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危难关头, 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身影，就是心里面最惦记的那个人吗？

    佩特拉分神去想了想这个问题, 发现无果。

    她“惦记”的人似乎有点多, 梅, 米歇尔, 格温，哈里……甚至还有弗莱士。在她为了躲避一道绿光失手从霍格沃茨的塔楼上掉下来的时候，心里确实有那么几分慌张，像是“万一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的念头也曾短暂地一闪而过。

    至于恋爱？没有。在几分慌张之外，她满脑子更多的是焦虑：如果她搞砸了……

    客观地，无论是托尼或是复仇者的其他人，都不会因此对她表示失望的。但佩特拉自己会觉得很失望，她认为这是一次能够证明自己有单独斗能力的战斗，但如果搞砸了, 那就表明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超英……唔, 连见习生都比不上。

    一秒半后, 佩特拉稳了稳心神，在下坠中调整着身体平衡，试图找到落脚处或使力点时, 头顶上刮来一道呼啸的风，从她身后掠过, 然后就将她提了起来。

    已经准备好的蛛丝发射器歪歪扭扭地喷出一道白丝，迅速地消失在空气中。佩特拉来不及替浪费的材料感到遗憾，本能地“啊”了一声, 抬头。

    当然，毫不意外地对上了马克系列不知道第多少号的战甲面具。

    果然是他。

    钢铁战衣从霍格沃茨的上空飞过，喷射器带来的高速飞行转眼间就将激烈的战斗中心抛在了身后。

    上次还是被钢铁侠提溜着走的，这一回却变成了少女心满满的公主抱。受宠若惊之余，佩特拉怦怦直跳的心也逐渐趋于平静。

    她掉头去看，正看到有半栋楼高的巨人挥舞着光秃秃的树干朝大门砸去，不禁龇了龇牙，替霍格沃茨那扇古朴、充满历史感的石门感到肉疼。

    佩特拉收回视线，又和没表情的面罩大眼瞪眼，嘟囔了一声：“为什么你会来……”

    “为什么？”战衣下传来男人闷闷的声音，听上去像是笑了一声，“因为我不放心。”

    又是不放心？

    她有些别扭，下意识地撇嘴。

    “别多想，我觉得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托尼又，“不过，对于你们来，一句‘到此为止’还是有必要的。”

    佩特拉还想着拖延一下，声：“我和艾瓦他们分散了，不知道他们——”

    没等她完，托尼已经干脆利落地断了，道：“没事，我们把绯红女巫带来了。”

    “……哇！”

    没听错的话，他的是“我们”。方才在楼下，和霍格沃茨抵抗的队伍一起并肩战斗的复仇者预备分队的几位伙伴，此时估计也已经被这些大家长领回去了，丢到安全地带了。

    至于旺达，她的心灵魔法绝对是大面积杀伤性武器，佩特拉早就在训练中领略过她的实力，也非常确信英国的这些拿着魔杖战斗的巫师不会是她的对手。

    “斯蒂芬呢？”她问。

    托尼“嗯”了一声：“他在。”

    这下，佩特拉完全可以放下心来了。地球上最强的守护者都来了，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再多几个黑魔王，也不足为惧。

    她放松下来，在钢铁侠的怀里安心地当一条咸鱼。

    离霍格沃茨的城堡飞出一段距离后，邻近的那个属于巫师的村落逐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钢铁战衣放慢了速度，高度不断下降，最终稳稳当当地停在猪头酒吧的门前。他大步跨入阴森破旧的酒吧内，环视一圈，将怀里的姑娘放了下来，离那个被蛛丝固定在沙发上的男人只隔了一步之遥。

    “嗨，布莱克。”托尼让面具撤下来露出自己的脸，对那男巫了声招呼，语气一如既往的轻快、不正经，似乎完全没意识到现在正是食死徒大军入侵霍格沃茨的紧要关头，“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啊。”

    西里斯面色铁青，瞪了他一眼，根本没理会他的寒暄，只咬牙道：“放我出去！”

