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称呼
与昨日一样,徐婉宁起床后,康宁长公主身边的敛秋已经候在了外间。
敛秋善梳发,接过夏草手中的梳子站在了徐婉宁身后。
徐婉宁直了直腰,好让敛秋梳发的时候能轻便些。
她嗓音软软和敛秋商量:“敛秋姑姑,前日只是蜜饯正好吃完了,药又太苦……真的不会有下一次,你信我好不好?”
周院判如今每隔三日来为徐婉宁诊脉,新换的方子熬出的药每日喝一回就好,但比上次的却苦了不知多少倍。
徐婉宁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留在这个世界愈来愈就久,身体已在自发的焕发新的生机,压根用不着再喝药。
于是,怕苦的徐婉宁就时不时的,将要喝的药与窗下的盆栽分享分享。
没想到前日一个不慎,她倒药的事竟被康宁长公主看了个正着。
康宁长公主倒不发怒,只是当时眼圈儿就红了,直徐婉宁这是还记恨她之前照顾不周的事。
徐婉宁生的坚韧开朗性子,最见不得旁人掉眼泪。
若哭的是徐婉萝,她铁定再附赠其一千字不带脏字的刮心挠肺言语。
然而面对公主娘这个真心关切她的人,徐婉宁只得耐着性子哄。
康宁长公主只徐婉宁若是身体不能痊愈,对她来浑似剜了肉一般的疼。
徐婉宁赌咒发誓以后喝药一定一滴都不剩,康宁长公主拿帕子沾眼角,顺带指了敛秋每日带女儿来自己跟前喝药。
敛秋看着铜镜中映出的,少女唇红齿白的脸,轻笑道:“长公主也是为了姑娘好,奴婢眼瞧着您气色渐好,还是要听周院判的才是。”
她没有的是,不止是气色好了。
大姑娘以往暴炭一般的性子,隔几日便要脸红脖子粗的发一回怒,一个人眼角眉梢全是躁郁,看得叫人心底发寒。
如今么,除却面对大老爷的时候,也有了这般对镜托腮的温软姑娘样,看得人心里欢喜极了。
拂冬倒了杯兑好的温水放在徐婉宁的手边,笑道:“敛秋姑姑的对,奴婢也觉得姑娘越来越好看了呢。”
一旁干杵着的夏草看着徐婉宁对拂冬嗔扫一眼,羡慕又有些不知如何加入的无措。
还有敛秋称呼康宁长公主为“长公主”的事,还是大姑娘命令吩咐揽月阁和静心院的下人们的。
明明只是个称呼,可不止夏草自己,连带府里的下人们都不敢再像以前肆无忌惮的传静心院主子们的话。
长公主和大夫人,毕竟是不一样的,前者听起来都带一份压力。
夏草更觉得拂冬和敛秋的都不对,大姑娘不仅变得好看了,而且比以前聪明和更有主意,连大老爷和老夫人都降不住了。
徐婉宁到静心院的时,徐嬷嬷正在廊下盯着丫鬟熬药。
看到徐婉宁,徐嬷嬷快步走过来给这位主儿请安。
春萍看着徐嬷嬷殷勤又心的样子,满不是滋味。
当初她满心欢喜的答应了徐嬷嬷替儿子求问亲事的事,要没有考虑到徐嬷嬷将个静心院把持的死死的,那是假的。
可是这才半个月不到,大姑娘让徐嬷嬷替自己熬药,徐嬷嬷连推辞都不敢推辞一声。
也是不敢推辞,否则依着长公主对大姑娘的宝贝程度,大姑娘只消一声,徐嬷嬷怕是直接就提前荣退养老了。
最厉害的徐嬷嬷不敢吱声,静心院里的刺儿头也便消停了。
再没有奴婢像徐婉宁初来静心院那次,当着面就敢不阴不阳的掉脸。
丫鬟里背地里都,大姑娘这是杀鸡儆猴呢。
徐婉宁听到这话,只摇头失笑便扔去脑后了。
她之所以让徐嬷嬷替自己熬药,为的是规避来自渣爹乃至祖母的风险。
深宅大院水太深,徐婉宁横冲直撞为着纾解原主留下的怨愤之气,却并不敢托大。
有浸营其中数十年的徐嬷嬷看着药,必定没有人敢乃至成功动手脚。
否则需嬷嬷这个得了主子姓的奴才,一家子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徐婉宁等徐嬷嬷见了礼,这才道:“嬷嬷辛苦。”
徐嬷嬷被药材的苦味儿熏大的头昏脑涨,赔笑道:“大姑娘的身体最要紧,老奴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吃了蜜还甜呢。”
徐婉宁捋了捋红裙上不存在的折痕,淡笑道:“嬷嬷的衷心我都记着呢,母亲起了吗?”
徐嬷嬷得了徐婉宁的笑脸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夫人……不……是长公主殿下起身半个时辰了,三姑娘才进去。”
然后,徐嬷嬷便见五官妍丽的少女勾唇一笑,就着丫鬟起的帘子进了屋。
少女笑的自然极好看,就是让人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徐婉萝可比徐嬷嬷的来的早的多,甚至伺候了康宁长公主这个嫡母洗漱更衣。
她讨好起人来好话一串串的冒,直将康宁长公主夸成了神女下凡观音在世,自衬比徐婉宁那个只会梗着脖子话的嫡姐要强出不知多少倍。
心里正计较自己比徐婉宁都强出了哪几条,徐婉萝冷不丁听丫鬟道:“长公主殿下,大姑娘来了。”
原本还对徐婉萝笑的和煦的康宁长公主,已经起身去迎。
康宁长公主动了,伺候在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也齐齐跟了上去。
徐婉萝身边只剩下贴身丫头柳叶,在满屋繁喧中干巴巴孤零零。
柳叶见自家姑娘面色不好,低声提醒道:“姑娘,大姑娘来了呢,您不是还有礼物送给大姑娘?”
徐婉萝攥了攥手心,原本不自主向下撇的唇弯弯带笑:“你不我倒忘了,走吧。”
徐言昭昨夜宿在康宁长公主这里,天微亮便已经上早朝去了。
康宁长公主居中而坐,嫡女和庶女一手边一个,一顿早饭用的倒很是安稳。
饭后,徐婉宁在康宁长公主灼灼盯视下,捏着鼻子将一碗黑乎乎的苦药喝了,皱着脸半天没缓过来。
徐婉萝心道苦死才好呢,面上却带一份忐忑与期待并存的笑意:“大姐姐,爹爹我最近女工有长进,我多绣了只荷包,你瞧瞧喜欢不喜欢。”
徐婉萝巧笑倩兮,身后的柳叶将放在几上的木匣子递过来,然后心的站远了些。
大姑娘最讨厌女工,也最恨大老爷夸自家姑娘的好处,如今两样都占齐了,怕不是要将桌子都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