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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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周末我去找你。”

    一句话, 让祈热的心立时一提。

    在寺庙里,她往陆时迦嘴里塞人形烧的时候, 是想像从前那样逗他, 但陆时迦现在还在生气,不会配合她, 也不会一句“你真的好烦啊”。

    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也早就做好了一场“持久战”的准备,而且也时刻提醒自己, 即便厚着脸皮,也要把握好分寸,不把他逼得更急。

    可这会儿陆时迦的一句话,又给了她勇气。

    她握着手环的手一松,放慢了语速:“你找我就只是来拿你的东西么?”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 是很低的一声:“是。”

    祈热听出他话里隐藏的怒气, 心里笑了, 语气却没有变化,有些突然地:“陆时迦,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日本。”

    长达十来秒的静默后, 电话那头传来陆时迦的声音,“我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祈热没有坚持, :“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她停了两秒,“但是我知道,御守你不是忘了拿, 而是,故意忘了拿。”

    一个故意忘了拿,一个故意忘了提醒。两人就这么一起装着糊涂,也都揣着明白。

    祈热也清楚,自己这一番拆穿,陆时迦听了肯定要生气。她抬头看着车厢内的显示屏,主动截断了话题,低声:“我到町屋了。”

    她好一会儿没听见敲键盘的声音,刻意不去想象电话那头陆时迦的表情,又一次挑战自己与他的底线,自然地问:“你周末什么时候过来?”

    没听到答案,祈热看向车门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开口问:“还是——”她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不想来了?”

    那边什么动静也没了,陆时迦像是将手机放到了一边,彻底不想听她话了。

    祈热却直觉他在听。

    心慢慢放松,祈热不管他在不在那边,轻声了一句:“你还是想见我的,对吧?”

    片刻后,短促的钝钝一声传来,像是玻璃杯碰击桌面,也像是隐晦的信号直击到祈热心上。

    祈热读懂了,陆时迦在听,且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恰巧地铁到站,广播播报着到站提醒,祈热停了下,正要“汇报”,耳边传来陆时迦的声音,“这站下,换JY线,往新宿方向。”

    祈热听了忍不住笑了笑,随着人流下了车。

    这一通电话真的就通到她进宿舍,原本从多磨站到学校,她就能识路,但心里存了些私心,也就没主动挂断电话。

    这样的私心也十分明显,她猜陆时迦肯定知道。

    陆时迦确实知道,从多磨站到东外大最多十分钟就能走到,她却走了有二十分钟。

    知道,却没有拆穿她。

    他听那边一句“我到了”,没有答话,等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才出声:“下周六下午三点,你宿舍楼下。”

    没等祈热回应,陆时迦就将电话挂了。

    他将注意力放回电脑屏幕上,几个型号删删减减几次都没对。脑海中依旧回旋着她那句——你还是想见我的,对吧。

    几秒后终于忍不住起身,试图洗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手一动,不留神将右手边的水杯翻在地,杯子瞬间碎成了几块。

    “草!”陆时迦没控制住吐了句国骂,整个人又像被抽了魂,不一会儿又坐回了椅子上。

    桌上烟盒已经空了,陆时迦将它捏成一团,扔到一边,肩膀一塌,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回想着这段时间自己的状态。

    被动。

    他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即便现在看来他还是压倒的那方,即便想求和的不是他,可他知道,自己依旧敌不过祈热。明知道她有私心,也放任纵容。

    他的情绪,还是被她一句话一个动作轻易左右。

    他这会儿倒气不起来了,像是主动投降般,暂时任由另一种情绪缓缓化开。

    楼下的店彻夜通明,他去买了烟回来,站阳台上连着抽了几根,又不自觉想起他第一次起抽烟心思的时候,被祈热发现。

    那会儿是在她公寓,他们还在冷战,她还是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两手撑在他坐的椅子扶手上。他那会儿有多想亲近她,人就有多想远离她。他甚至还记得,当时她身上的味道,差点让他全军覆没。

    今天见面,她一身浅麦色的扮,与他上次穿着靠拢的目的就那么赤.裸.裸地展露出来。身上也用了香,穿短裙,腿和腰细得像是伸手就能折断。

    也是在她公寓,在那张全是熊图案的床上,不止是腿和腰,她身上的任何一处地方,他都去过。他亲她,咬她,取悦她,她不似平常那般强势,贴近他,配合他,甚至故意地在出声时埋到他耳边,她的手……

