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以后, 气温下降得很快，几场雪就把大半个城市覆盖了。

    佩特拉向来怕冷, 雪后的天气里更加不想出门, 哪怕里面穿了保暖的蜘蛛战衣, 还是觉得很没安全感, 忍不住又在外面加了一件“看起来就很厚”的毛绒外套，把连衣的兜帽戴上，再把泰瑞揣怀里当暖手宝。

    一般来，动物的保暖能力更强一些，但泰瑞是只比特犬……他毛少啊！只能缩在外套下面瑟瑟发抖。

    接着，佩特拉向城外的复仇者新基地出发了。

    托尼瞧见外面一团毛晃悠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放下手里的茶杯，让星期五把自动感应窗开。他和外面倒挂的毛团大眼瞪眼，好一会儿才问：“你的战衣是过保质期了吗？”

    “没有, 但是感觉舒服一些……”佩特拉着, 把泰瑞露出半个脑袋给他看, “他也冷。”

    她黏在蛛丝上慢慢地晃悠，垂下来的毛绒兜帽上还有一对——托尼定睛一看，没错, 是狗耳朵，怪可爱的。

    托尼从窗前让开, 佩特拉松开蛛丝跳了进来，玻璃窗迅速合上了，室内温暖的空气让她的怀里的比特舒服地吐了吐舌头。

    在彼此“冷落”了几个月后, 托尼倒是没料到她还会主动找上门来，喝了口热茶，感觉心情还不错。

    “这个时间，你不跟你婶婶去采购东西？”

    “噢，她有伴了。”佩特拉简洁地答道，神情有些苦恼的样子，犹豫了会儿补充道，“让我不要扰她们逛街。”

    “……可以理解。”

    所谓帕克运气，就是有她在的时候一定会遇到抢劫犯或是越狱犯，想要享受购物乐趣的女人们怎么能忍？

    托尼有所感触，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上的帽子上的狗耳朵。

    “然后我想给泰瑞做件衣服。”佩特拉整理了下兜帽，继续，“但是我不太会做缝纫，所以来找——”

    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张望了一下，客厅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旺达？”托尼问。

    “哦，她幻视很懂这些。”佩特拉立刻。

    “很遗憾。”托尼，“他们出去雪仗了。”

    “……”

    真有童心。

    托尼深以为然：“你要理解，毕竟他只是个……几岁的孩子来着？抱歉有点记不清了。”

    着，他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背，示意对方过来坐。

    “喝点什么？”

    凌才下过一场，地面积了一层，被扫到路边，足以堆几个雪人，现在窗外的天空上又开始飘起了雪。出门时天色还亮着，现在已经蒙上了一层灰雾，给人一种马上就要到晚餐时间的错觉。

    其实不影响走路，何况佩特拉还带了帽子，但托尼一表现出“留下来玩一会儿”的这层意思，她就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有牛奶，红茶，咖啡——”托尼转头望着角落里那个大冰箱，作回忆状。

    “我要可乐。”佩特拉立刻。

    托尼拉开冰箱，吹了声口哨：“还有红酒。”

    换在以前，佩特拉可能会有点憧憬，但自从被酒精度很低的香槟呛到以后，她就对酒精类饮料失去了任何兴趣，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我要可乐。”她坚持己见。

    “没有了。”托尼上下扫视一番，宣布道，“孩子太多，存货都没了。”

    “那我要冰激凌。”佩特拉举手。

    “……”托尼侧目，刚才谁觉得冷来着？

    于是，他给她倒了杯苹果汁。

    果汁是冷的，不过室内暖气很足，佩特拉捧着玻璃杯，一点都不觉得冷。她忍不住又看了看这个静悄悄的客厅：“大家都不在吗？”

    不可能所有人都跑去雪仗了吧？

    “哦，圣诞节嘛，巴顿带人去采购了。”托尼无所谓道，“我其实建议他们把去年那个圣诞树拿出来循环利用——手工做的，可不容易了！结果他们不乐意，想要再挑一个新的。所以我们的罗杰斯队长带着一帮人去了北方的森林……”

    佩特拉肃然起敬：了不起。

    搞个圣诞树还要实地考察、精心挑选……复仇者们是真的没事做了吧？

    再看托尼那副悠哉的模样，确实和几个月前比起来很不一样了。目前他们这种状态，是不是算做提前养老了呢？

    她不着边际地瞎想着，察觉到泰瑞从外套下爬出来，在自己腿边轻轻地拱着，似乎对她手中的苹果汁垂涎不已。

    “不行，不可以。”她严肃道，“你只能喝水。”