    “那可不行。”托尼毫不犹豫地，然后像是慢了半拍地问佩特拉，“为什么来着？”

    西里斯急得眼睛都红了，佩特拉伤感而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坚决地把头扭回来，才对托尼解释道：“哈莉，她……她去找黑魔王了。”

    她刚完，那边西里斯就更受击地僵了僵身体，有些绝望地耷拉了头，靠在沙发背上。

    “嗯？哦。”托尼的反应很平静，一副“不好意思伙计，我还没弄明白是什么状况”的表情，又问，“她一个女孩去单挑BOSS？”

    “哈莉已经成年啦。”佩特拉纠正，“按照巫师的标准。”

    “哦，没什么差别。”在托尼眼中，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沉吟片刻，表情变得严肃不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这是一个直切红心的问题。空荡的酒吧里寂静无声，瞬间压抑的气氛笼罩在他们身上。西里斯微微抬起头，没话，只是看向佩特拉。

    “因为……”

    这回，连佩特拉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的眉毛因为纠结而为难地皱了起来，短暂地抽了抽，随后她的目光与男人沉默的眼睛对上。

    佩特拉在这样的压力深感隐瞒的困难，只好低下头，交代：“因为……她突然发现，如果自己不死的话，那个人也死不了。”

    托尼扬起了眉毛，难以置信地：“你的意思是，魔法界的一切都寄托在一个刚成年的女孩身上？”

    虽然佩特拉也觉得很扯淡，但摆在眼前的事实的确如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托尼也露出了“太扯了吧”的表情，还想发表什么意见，余光瞥见西里斯惨淡的一张脸，想了想，还是好心地决定不再刺激他了。

    他又看了看把西里斯固定在沙发上结结实实、密不透风的蜘蛛网，心想自己忍不住飞来苏格兰一趟明显是多此一举了。

    这些孩子年纪轻轻的，一个两个都很凶猛啊。

    “是哈莉让我这么做的。”佩特拉声跟托尼解释。

    托尼不需要她更多的解释，抬手比了个手势，佩特拉便乖乖地闭上了嘴，看着他若有所思地来回踱步，然后突然转身站在了西里斯的面前。

    “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

    托尼冒出了这样一句让两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什么意思？”西里斯生硬地问。

    “因为你还不够冷静。”托尼，“好意思吗？一个四十岁的人了，在所有人都上了战场的时候——”

    佩特拉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毒舌也不该这时候发挥啊，这不是更刺激人吗？布莱克家的人怎么可能是胆鬼，他之所以在这里，还不是因为被……

    嗯？

    托尼顿了顿：“却因为被自己的教女担心，而发挥不了一点点成年监护人的作用。你难道不该反省一下自己？”

    短暂的沉默。

    两个男人大眼瞪眼。

    半晌，西里斯沙哑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我怎么可能冷静？她是我的教女！——是我最好的朋友詹姆和莉莉唯一的女儿！”

    “那就请你表现得像一个教父的样子。”托尼着，抬起了左手。战甲掌心的红光亮起，随后一闪而过。

    坚韧的蛛丝在高温下迅速融化，转眼间就让被困已久的男巫恢复了行动自由。但他却没有立马跳起来，怔了怔，看向托尼。

    “如果是你呢？”他冷声问，目光飞快地扫过佩特拉，像是信手拈来地举例一般，“如果这个朋友在你的面前——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你忍得住吗？”

    “我不能。”托尼的声音也很冷漠。“所以，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事不宜迟，西里斯也不再和他多做口舌之争，甚至来不及象征性地道一声谢，便冲出了猪头酒吧。佩特拉顺势望去时，只看到黑色的巫师长袍在视野的尽头飘过。

    托尼重新戴上战甲的面罩，简短地叮嘱了一声：“你就留在这里，随便喝点什么，别乱走。”

    又是一道红光，钢铁战衣呼啸而去。

    被独自留下的佩特拉没有寂寞太久，空气中转出一个金红的圈圈，她的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哎哟哟地从圈圈里掉了出来，叠罗汉似的趴在地板上，被扬起的灰尘呛了满面。

