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原本是很顺利的。

    前任的特种兵先生相当精通格斗术, 枪法也很好，一群荷枪实弹的恐怖分子在他手下没撑过十分钟, 最后是朗姆洛本人。趁着他俩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 佩特拉用蛛丝从屋顶荡下来, 偷袭成功。

    死侍吹了一声口哨, 看着佩特拉将他五花大绑：“好的分工呢？”

    “你自己的，他们有枪。”她直起身，拍了拍灰，大功告成。

    “你得对。”韦德赞同地点头，“不过就算你不用这招，我也可以搞定他。”

    他指了指坐在地上的朗姆洛。

    “是的，等你被他捅穿两次以后。”佩特拉不以为然。

    交叉骨是什么人？他可是能和美国队长肉搏不分上下的一流雇佣兵。

    “嘿，韦德。”朗姆洛非但没有气急败坏，还勾起嘴唇笑了, 十分悠闲的样子。额头上留下的血迹黏在他的脸上, 使得这个笑容显得难看又恐怖, “许久不见，你都有助手了。怎么，不继续当独行侠了？”

    “我是一个非常懂得变通的人。”韦德谦逊地, “换句话，就是不择手段。”

    他慢吞吞地掏出左轮, 对准了朗姆洛的头，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他在头罩下得意地笑着：“时间不早了，该送你去——”

    “等等！”佩特拉一惊, 抬手将他的枪口推开，“你不能杀他，不是好了吗？联系神盾局，让他们来把他带走。美国队长已经追踪他几个月了。”

    她困惑地看着死侍叹了口气，仿佛很苦恼的样子：“唉，我的甜心宝贝，你不会以为我就会这样放过他了吧？你知道他是谁，杀过多少人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把神盾局内部的记录念一遍？”

    “我知道。”佩特拉微微皱眉，不为所动，“但是，就因为他是坏人，我们就拥有代替法律审判他人的权力了吗？”

    韦德似乎是震惊地看着她，过了会儿，他飞快地：“好吧，三观问题的讨论我们放到等一会儿再好吗？你身后的这个人绝对是不能留的，就算你把人交给神盾局，那也不过是多一些复杂冗余的程序而已，不定到时候还会有哪个内奸带他一起跑了——别站在这里。我了，蜘蛛！”

    但是佩特拉没有让开。

    “你不想杀他，可不意味着他不想杀你。”韦德的口吻变得严肃，“等到后悔就来不及了。”

    “他跑不了的。”佩特拉叹了口气，“抱歉，死侍，我不知道你以前的行事作风。但至少在我的面前，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杀人……你真的不能给局长发个信息吗？”

    “他当然不会那么做的，年轻人。”朗姆洛冷笑。“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不了解他。你们该不会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合作吧？”

    佩特拉立刻警觉地回头，将发射器对准他，算随时堵住他的嘴。

    “你以为我是怎么偷偷潜入神盾局的？”他挑了挑眉毛，不紧不慢道，“亲爱的罗杰斯队长一直追着我们到了中东，我可没那闲工夫在华盛顿逗留……”

    “什么意思？”她问。

    身后的死侍没有话，但佩特拉感觉到他的沉默有些异样。

    “我冒死拿走这份资料有什么意义呢？”朗姆洛好整以暇地调整坐姿靠在墙上，咧嘴一笑，“当然，有是有的，可是完全不划算。到这里，我还得感谢你的这位‘朋友’呢，死侍，你是不是？”

    佩特拉怀疑的目光又回到韦德身上。

    “资料是你偷的？”她立刻反应过来，骇然，“你骗了我！是你把东西给了他——或者其实一直在你身上？”

    “他从我这里偷走的。”韦德沉着脸回答。

    “你果然在骗人！”

    “没错，那又如何？”他索性摆出坦然的模样，摊开手，“神盾局的保密系统真的让人不敢恭维。而你要知道，这份资料如果卖出去，能赚多少？我可是为钱卖命的雇佣兵啊，跟你这样的乖乖仔是完全不一样的。别我没提醒过你，不要跟上来，你非要来的。”