    泰瑞失望地嗷了一声，又趴了回去。

    “牛奶呢？”托尼问。

    “只能给他一点点……”

    “已经很有经验了啊。”他夸道。

    佩特拉郑重地点头：“既然决定要养，那就要对他负责。”

    托尼随手开的电视节目正好是参观饲养场，泰瑞耳朵一动，抬起上半身盯着屏幕里的羊群，眼珠转来转去，佩特拉的注意力被他分散了片刻，接着，听到托尼——

    “到负责任的问题，他们也劝我对你负责。”

    “……啊？”她吓了一跳，飞快地回头。

    “当初，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托尼耸耸肩，语气还算轻松，“居然想招募一个十四岁的——”

    “十五了。”佩特拉松了口气，不忘了纠正道。

    “我是当时。”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好像有点不耐烦的，“别岔，听我完。”

    “哦……”

    “不管多少，反正就是未成年人。复仇者联盟可不是保育园，如果你在什么时候，遇到了意外，谁来承担这个后果？”托尼叹气，“当然是我。但如果……比方——过分点，你死了？我承担不起。”

    “嗯，我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他立刻扬起眉毛。

    “我一直……”她声为自己辩解着，但感觉不是很有底气，只好又，“总之，现在不一样了。”

    “没错。现在大家都认可你了。”托尼的语调轻快起来，“这段时间里，你做得很好。我的意思是，你的‘实习期’应该结束了。”

    接着，他沉默了一会儿。

    这个停顿的地方很特别，佩特拉无端地感到有些忐忑，心里吊起一口气，屏息等待着下文。

    “但我想，”托尼沉吟着，慢慢道，“我依然认为，应该把选择权交给你。由你自己来做决定——佩蒂，你愿意留下来吗？”

    他抬起手，伸长了手臂往后一指，大约扫过九十度：“这里，复仇者的家。”

    ……

    接近三秒钟的沉默，没人话。

    大眼瞪眼。

    “你非要让我这么尴尬吗？”托尼忍无可忍问道。

    “啊——哦。”佩特拉反应依然迟钝，缓缓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的耳朵接收到了信息，又过了一会儿，才——“啊！”

    这是什么反应啊！

    托尼唏嘘：“……你慢慢想吧。”

    “不，我——意思是，作为真正的复仇者，住进来吗？”佩特拉舌头有些结。

    托尼耐心不错，听她完，颔首：“当然。”

    “如果——”

    “你也可以拒绝。”托尼平静地解释，“作为独立的超级英雄，去做你自己喜欢的，想要做的事情。不用受任何人指挥、教训甚至是控制。”

    佩特拉困惑了一秒钟：“复仇者还会被人控制？”

    他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总会有神盾局、联合国之类的大人物想要来干预几手。你不知道最近某些人闹得很凶吗？”

    她摇摇头。

    “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托尼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但可以看出对这件事他心情不是那么愉快，却也不很放在心上。“随他们便吧，我可懒得管。”

    “那就不要管了。”佩特拉认真道。出于本能，她很理智地没有去追问是什么事情，记下来算回去再查。

    泰瑞叫了几声，她安抚地挠了挠他的下巴。

    托尼颇感兴趣地量着她的狗，一边：“你可以慢慢想，过段时间再给我回复，不要紧。无论你是想当复仇者，还是纽约的好邻居——”

    一个停顿。

    “当然，我不会表现出我的倾向性的，你不用担心被我干扰判断。”托尼摊开双手，微微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令人热血沸腾的提议听上去没有几个月前那么令佩特拉心动了。

    最初的惊讶和兴奋过后，她发现自己迅速得冷静下来，但大脑的指令却不是很清晰，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搅和了，让她失去了选择的方向。

    托尼嘴上不，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态变化，似乎也察觉到什么，适时地补充了一句：“除了以上两种，你愿意回学校上学，毕业以后从事感兴趣的工作，或者别的什么活动，都不是问题。”

    “我可以不上学？”她更加惊讶。

    托尼立刻否决：“我是指全日制的学校。”

    “哦……”

    应声之后，又是一段茫然的对视期。

    “有这么困难吗？”托尼感到费解。

    佩特拉摇摇头，望着他。

    “没有，但是……”

    “什么？”他立刻追问。

    “没有别的了吗？”佩特拉问，被泰瑞压在腹部的左右手轻轻对碰着食指。

    在诡异的沉默后，托尼挪开了目光。

    “如果你愿意留下，我想这会是个很好的圣诞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