    “我刚才看到钢铁侠了！”艾瓦第一个爬起来，语速飞快，“还以为你受伤了——没事吧？”

    “当然没事。”佩特拉抬高下巴，含蓄地炫耀自己的战绩：“我倒了五个黑巫师。”

    三人愣了下，面面相觑。

    “我才三个。”艾瓦沮丧地。

    “两个……”卢克更加心灰意冷。

    丹尼安慰他们：“至少我们救下了很多人。”

    在那些乱放恶咒不眨眼的黑巫师面前，霍格沃茨的学生没太多还手之力，但他们不同。优秀的身体条件足以让他们躲过大多数子弹攻击，更别提比子弹速度还慢得多，也更明显得多的咒语发射了。

    简单地交换完情报后，几人都放松地趴在了沙发上。

    良久，丹尼问：“我们的假期要结束了吗？”

    艾瓦认真地透过猪头酒吧那黏糊糊的窗户往外看：“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他们都不会有事吧？”

    哈莉独自离开的事情他们并不知道，当时只有佩特拉和西里斯在场。她闻言，目光闪烁地转向另一边。

    “不会的。”她自我安慰地，“不就是脑子里多了一片坏蛋的灵魂嘛，大不了找外援。瓦坎达技术那么高，连心灵宝石都能拆，再拆一个灵魂碎片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在什么？”艾瓦问。

    佩特拉语塞，词穷。

    正当她为难之际，至尊法师的传送门又一次出现。紧接着，他本人也迈着轻快的步伐踏出传送门，身后随风扬起的斗篷毫不客气地把灰尘掸开。

    “斯蒂芬！”佩特拉立刻站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有一个好消息。”斯特兰奇淡定地一笑，目光扫过神态各异的四人，从容道，“我来接你们去参加庆功会。”

    *

    他们到底不是巫师，和霍格沃茨的师生也不熟。远远地在学校礼堂门外张望着，看着被围绕在中心的救世主女孩嘴巴一张一合地着什么，神色疲惫却还是笑意满满。

    佩特拉长舒了一口气，转身顺着走廊出去，一抬头，就看到堵在门口，挡住了阳光射入的一群熟悉的身影。她的脚步轻快起来，拔腿朝他们跑去。

    “我来啦。”

    “好慢，”卢克抱怨道，“美国队长他们早就丢下我们走了。”

    不能坐上复仇者的飞舰一起离开，他似乎有点点失望。

    至尊法师双手环胸，横了他们一眼：“谁让你们是拿着护照走海关进来的？”

    为了下一次能够正常出入国境，他们也只能乖乖地再坐飞机回纽约。

    本来是要来好好参观霍格沃茨的，结果实际上接触的时间都不到完整的二十四时。

    前一天凌抵达霍格莫德村庄，跟着哈莉几人潜入学校，寻找魂器，天还没亮就等来了食死徒和巨怪的大军，再是一通混战……

    丹尼了个哈欠，望向远处天际。启明星高高挂在泛着白光的天空上。

    “结束了。”他感叹道，“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来。”

    “想要看魔法把戏的话，在纽约也行啊。”卢克冲他们挤挤眼睛，暗示地指着斯特兰奇。

    几人跟在至尊法师身后，慢悠悠地顺着草坪往城堡外面走去，后者敏锐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在什么？”

    佩特拉跟着他们飞快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想了想又，“我总觉得布莱克先生和哈莉之间……”

    他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比真正的亲人还像亲人，真是感人。她本来只是很单纯地这样想着，结果就听到斯特兰奇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

    佩特拉瞪大眼睛。

    “……哇。”艾瓦惊叹。

    丹尼也发表真知灼见：“伟大的爱能够跨越任何距离，包括年龄。”

    卢克深沉地点头：“有意思。”

    “真好啊……”佩特拉不明所以地跟着感叹，然后回过神来。“咦？”

    斯特兰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别想了，你是不可能的。要是你敢看上一个比你大二三十岁的人，你的婶婶会第一个跳出来成为超英终结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