    朗姆洛吹了一声口哨：“好戏。”

    紧跟着他就被走上前去的死侍猛踹了一脚。后脑勺先是撞在墙上，然后落地，发出听着就肉疼的可怖声响，他却依然浑不在意地撑起上半身，吐了一口血沫，脸上保留着那副古怪得让人不舒服的笑容。

    韦德默不作声，很快从朗姆洛身上摸出了资料卡，这才松了口气，放在手心里把玩。

    佩特拉瞪着他，依然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你想杀了他，是为了灭口？这样你就可以带走资料了？”

    “……”

    男人轻微地叹息一声，又轻快道：“随你怎么理解吧，要这么想也不错。那么，告诉我，蜘蛛，你要为了这个人的姓名和我作对吗？可要想好了哦？如果你跟我合作，我可以把卖出去的价钱分三……四成给你，怎样，我很厚道吧？看在你帮忙找回资料的份上。要知道这可是天价，卖出去以后，我们一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了。”

    “不行。”

    “一定要这么固执吗？”他不解，“你的身份资料又不在上面，别人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呢？对了，这也提醒你了，千万不要上神盾局的贼船，不然有一天怎么被他们卖掉的都不知道。只有自己，才是世界上唯一能够信任的人。所以我喜欢单干。”

    死侍如此宣布道，带着洋洋得意的语气，然后问：“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我拒绝。”佩特拉不假思索地摇头，向他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头罩下发出声音：“你是想架咯？”

    蛛丝无声无息地向他飞射而去。

    韦德飞快矮身躲开，向旁边闪去，第二团银白色的蛛丝紧追而上。他躲了几下，还是被缠住了手，啧了一声，空余的左手抽出背后的长刀，将蛛丝斩断，朝佩特拉喊道：“我奉劝你再想想！惹怒我可是会很可怕的哦，你确定你得过我？”

    话音刚落，他立刻向右侧一扑，翻滚着避开了佩特拉的飞踢。几个交手后，他发觉对方的力气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不愧是变异的身体……

    呼，不好啊。如果来真的，岂不是很欺负人？韦德退后几步，摸了摸下巴，还没来得及再点什么，突然愣住。他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再看过去，正看到她将蛛丝收回，把资料卡牢牢黏在手上。

    “唉。”韦德再次叹气，歪了歪头看向墙壁，“我是不是过我不女人和孩？”

    而不巧，这次两个全占了。

    “你在和谁话？”

    “当然是观众，还有热情的读者。”他大声，“他们最爱看相爱相杀的剧情了。不过我要，现在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真是一个疯子。”

    佩特拉知道自己在格斗上比不过对方的专业，并不算和他纠缠，退后着准备离开，就看到韦德再次将左轮掏了出来，转了个圈，在空中短暂地滑行，稳稳当当地落在手心，然后指向她。

    “我是认真的，蜘蛛。”他。

    “我也是。”佩特拉深吸一口气，呼出，“拜托你了，死侍，请不要这么做。有那么多赚钱的方式，你为什么非要用害人的这一种呢？”

    “你以为我没害过别人么。”男人嗤之以鼻。

    佩特拉紧紧盯着他的枪口，计算自己的躲避方向和各种回击的可能性。

    并非做不到，死侍还不了解自己的战斗方式，她的各种招数对他来都是出其不意的——而她也在赌一把，赌他没有坏到底，不会真的为了卖一大笔钱而跟她作对到底。

    他的确不是好人，但……他是坏人吗？

    “好吧，不妨告诉你实话。”死侍又，“其实交叉骨得没错，你猜得也没错，我是超级坏蛋，而且是专门对付超级坏蛋的超级坏蛋。”

    又来了，突然起来搞笑段子一样的顺口溜，仿佛在缓解氛围，但实际上，只会让人情绪更紧张——因为他的枪依然对着她。

    “我已经把信号发出去了。”佩特拉冷静地，“不用多久，复仇者和神盾局都会赶到，死侍，你还是放弃吧。”