    陆时迦喉结动了动,猛地连踢了几脚阳台上的栏杆。栏杆颤得嗡嗡作响,也模拟不出此刻他的心。

    他大口喘着气,狠狠吸了几口烟,强迫自己停止回忆和想象。烟雾渐渐弥漫开来,总算将他越来越放肆且真切的情绪模糊了起来。

    直至彻底平复,他转身回了屋里。将搁在桌上的手机往里推了推,看向电脑继续工作。

    不一会儿,手机嗡嗡地震了起来。他下意识以为是祈热,心猛然一提,可低头一看,心又落了回去。

    是国内来的电话。他接了起来,恭恭敬敬朝那边喊了一声。

    然而这通电话比上通电话持续的时间短上许多,陆时迦的心情却比刚才还要复杂,挂了电话再看向电脑,什么也看不进去。

    另一边,东外大的宿舍里,祈热也什么都没干,干干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袋里想的是陆时迦的脸。他这几年性情似是大变了许多,冷淡,不黏人,但她知道,他还是原来那个陆时迦。

    那个会因为她一句话就有所变化,真挚纯良的陆时迦。

    确信这一点,她便可以一往无前。

    她当晚没有再联系陆时迦,到第二天下了课,给他发过去一条消息:“吃饭了吗?”

    陆时迦没有回。

    第二天,还是没回。

    祈热不放心,当晚将电话给了国内的柳佩君。

    她借着御守之名开始话题,旁敲侧击地问起陆时迦。

    柳佩君跟陆时迦通过话,“他这几天忙着准备考试,也就没有多聊。我今天也给他电话了,他没接,回短信是在图书馆,他学习确实挺紧张……热热,要不过段时间,你帮阿姨去看看他?”

    祈热总觉得最后这一句有言外之意,可柳佩君都这么了,她便没有再问。

    想了想,她索性又给陆时迦发了一条消息:“周末我有事,你别过来了,月底黄金周我给你送过去。”

    这一条,陆时迦也没有回。

    祈热没有再给他发消息,只是到了周六下午,明知道陆时迦不会来,她还是去了宿舍楼下。

    坐在铺满了落樱的木长椅上等,祈热伸手将旁边一半的樱花扫下,再拾起剩下的,一片片去拼出笔画。

    真的只是像在等人时发时间般,慢悠悠拼完“陆时迦”三个字。

    又站起来,用脚将面前的樱花扫到一边,再蹲下去拼出一行她唯一写得出的日文——

    “あいしてる。”

    等三点一过,她就回去。

    她蹲在地上,拾起一片片樱花堆到已经清晰的笔画上,堆到不能再堆,她停下来,去给这一句话落下标点符号。

    一个圆,还未圈出一半,视野内出现一双有些熟悉的运动鞋。

    祈热整个人愣住,看着地上还未完成的句点,随即手一抓,将那半圈的樱花给捣乱了。

    她站起来,看向停在几步之外的人,陆时迦脸色不太好,但精神头还在,看着不算太疲惫。

    祈热脸上没什么表情,开口:“不是让你别来了么?”

    陆时迦本不想开口,却还是低声一句:“我了会来。”他着又扫一眼凳子和地上的樱花字,再抬起头,看她的眼神带着探寻和审视。

    朝她伸手时语气同样冷淡,“东西。”

    祈热默默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觉出他的情绪与上次的不太一样。她低头从包里掏出御守,陆时迦伸出的手就在跟前,她却拿在手里不给出去。

    也不放回包里,就那么提在手上。她忽略眼前伸着的手,去看他另一只手上拿的东西,“给我带的?”

    陆时迦闻言看了她好一会儿,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坦然。他将手收回来,这会儿也学她,不交出东西。

    祈热也不在意,转个身重新坐回长木椅上,像是没看见旁边拼出的名字,朝陆时迦示意,“坐吧。”

    陆时迦本能地看过去,于是再一次看见自己的名字,再往下,则是那句日语。

    他心情愈发复杂了。

    再看回去,见祈热正从包里掏出手机来,低头按几下,手机便传来拨微信电话的声音。

    祈热没有和他解释,直到一声熟悉的“热热”传出来,陆时迦听出来那边是谁。

    “呀!樱花!”电话那头的人发现了祈热身后的樱花树,“只想着让你帮阿姨拍几张照片,怎么就没想到可以直接视频呢?”

    祈热应一声,侧头去看仍站在另一边,神色有些复杂的人,她手指往旁边另一半椅子上点了点,作出无声的邀请。

    另一头的柳佩君见她看向别处,便问:“有朋友在?”

    祈热看回手机屏幕,刚要话,余光瞥到站着的人终是走了过来,随后转身压着落樱坐下,与她保持着一些距离,只脑袋往她身边偏,看向摄像头,“妈。”

    “迦迦!”柳佩君显然没想是陆时迦,笑意愈发浓了,“你们在一起呢?”

