦从书房窗口探出脑袋,问她“怎么才回来”,也天气预报要下雪,还折一只纸飞机,问她去不去滑冰。

    她记得那时他穿白色的毛衣,他又撒娇又故意闹脾气,她竟觉得是可爱的,现在想想也仍然这么认为。

    她很少纵容人,陆时迦却是唯一那个。即便他谎言一戳就破,她也愿意配合他,甚至让他来爱自己,而她自己也深陷其中。

    她以前没发现,这是个陷阱,本不该存在的陷阱。

    她放在兜里的手紧紧揪着衣料,目不斜视地往家门口去,就在她以为陆时迦一句话也不会,她正伸手要开门进去的时候,楼上站在窗边的人出了声。

    “祈老师,”陆时迦声音不大不,“你刚才的话,我不会当真的。”

    “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陆时迦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委屈,又心疼祈热该承受的一切,“不要瞒着我,我们一起面对。”

    话落的瞬间,祈热几乎没有停留哪怕一秒,更没有回头,她推开门,人钻进去,再将门关上。

    她还是低估了陆时迦的承受能力,她以为自己的那些话,他听了肯定气得主动要来跟她提分手,事实却不是。

    那些话对她同样具有杀伤力,她不想再些刻薄话,甚至做些刻薄的举动来激他,可是陆正午的话还在耳边。

    “你尽管去做你该做的,剩下的叔叔会看着办,搬家,或者让迦迦先休学,之后再复读一年,我认为都不是大问题。”

    “我知道对你们来很难,但是迦迦拖不起。”

    她忽地转了个身,像早上那般将鼻子磕在门板上,没有门缝让她往外看,门外更没有人,大概是因为这样,她视线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祈畔在洗手间,两个妈妈在厨房收拾,身后没人,她却自言自语般解释了句:“外面风太大了。”

    吹得眼睛疼。

    她低头将手机拿出来,微信,QQ,电话联系人,她逐一拉黑,又将手机放回口袋。

    手背抹掉眼泪,她深呼吸几次,转身往楼上走。

    厨房里两个妈妈的声音很,但祈热屏息凝神,脚踏下去悄然无声,她便听见了一两句。

    “迦迦现在爱扮呢,我就怕他这个时候谈恋爱,最后几个月了,正午也是,偏要在这时候搬家,我都怕迦迦到时候适应不了。”

    季来烟没有即刻接话,中间停顿的几秒,楼梯上祈热在原地愣住。

    “本来你们要搬走,今年过年更要一起,不准这回就是最后一次了,”听季来烟话,柳佩君连忙“不是不是”,季来烟笑了笑继续道:“今年偏有朋友要来家里,咱们也就不能一起过年了。”

    柳佩君听着很惊讶,忙问是谁。祈热没再听下去,她知道季来烟肯定会找到合适的辞,她也知道,她妈妈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她。

    刚才席上一番话,她知道季来烟知道了。那些话是心疼她,也是为她争一口气。

    这样内里波涛汹涌的关系,再坐一起吃年夜饭对彼此都是折磨。

    祈热没有再细想,一心只想着“搬家”两个字,走两步忽地停了下来,脑袋里一句句回想陆正午的话。她一直以为,要是他们分手,他们就不用搬走,陆正午更不会让陆时迦休学。可事情发展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想得入神,直到从洗手间出来的祈畔喊了她。

    她应了一声,又急急忙忙往上跑,进房间后坐到桌前,重新去整理陆正午话里的逻辑。她可以确信自己没有理解错误,可是柳佩君嘴里的“搬家”她也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她再一次掏出手机,这一回点进了通讯录。

    她并不想电话给陆正午,从昨天下午他了一番话之后,她就有意识地躲避他,刚才的那一顿饭她也没有看他,她不知道这在别人看来是不是很奇怪,他们平常是话最多的人,一个捧哏,一个逗哏,配合默契。这顿饭却没有任何互动。

    以前看《天堂电影院》,祈热一直羡慕戏里那一对忘年交,后来想,或许她和陆正午的关系某种意义上可以用这三个字来定义。

    但果然,就像当初她问季来烟为什么柳佩君不喜欢她,那时候季来烟给出的答案是“利益”。

    她:“你柳阿姨总担心你给时樾跟时迦带去一些她认为不好的东西,这就是利益冲突。”

    现在情形变了,不喜欢她的人也变了一个,只有“利益”两个字没变。

    “忘年交”三个字到底是祈热想错了。

    她将电话拨了出去。

    “热热。”陆正午很快接通了电话。

    经过昨天话语里直白的袒露,两人已经不需要刻意的对话来维持体面。

    祈热也想要维护自己的“利益”,她归根结底还是不舍得彻底的分开,她有私心,即便偶尔见一面陆时迦也是好的。

    “陆叔叔,我已经跟他了,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决定搬家?”

