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害羞了……

    佩特拉准备跑了。

    句惭愧的实话, 她被自己吓到了，又可能是因为外面的风太冷, 让长久的坐姿有些僵硬, 接下来的行动上慢了那么半拍, 胳膊就被人拉住了。并不粗鲁, 恰恰相反，托尼的动作很温柔，只是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

    佩特拉回头，阴影从上方覆盖下来。从不知所措再到回过神来，她正仰躺在地上，嘴唇贴着的温度有些发烫，冗长的呼吸彼此交错在一起。她震惊得做不出任何反应，滚烫而有力的舌头入侵唇齿之间，夺走了能够呼吸的氧气。

    好像有几个时那么长, 又好像只有一瞬间。

    佩特拉睁开眼睛, 对上一双金棕色的眼睛, 近距离的黑夜下，显得深沉无比。它们的主人喉咙里发出压抑的轻笑声，嗓音亲昵：“感觉如何？”

    “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佩特拉结结巴巴。

    “我以为是你主动的。”托尼注视着她, 心平气和道，“不喜欢吗？”

    是什么感觉呢？

    湿润的, 温暖的，令人头晕目眩，心跳加速。

    但是佩特拉没回答。

    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只是用手紧紧捂住嘴巴，脸红得感觉自己快要爆炸。托尼的手终于从她的手臂上松开，轻轻地握了握手背，似乎正想点什么，神情很是愉快：“你觉不觉得——”

    但是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佩特拉突然一个翻身，滚了一圈迅速拉开了距离，似乎哆嗦了一下，可一句话也没出来。然后，她转身，义无反顾地朝外边跳了下去。

    托尼：“……”

    在高空坠落中，纳米战衣从佩特拉的手环上飞速蔓延至全身，抵御住了寒风的侵袭。接着，她身体一轻，发现MK47把她抱了起来。

    对方猜到她此时大约不想面对自己，没把她带回楼上，而是直接穿过半座纽约城，回到了皇后区那个安静的公寓楼外。

    佩特拉面上如临大敌，内心鹿乱撞地从窗户里爬了进去，头也不敢回地背对着钢铁战甲把窗户关上锁紧了，这才放松下来，靠在窗框边大口喘气。

    窗外还有细微的声音，阴影投在床上，始终不曾离去。

    佩特拉心跳稍微正常了些，才心翼翼地探出头，从窗帘边上露出一双眼睛，不安地眨了眨：“那么，晚安……”

    战甲终于呼啸而去。佩特拉还有些恍惚，转头又发现自己靠近窗台的书桌上多了什么东西。

    她凑过去一看，是个纸袋，夹着一个便签。

    ——给你的圣诞礼物。

    落款依旧是潇洒的两个大写字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放在这里的。佩特拉开纸袋，手指有些颤抖，摸到一个细绒盒子。

    接着，她扑到了床上，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和混乱的被子里，心跳震得耳膜难受。

    真是疯了。佩特拉自言自语道。

    ……

    没多久，内德被自己的手机震动声吵醒了。

    佩特拉给他发了一张图，严肃地问：“你觉得这个值多少钱？”

    内德着哈欠，揉眼睛看清了图里的项链。整条银链雕琢得非常精细，坠子上嵌着的红蓝宝石耀眼夺目。

    他木然坐起来，给她回复：“我的甜心，我的宝贝！你看看牌子，觉得它能够低过多少位数？”

    佩特拉的目光转向背景里那个包装盒。

    “这种礼物我是不是……不应该收下？”

    佩特拉一定很紧张。光从这句话的语气里内德就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惴惴不安。

    某个名著里过，女孩能够接受从异性手中的礼物只有花和糖果。而记忆犹深的是，斯嘉丽最后还是收下了那份浪漫而相对昂贵的礼物。

    “这就要看谁送给你的了。”内德干巴巴地，“如果是外面的野男人，那就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对面久久没有回复，内德心下一沉，某个猜测有了可怕的验证。

    “我的上帝！”

    他用力敲下虚拟键盘，手指头按在屏幕上都有点滑。想了想，他又多加了几个感叹号，试图通过这种手段让佩特拉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疯狂。

    “！！！”

    佩特拉同样回复了一串感叹号。

    “唉，你收下吧。”内德深沉地叹了口气，感觉很沧桑，“你不是早就收过更贵重的礼物了？你那几套战衣，哪个不是百万美刀级别的？”