    一句话暧昧不已。

    陆时迦没话像是默认,祈热则朝那边笑了笑,解释:“他刚过来,来拿御守,上回落我这儿了。”

    似乎是拿手机的手酸了,陆时迦见她话时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里,手机便离他更远了。

    然后听她问柳佩君,“这样看得见吗?”

    柳佩君摇着头:“看不见你俩,迦迦你让妈妈看看,你就没跟妈妈怎么视频过,现在就只给妈妈看你下巴呢?”

    陆时迦听着看一眼祈热,她像是事不关己,没有要靠过来的意思,他只好伸手往木椅背上一搭,人一挪,贴着祈热坐了过去。

    “看到了看到了!”柳佩君十分满意,“你刮胡子啦?下巴上干干净净的。”

    陆时迦听了莫名觉得尴尬,嘴张了张,还是没忍住解释,“长长了都会刮……长得也不怎么快……”

    他着,感受到旁边人的视线,瞬间觉得浑身不自在,便看向屏幕里那头的柳佩君,故意岔开话题,“您戴新耳环了?”

    柳佩君张了张嘴,“你不妈妈都忘了,”着转去跟祈热话,“热热啊,下次可别买那么多东西回来,你们在国外什么都要花钱,东西还贵。不过都是好东西,你妈妈跟阿姨一起戴了这对,其他阿姨们都好看想买,我们就,手工限量的,买不到!”

    陆时迦闻言看向祈热,看她笑着和柳佩君话,然后去看她素净的一张脸,唇上的口红也不明显,只有嘴角弯起的时候,那抹红便跳跃了出来。

    他很快收回视线,想着刚才柳佩君的话。他没想到祈热还给家里寄了不少东西,而且这么看上去,她和他妈妈的关系好像亲近了很多。

    “迦迦,”柳佩君将他唤回神,“你有空就带你祈热姐出去转转,你祈热姐刚去不熟,你也不给妈妈发照片,妈妈只能让你祈热姐发了。”

    陆时迦犹豫着要不要话,见手机屏幕晃了晃,视线一低,看向祈热一直伸着的手臂。

    刚才是故意换一只手拿手机,这次却是真的手酸了。

    陆时迦恨自己怎么就分辨了出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左手,尽量不碰到祈热,将手机接到了自己手里。

    他知道祈热看了他一眼,也不看回去。

    电话里柳佩君没有察觉,又跟祈热,“热热你有空帮阿姨监督迦迦吃饭睡觉,阿姨最担心他不顾好自己身体。不过现在你们一起在那边,我就放心多了。”

    到后头,就多半是柳佩君在,他们俩听。

    挂电话前,柳佩君又喊了一次陆时迦,意味深长地了一句,“迦迦,别耍性子,要听你祈热姐的话。”

    陆时迦没应。

    “听到没?”柳佩君凑近了摄像头问。

    陆时迦还是沉默着,眼看对面柳佩君又要问一遍,他便硬着头皮嘴一张,轻声应着:“知道了。”

    视频终于挂断,界面一退,回到了聊天对话框。

    陆时迦本来因为这一通电话心绪平和了些,看着界面右边他曾经点开过无数次的头像,想到她把他拉黑名单,就又有些不是滋味儿。

    是以,将手机递回去的动作虽简单,却显示出粗暴。

    祈热没接,拿起装了御守的袋子,直接往他腿上一放,状似无意地:“电话挺贵的,把微信加上吧。”

    陆时迦听着更来气了,“是你自己把我拉黑名单了。”

    祈热回头,脸上有些惊讶,“你那个号不是作废了么?”

    陆时迦不知道对她知道作废这件事儿该高兴还是生气,只:“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我真的作废了?”

    完,后悔了。

    祈热已经听了个明白,脸上倒没什么表情,淡淡:“手机都在你手上了,你想怎么样都行。”

    陆时迦听得差点心梗,他随即将手机往她面前伸,拒绝的意思明显。

    “不想加我?”祈热没有坚持,伸手接了回来,“那行吧。”

    陆时迦没想到她这么快放弃,心气更加不顺了。

    祈热完就起了身,“你回去吧,我上楼了。”

    她转身的动作很慢,余光瞥过陆时迦旁边的袋子,往宿舍楼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跟了过来。人还未出现,袋子先被伸到了面前。

    祈热还是不接,回头看他,“什么东西?”