    她度日如年,恍然回看才发现,不过是两天,事情就已经天翻地覆。

    “热热,搬家是必然的,你们分开后迦迦肯定会受影响,但是叔叔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装不知道,不然大可以等迦迦毕业后再和你谈话。但是这期间会有什么状况,叔叔也计算不好,而且早晚都是一样的,叔叔不会同意你们在一块儿,昨天也过,叔叔不能把迦迦的前途断送了。”

    祈热无声地落着眼泪,“您这样的决定,就可以保证是在为他的前途好么?”

    “热热,别逼叔叔,你应该不希望搬家之后,叔叔还得做点什么才能让你和迦迦分开。叔叔相信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迦迦真的太了,以后的日子还长,他还会遇到很多人和事,你今天相亲,不是就已经和叔叔达成一致了么?当然叔叔知道,是叔叔逼了你,但是请你理解做爸爸的立场,你妈妈今天的话也十分对,她是为你好,叔叔也是为了迦迦好。”

    他是故意让柳佩君暂时隐瞒搬家的事情,他清楚妻子的脾性,所以早预料到她会透露给季来烟。这样暗示,不用当面开口,至少可以维持表面的和平,也可以试探季来烟和祈畔知不知情,如果知情,他这样的决定也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态度。而事实表明,他们或许很早就已经知道,所以季来烟才会那样一番话。

    这会儿他太专注于话,忘记在十字路口左转,话却没有落下,“热热,你的话迦迦都会听,你让他好好念书考好大学,他肯定听得进去。”

    祈热直接挂了电话。

    拿手机的手在抖,她用另一只手按住,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

    她觉得冷,浑身颤了颤,起身去开窗,寒风夹着雪粒便从窗洞涌了进来。

    梅城每年都要下雪,但天气预报总做不了准,这一回似乎尤其准确。

    夜渐深,雪跟着越来越大,慢慢在地面铺上一层。祈热就这么倚在窗口,似在看雪,又只是对着落在院子里的雪发呆。手脚被冻得冰凉,她低头看一眼手,手指微微弯曲,上面一圈莹白,比雪还要皑皑。

    指腹摩挲着,似乎是要用手指记录下形状,亦或是让戒指沾上她更多的指纹,这样便代表着,这样东西独属于她。

    她低头看几眼,然后转了身,大开着的窗户被遗落在身后,雪粒落在窗台,有几粒趁机弹了进来。

    祈热下楼出了门,祈畔在身后告诉她下雪了,她应一声,出去看雪。

    起初她就有预感隔壁的书房窗户旁还站着人,待她将外套上的帽子扣在头上走出去,果真见那扇窗户还开着,人也还在。

    祈热仰头看过去,与陆时迦的视线交织在一块儿。

    她用嘴型出两个字,“下来。”

    陆时迦看她站在风雪里,雪粒、雪花一并落在她帽子,肩头,决绝而不含糊,与她脸上的表情一致。

    他本能地摇头。

    祈热知道他猜到了,也知道他不愿意下来,她便低头,当着他的面去褪手上的戒指,紧接着转身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她在路牙上站着,不到一分钟,院门被再一次推开,出来的人喘着气,外套也没有穿,单薄的毛衣将他身形描绘出来,高瘦却有力。

    他在门口停了停,然后几步走到祈热身前,低头执起她的手。她十指纤细瘦长,因为时常擦护手霜,也不显干燥。是他总给她添上新的,也提醒她写完粉笔字,洗好后一定记得要涂。

    他这会儿无心留意这些,只去看她无名指,上头什么也没有。

    “扔了。”祈热自觉地解释。

    陆时迦一言未发,放下她手后又将手伸往她口袋。

    祈热往后躲,双手去抵抗,压低了声音吼他,“陆时迦你什么意思?”

    陆时迦逼近,直接将她抵上身后的灰色砖墙,双脚分开在她腿侧不让她有挪动的空隙。他低头去翻她外套口袋,没有翻到,便直接将她脖子下的拉链快速拉开,耳边是祈热的声音:“我扔了你没听懂?”

    他恍若未闻,他清楚她里面穿的绿色毛衣有兜,祈热将手摁在一侧,他便知道她藏在了哪儿。

    “你送给我的,我扔不扔是我的自由。”祈热专挑他不爱听的,他手劲不,她干脆放弃抵抗,“你要拿走也行。”

    陆时迦低着头,只将后脑勺留给她,他从口袋里掏出戒指,木木看着,良久都没有抬头。

    祈热歪头去看,然后伸手碰上他侧脸,“陆时迦。”她指尖沾到一点湿,渐渐地,流淌下来的东西积在一块儿,再顺着她指尖往下掉。

    祈热心一抽一抽地痛,另一只手也去捧他的脸,两只手将他脸掰正,便看见他一脸执拗,两行眼泪往下落。

    “你可以听我的话么?”她两只眼睛业已通红,“你还太年轻,我承担不起你的未来,以前是我糊涂了,没有想那么多,这是害你,你懂么?”