    他只差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是的，他喜欢你。

    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

    “……”

    佩特拉举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轻轻地啊了一声：“你服我了。”

    “所以，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内德再度叹气。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大概是震惊到了一定程度，反而没那么震惊了，只是有些惆怅。

    “你……”他欲言又止。

    “我……”佩特拉的回复也显得很茫然。

    过了一会儿，电话拨通过来。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内德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他想，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意外的，所以现在也并不是那么难接受事实。

    “我在想，”佩特拉斟酌了一会儿，才继续，“不是我主动的！——不，也不对，一开始好像是我……”

    “从什么时候算作‘开始’？”内德冷不丁问。

    “……”

    佩特拉沉默。然后，她有些不确定地答：“这么，不算是我主动吧？”

    内德有些被弄糊涂了，不明白她计较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佩特拉没再什么，简短地了句“抱歉扰你睡觉了，晚安，内德”，便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内德望着空屏幕的手机，抓了抓头发，感到有些头痛。

    等圣诞假期过后，他回到学校，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佩特拉没来，接下来的几天也依旧没有出现，跟失踪了一样。内德一开始以为事情暴露，她被她那位婶婶荣誉制裁了，结果试探着上门听，发现对方对此一无所知。

    “佩蒂？”梅给他端来新做好的饼干，笑眯眯地，“她有朋友找她，好像是在……苏格兰吧？”

    苏格兰？

    是大不列颠的那个苏格兰吗？

    等等，帕克女士！听到自己侄女突然出国难道都不多担心一下吗？！

    这显然不合理，内德情不自禁怀疑她是被人下咒了……

    嗯？下咒？

    咒语？

    内德脑海中闪过零星的画面，猛地想起来，之前有几个和佩特拉走得很近的英国巫师，他恍然大悟。

    他如坐针毡，终于没忍住向梅提出告辞，转身出了门，健步如飞。坐电梯下楼，然后离开公寓，没走几步，他停下了。

    前边道路的不远处，靠近树的后面，停着一辆蛮眼熟的车。

    内德下意识想绕道走，结果就看到车窗降了下来，坐在司机位上的哈皮探出半个身子，显然对他有印象，一脸严肃地朝他勾了勾手。

    “嘿，子——没错，的就是你！——过来一下。”

    内德胆战心惊地走上前去，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在后，才慢慢接近了车门。

    哈皮也很谨慎的样子，语气神神秘秘搞得像地下交易似的：“怎么样？”

    “什么？”内德问。

    哈皮不耐烦地敲了敲车门：“我是那个女孩。”

    “噢，佩蒂啊……”内德目光闪烁，艰难地答道，“她不在家。”

    “我知道。”哈皮平静地，“我老板也知道她不在。所以，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内德摇摇头。

    他看着哈皮，哈皮也看着他。

    “我冒昧地问一下。”内德试探地，看对方神态没有变化，便大着胆子下去，“你老板对她做什么啦？都把人吓跑了……”

    “……”

    哈皮的脸一下子就黑了，陷入死寂的沉默。

    许久，他表情难看地咬牙切齿道：“这也、是、我想问的！”

    *

    远在地球的另一端，霍格沃茨的有求必应屋里，佩特拉正试图把自己蜷缩起来，躲在抱枕的后面。哈莉坐在她对面，细细量着她。

    “要不是你……我可能会以为你失恋了。”

    佩特拉捂进了怀里的抱枕，摇摇头。

    “或者单恋。”哈莉继续，“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我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烦恼。”

    “烦恼是，并不是这样。”佩特拉声。

    哈莉蓦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我就不明白有什么好烦恼的了。”

    “他比我年纪大……”

    哈莉想了想，淡定道：“我喜欢的人都比我年长，很正常。”

    “大很多。”佩特拉忧心忡忡地强调。

    哈莉看着她，一双绿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后放松下来。她右手捏着魔杖柄随意地挥了挥，召唤来一壶红茶，然后分别给自己和对方倒了一杯。

    “他还是我的教父呢。”这时，她轻声道。

    轮到佩特拉怔住，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个单音：“啊……”

    “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呢？”女巫再问。

    佩特拉也不知道。

    哈莉沉吟：“所以，你只是害羞而已吧……”

    她端起茶杯和托盘，走开了。

    这姑娘有些一惊一乍的，哈莉心想，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