    陆时迦也不话,只是那么伸着手。

    他实在摸不清她的态度,一会儿那么容易就跟他认错,一会儿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点也不积极。

    但也知道她是故意的,却还是会中圈套。

    这么想着,又开始气自己了。将东西往她身前一推,等她被迫接住,他收回手转身便走。

    他走得很快,一会儿又慢下脚步。他始终觉得身后有人看他,脚步一停,顿了顿后带着点期待看了回去,可身后已经没了熟悉的身影。

    陆时迦一口气提着上不来下不去,忍不住往旁边的路牙上踢了一脚。

    近一个礼拜他心里都窝着一团火,以至于没什么心思上课,也没怎么去工作室。本来今天不想过来,到点了却没管住腿。

    来了,又后悔了。

    这下他心里暗暗发誓,他绝对不会再主动来找她。

    接下来整两个礼拜,陆时迦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图书馆度过,另一半则在工作室。

    他尽量不去看手机,整个人却越来越烦躁。忍不住,还是每晚会点开旧手机上的微信来看。

    其实他那个旧号一直都没有作废,会用新号则是意外。那时候他刚来日本,他的老师问起中国的通讯软件,问他微信是不是很多人用,得到肯定回答后,便请他帮忙注册一个。他为了示范,就用日本的手机号注册一遍给老师看,新号就这么有了。

    那会儿他心灰意冷,确实决定将旧号作废。他将通讯录里一个个好友都加到新号,再将好友删除,同时清除聊天记录,聊天界面剩下最后一行的时候,怎么都下不去手,然后一直留到了现在。

    他新手机上也存了旧号,怕自己时刻去查看,这段时间便删了,只有每晚回去的时候,会看几眼旧手机。但始终都没有任何动静。

    陆时迦像是濒临爆破的气球,一颗心发着胀。

    他越气,整个人则更像个没事人。每日早出晚归,日子过得极其规律。

    四月底到五月初是日本的黄金周,今年断断续续地有六七天假,中间有两天得上学,陆时迦这两天正好没课,假期便将近十天。

    可他也没时间休息,工作室虽然也放了假,但他作为合伙人仍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所以放不放假对他来都没什么区别。

    他每天工作完回去都会带一些水果或者面包,买得多的时候会分一些给区门口的保安大叔。

    这一次他也买了不少,到了区却没见着守在门口的人。要去保安亭敲一敲窗户,还没走近,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陆时迦的心狂跳了起来,他脚步一停,顿了顿,才抬脚继续往前走。

    透过玻璃窗户,他先看到铺满肩背的一头黑发,上头别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蝴蝶发夹,发夹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她竟然还留着发夹,陆时迦心跟着发夹一起颤了颤。

    再往前到了屋檐下,将她侧脸与比划着手势的动作看清时,她一口为了交流而蹦出来的英语也传了出来。

    里头的两人分明谁也没听懂谁,却都时不时笑出来。

    陆时迦竟不想断,一面感叹她的自来熟,一面悄悄看了她好一会儿。

    至于她为什么能找来这儿,陆时迦相信她可以有各种方法。

    又看了看,见两人大有一副不会结束的架势,他才伸手敲了敲玻璃。

    里头两人一起回了头。

    保安大叔先开了窗,喊陆时迦的日文名:“ブラウンベア!”

    祈热看一眼窗外穿白色衬衫的人,跟着走出两步,重复了一遍保安刚才喊的,“Brown bear?”

    保安已经看过祈热给他看的照片,知道她来找的就是陆时迦,所以没有回避,点着头解释:“He loves brown bear!”

    祈热听着有些意外,再看向窗外时带着几分怀疑,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他喜欢布朗熊,可再想到国内她公寓里的床单被套,似乎又得通了。

    她自顾想着,发现陆时迦始终在看着她。

    陆时迦是看出她脸色不太好,有些惨白,嘴唇也干干的,整个人有几分憔悴。

    他收回视线,低头从袋子里拿出几个橙子放进里头的桌上。

    保安大叔笑着道谢,看一眼祈热后跟他:“あなたの友人はあなたを長い間待っていました。”

    (你朋友等你很久了)

    陆时迦听着又看向祈热,不见她主动出来,便沉声问:“你算一直妨碍人家工作么?”

    祈热闻言不觉得惭愧,而是理直气壮地:“人家自己主动请我进来坐的。”

    保安见两人了话,笑着开了门,手比成水杯的模样,用不灵光的英语嘱咐祈热,“Hot water,many drink!”

    祈热笑着用日文道谢,抬脚出了门。

    她绕出来时,另外两人又用日语交流了两句,等她站到陆时迦旁边,陆时迦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开口冷淡:“你来干嘛?”