    陆时迦终于看向她,“什么叫承担不起我的未来?我自己会为自己的未来努力,没有人需要为我承担,你要是跟我分手,我才是真的看不到未来。”

    祈热听得心头一震,缓了片刻才:“我不喜欢别人把我看得这么重,我跟你过了,我压力很大,跟你在一起我……”她只停顿了两秒,“一直提心吊胆,一点都不开心。”

    “我不信,”陆时迦只硬气地了刚才那番话,这会儿又软下来,他双手圈住她,将她抱紧,“我不要分手,”他蹭在她脖子上,眼泪也沾上去,“我这段时间不联系你,等高考完了我们再联系,可以么?”

    祈热背靠着墙,有那么一刻她心软了,但是害怕一旦侥幸,他真的就要休学,到时候耽误一年,她不好,严重一些的话,他整个人生便会滞后于同龄人。

    “我的分开,不是暂时分开,”祈热整个人似是与背后坚实的墙融为一体,冰冷,僵硬,“是以后都分开,是永远。”

    “我不。”陆时迦固执得将她抱得更紧,摇着脑袋,“我不会放手,你当初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就不会让你走,我也不信你是真心的。”

    “祈老师,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突然要跟我分开,我不信是……”他着话,贴在她腰上的手忽地被她伸过去的手握住,紧接着她掰开他的手,将他手心的戒指取走。

    “你别逼我陆时迦,”祈热将拿了戒指的手举起来,待身前的人抬起头,她将眼睛里的泪意逼回去,“我们和平分手不好么?”

    “你别……”陆时迦见她作势要扔,伸手去拦,却没拦住。

    戒指飞出去的那一刻,陆时迦快速回了下头,再转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祈热。明明是她扔出去的,她却好像比谁都不愿相信,戒指是被她自己脱手扔了。

    祈热瞠目结舌,她不过是想要威胁他,哪知一用力,真将戒指扔了出去。

    雪铺了一地,本该滚出声响的戒指落地无声,扔出去的那刻便不见了踪影。

    祈热想要去找,可一旦去了,她先前的那些话就白费。

    她干脆将错就错,将身前的人往后推了推,声音冷硬,“戒指我不要了,你别再来烦我,我们彻底分手了。”

    完,她转身往院门去,随着门一开一合,人便没了身影。

    雪将大地铺盖,也将心事里头的细枝末节全部遮掩,一点,两点,雪落了多少,心便碎了多少。

    是以第二天起来,推开窗户看见的是银装素裹,空气里沾染着雪特有的味道。祈热名字里带“热”,却喜欢与“冷”挂钩的雪,现在满目银白,她却再也高兴不起来。

    雪堆了厚厚一层,她相信陆时迦会把戒指找回来,心里头却放心不下,她怕陆时迦对她彻底失望,与她有关的东西都不要了。

    这么想着,她添上外套下了楼。

    路边已有深深浅浅错乱交杂的脚印,社区工人还未起来将雪铲开,祈热靠着记忆到了马路对面,往下一蹲,伸手便往雪里挖。

    她知道没有,知道找不到,却还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好像挖起来的不是雪,而是她已经失去的东西。

    身后有人过来,她往旁边让了让,晃眼间,一双球鞋踩着雪到了她旁边。

    是她熟悉的球鞋,她停了动作,转头看向另一侧。

    “戒指我拿走了,”陆时迦是看祈热出来才跟着出来的,“你不想要,我就收着。”

    祈热脸上有湿热的东西滚过,她听出他话里的失落与死心。

    “我的生日礼物还在你那儿,你什么时候方便给我?”他语气平静得过于反常,问完很快继续:“你不想给就算了,我不是非要拿回来。”

    两人都没有发现,他这几句,太像祈热才会出来的话。

    “以前我谈了恋爱就不会分手,现在被你破了,”回想那次他这句话后祈热那一席话,好像就已经暗示了他们的结局,“这一次我还是想,分手了我就不会和好。就算以后会被破,也一定不是你了,祈老师。”

    “还有,我一定会考上梅大。我会为自己的未来负责,你不用再擅自替我背负,我会过得很好。”

    还有最后一句,“以后我都不会烦你,如你所愿,我们分手。”

    球鞋踩着来时的脚印回去,“吱呀”一声,是院门关上的声音。

    祈热起初是蹲着的,手一撑,便跪了下去,膝盖深埋进雪里。

    雪花纷纷扬扬落着,祈热回头,那对脚印已经被填上,再也看不见,好像根本没有人来过。

    如她所愿,陆时迦终于和她分手了。

    是啊,如她所愿。

    祈热始终跪着,伸手捞起一捧雪,眼泪落在上面,将雪一点点融化。

    剩下一点,她送进嘴里,连同眼泪一起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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