    “……”

    韦德瞪着她。

    我讨厌女孩。他在心里大声抱怨。

    就像在和另一个声音争执：那是当然的，你要是女孩，就是超级变态了。

    不不不，那和恋童癖可差得远了，至少蜘蛛不是儿童！

    那还是变态。

    不是！

    是！

    死侍猛地变了脸色，正要放低的枪口又迅速抬起，食指扣下扳机。

    他真的开枪了？佩特拉正错愕着，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避开，却发现子弹从自己身边擦过，击中了墙边的朗姆洛。

    ——他还是要杀他？

    不对！

    子弹在朗姆洛的手臂上，剧痛之下，他挣扎着倒在地上，遥控器脱手而出，滚了几下，落在角落里，滴滴答答轻快地响着。

    时间仿佛停止了。

    她听到死侍在身后大声喊道：“趴下！”

    红色的火焰随着爆炸迅速席卷了整个房间。

    *

    黑暗中的寂静总是让人心慌意乱。

    光是呼吸都觉得焦灼，嗓子仿佛要被烧焦了一般。佩特拉咬着牙睁开眼睛，逐渐找回手指到四肢的控制权以后，依然动弹不得。她被相似的红色制服压在下面，内脏差点都被压扁了。

    “情况紧急，谅解一下吧。”她上方的身体散发着浓厚的焦味，像是烧烤场里的味道，声音沙哑却依然悠悠道。

    “……”

    过了一会儿，仰面躺着的男人动了动，虚弱地问：“怎么样，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我觉得你会希望变得富有的……”

    “不行。”佩特拉缓缓地、坚定地继续拒绝了他。

    死侍：“嘤，我救了你！”

    “谢谢。”

    “……好吧，我错了。你才适合当没有感情的杀手。女人真可怕。”他哽咽着。

    好在有蜘蛛力量。

    佩特拉撑起韦德的身体，从废墟里爬出来，扶着他走出去。她能听到骨头发出错位的咔哒咔哒声。她甚至有些不太敢看他，幸好都是红色制服，在烧焦了以后变化并不是很大，包括焦黑的、裸-露在外溃烂的肌肉，不特意去看的话，是看不清楚的。

    “蜘蛛有没有很感动？”韦德还在喋喋不休，“我的下半身……呸，我是下半生，就交给你了……既然你不要钱，但我不管。我救了你，你要想办法养活我。”

    他的态度相当蛮横，但很快就抽了口冷气，声音迅速地微弱下去。

    “你有没有爱上我？”

    “没有，怎么可能？”

    “什么，这不科学，电影里都是骗人的吗？吊桥效应都是假的吗？”他的喉咙逐渐被上涌的气血堵住，有那么一会儿呛着不出话来。

    佩特拉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要死了吗？”

    “没有。不会的。”韦德顿了顿，安慰道，“这该死的自愈能力——请把我轻轻地放下来，过几个时保证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死侍——嗷！”

    佩特拉松了手。刚一走到空旷的平底上，她就撑不住了，手脱力地垂了下来，死侍的身体也随之砸在地上。她也疲惫地坐了下来，靠在石头上休息。

    “我的钱……”他幽幽地。

    “闭嘴吧，你真的快要死了。”

    韦德乖乖地闭上了嘴。

    佩特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然后便看到全副武装的神盾局特工从飞机上下来，往这边赶。

    “你们来迟了一步。”她一边把资料卡交给科尔森，一边，“我把东西找回来了，但是交叉骨自杀了——死侍也溜走了，很抱歉我没能抓住他。”

    “没事没事。”科尔森喘了口气，感恩地，“现在我要带你回去了，还能走吗？我让担架抬过来？”

    “不用了，我还可以走。”佩特拉借着他的手爬了起来，“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唔，半个时前，钢铁侠收到了求救信号，然后他开了你这套战衣上备用的跟踪器……抱歉，你还好吗？”

    她踉跄了一步，站稳，长叹一口气。

    “我很好。”

    这可怕的控制狂老板！她要辞职！跳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