    祈热自然地回:“我都告诉你了呀。”

    陆时迦以为她故意卖关子,懒得追问,只是又仔细看了看她苍白的脸,继而转身朝区里头走。

    祈热倒不是不想追,是走不动。

    前头陆时迦没听见她跟上来,便皱着眉回了头,看她背得都不直了,就又皱着眉走回来,低头看她,语气不似刚才那么冷淡:“还疼么?”

    刚才保安大叔跟他了,是看她不太舒服才请她进去坐的。

    祈热这会儿也不掩饰了,捂了捂肚子,“不疼我就跟上去了。”

    她疼得脸色都变了,嘴上也还要压他几分,陆时迦怕自己兜不住要发火,看了眼别处才又看回来,“祈热,你还是什么都不跟我。”

    祈热仰着头看他,“我了你肯定以为我是装的,而且也没那么疼……”

    陆时迦张着嘴不出话,不是惊讶她会有这种想法,而是想起他自己以前干过的事儿。

    那会儿他还在上初中,出不了学校,只能把她喊来,她问,他就自己肚子疼,其实是想见她。

    他收回思绪,看她这会儿倔强的一张脸,知道她不舒服,还是气不一处来。

    他忍了忍,又敲响了保安室的窗户,两人交流几句,保安便朝祈热招手:“e in!”

    祈热看过去时,陆时迦走了回来,交代:“你在这等我,我马上下来。”着就往区里头走。

    祈热一眼就将他的想法读了出来,朝他的背影喊:“我不去医院!”

    陆时迦听见了也没有回头。

    他一路跑上了楼,进屋放下东西后,先去柜子里找出一件外套搭在手上,转身算出房间,又疑惑地回了头。

    书桌上,旧手机的屏幕上方幽幽的绿灯在闪。

    陆时迦脑袋“嗡”的一声响,几步跑了过去,快速拿起手机点开,果然看见了消息提示。

    他手抖了抖,点进微信后便看到红色的数字角标,陆时迦不上什么心情,手指一按,点进了聊天页面。

    祈热发来了两条消息,时间是下午两点,先是发了一张区门口的照片,然后解释:“我月中回国,御守我给柳阿姨带回去,是这里没错吧?”

    原来她是来拿御守的,怪不得刚才她她已经告诉了他。

    陆时迦看完消息一时没动,明明现在她已经来了日本,可她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他反应还是耐不住有些大。

    手机屏一锁,陆时迦暗暗呼出口气,将旧手机也放进兜里。再去外头用保温杯接了一杯热水,带着下了楼。

    再次敲响玻璃窗时,这一回祈热主动走了出来。

    刚才不去医院的人这会儿似乎已经改了主意,手上拿着一张纸,递到陆时迦面前,手指点了点上头,“坐哪条线?”

    陆时迦看清上头的线路,不自在地别开头,:“就在附近,不用坐地铁。”

    祈热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将手上那张手画的,用中日两种语言备注的地铁线路图收回了包里。

    图上的字迹毋庸置疑是陆时迦的,图则是上回陆时迦去找她时,给她的袋子里,她翻出来的。

    袋子里除了这张图,另外还有几瓶用来欲盖弥彰的矿泉水。

    祈热这会儿就是故意拿出来,然后故作漫不经心地暴露出他的心思。

    陆时迦看一眼她,努力沉下气,不让自己动怒,什么也不,将手上的外套递出去。

    祈热忍住笑意,见好就收,接下了外套。

    他们还是没去医院,在祈热的坚持下去了一家一些的正规诊所。祈热听不懂也看不懂,只能乖乖跟在陆时迦身后。

    虽然知道是经痛,但还是得配合医生做检查。

    就诊前,医生先问了几个问题,陆时迦仍然充当中间翻译。

    医生一句,陆时迦便翻译一句。

    “最近有没有吃什么生冷的东西?”

    祈热摇头,“没有。”

    又问她上一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经期是不是正常。

    祈热看着陆时迦一一作了答。

    紧接着,医生又问:“最近彼氏とセックスしましたか?”

    这一回,陆时迦卡壳了。

    医生以为他没听懂,便换了个问法:“あなたは最近、あなたのボーイフレンドとセックスをしたことがありますか?”

    陆时迦顿了顿,直接代替她回了答。

    祈热在旁边看得一脸疑惑,问陆时迦,“医生问什么了?”

    陆时迦没话,又跟医生了一句,让医生继续提问。

    祈热愈发觉得奇怪,便直接用英语问医生刚才他问的什么。

    医生扬眉,左右各看一眼,然后用一口日式英语问:“Have you had sex with your boyfrie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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