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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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婉萝和徐婉薇几乎是同时到的慈安院。

    对视一眼,两人看着对方的视线都像带钩子一样,恨不能扯下对方一块肉来。

    比起之前的狼狈样,两人都重新梳洗过。

    不过梳洗过后的装扮,都偏素净.

    配着通红的眼眶和委屈的神情,是很容易招长辈怜惜的样子。

    伤势上么,两人也旗鼓相当。

    徐婉萝脖子几道血痕,便穿了低领的衣服,好教祖母看到。

    徐婉薇手腕上有淤痕,心中算着,一会儿要如何不经意的露出来,让祖母能够怜惜,要是再允她见一见母亲,那就更好了。

    她没有徐婉宁的手段,并不知夏氏挨了一顿的事。

    徐老夫人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两个孙女都变着法的装可怜。

    要是以前安逸日子的时候,她总是要怜爱了这个安慰那个。

    可是现在,哪里的耐心。

    心底就一个念头,全都是些不省心的!

    不过比较起来,徐婉萝就更让徐老夫人生气。

    原来鼓捣大儿子找宁姐儿的不是,背后竟也有林姨娘的手笔,真是......真是好一招借刀杀人。

    徐婉萝当然不会蠢到到处嚷嚷,她去找父亲哭诉,是自个姨娘出的主意。

    但她不,徐老夫人略一琢磨,还能不知道自己那个外甥女的手段?

    两个的,徐老夫人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末了,又罚两个人一起跪祠堂。

    念及三房这些日子的变故,还有对林姨娘弄鬼的厌恶,徐老夫人便罚徐婉萝的更重一些。

    徐婉萝带着哭腔:“是孙女的错,孙女认罚,可是祖母,孙女脖子疼,呜呜......要是留疤的可怎么好?”

    徐婉萝脖子上的伤痕,细细长长的几道。

    徐老夫人年纪大了,又不耐烦看这两个,一时还真没发现,闻言让桂嬷嬷上前瞧瞧。

    桂嬷嬷上前,眉眼半点波动也无:“回老夫人话,伤的不重,应该不会留疤。”

    徐婉萝:“......”

    徐婉薇原想亮一亮手腕的痕迹,见徐婉萝吃瘪,便又停住了。

    最终,两个人跪祠堂三日。

    徐婉萝另抄写女戒五十遍。

    徐婉薇是三十遍。

    徐老夫人的脸色实在阴沉。

    徐婉薇一而再的鼓起勇气,到底没有敢提见一见母亲夏氏的事。

    等两人走了,桂嬷嬷扑通跪在了地上:“老夫人,是奴婢办事不利。”

    她原本劝解徐婉薇的话,是揣度着让徐婉薇在徐婉宁面前,泄露老夫人罚夏氏抄佛经的事。

    这算是变着法而的给徐婉宁出气。

    一方面表达个老祖母操心和关心嫡长孙女的事,一方面表示徐老夫人对府里发生的事,是在掌握中的。

    可是现在......

    想不到两个孙女倒对上了。

    还是在下人面前恨不能破脑袋的那种掐。

    传出去,徐府的家教在哪里?

    “起来吧,这件事不怪你。”徐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是我看宁姐儿了,不......宁姐儿要如此聪慧,前十余年......可恨那吕姑姑,竟闹得我徐府家宅不宁!”

    恨恨的了几句吕姑姑的不是,徐老夫人又让桂嬷嬷再催一催徐言昭的信。

    等康宁长公主回来了,自己这个婆母的话她总是要听的。

    让康宁长公主,赶紧将吕姑姑给送走便是了。

    桂嬷嬷应了,又见徐老夫人脸色阴沉沉的:“林氏那里,竟还敢兴风作浪,你拿家法去!”

    “老夫人,林姨娘一直病着,是不是缓一缓,”桂嬷嬷劝道:“您一直拿她将亲女儿疼,几板子下去......”

    “母女之情?”徐老夫人恨恨道:“若不是她缠着老大,因而耽误了救火的事,事情也许不会闹那么大,我的明哥儿也就还在我跟前呢!病着还能作怪,哼!五板子,你亲自去,不准留手!”

    失宠的影响是巨大的。

    其中一项,便是林姨娘的耳目不如以前灵通。

    等她知道徐婉萝架的事时,徐婉萝已经被慈安院的下人带走了。

    真是要被急死。

    府里的祠堂,姨娘是没有资格靠近的。

    她让贴身丫鬟去找奶兄周海,却不想周海借口有事,并不来见她。

    林姨娘没法子。

    只得叫丫鬟去送些被子、糕点茶水之类的应急物。

    晚上正食不下咽,桂嬷嬷就到了。

    林姨娘看到桂嬷嬷身后,丫鬟捧着托盘中放的东西,冷汗就下来了。

    三指宽的板子,在人身上一一道青印子,看起来可怕极了,想必也是极疼。

    林姨娘知道这东西人什么样,还是因为徐婉宁。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林立即软语相求,想让桂嬷嬷通融,好见老夫人一面。

    自从上次被徐言昭踹一脚之后,徐言昭便不来她这院子。

    老夫人也明话了,不再想见她。

    桂嬷嬷冷冷的:“老夫人不会见你的,姨娘莫要挣扎,免得痛上加痛。”

    林姨娘看着桂嬷嬷身后跟着的两个粗壮婆子,颤抖腿自己跪在了地上,免得被人给按住了,更丢脸。

    到底是府里的姨娘,还是老夫人的外甥女,桂嬷嬷还记着要给林姨娘留脸面。

    她指使丫鬟关门,之后拿起那条手臂长的竹板。

    院子里,几个丫鬟原都在猜桂嬷嬷来做什么。

    是老夫人赏了东西,她们这院子又要起来了么?

    只是渐渐的,屋子里传来林姨娘想压抑的,但还是禁不住发出声来的惨叫。

    丫鬟们面面相觑,都看见对方煞白的脸。

    揽月阁,

    “林姨娘叫的惨极了,桂嬷嬷带来又带走的东西被布遮着,有婆子那是家法。”丫鬟着话,还禁不住了个寒噤。

    她在院子里听的真真儿的,林姨娘那惨叫声......

    “行了,你回去吧。”拂冬从袖袋里掏出一把铜子儿给了丫鬟,发人走了。

    看自家姑娘走神,她不禁柔声劝道:“姑娘,真是善恶都有老天掌眼呢,林姨娘活该!玉清院的也活该!”

    玉清院是三姑娘徐婉萝的院子。

    徐婉宁手里还拿着账册,站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视线从大开的窗户望出去,像是要看到天尽头一样:“的对,是活该。”

    主仆两个像哑谜一样,夏草听得迷惘但不敢问。

    吕姑姑不曾看到过徐婉宁如此惆怅,却仿佛又带着快意的样子,不禁问拂冬:“莫非这里有什么隐情?”

    拂冬闻言便道:“姑姑不知道,几年前,咱们姑娘也挨过家法呢,迟长的板子,又硬又厚,在人身上一道道的血印子,隔天就肿起来老高,看着都疼!林姨娘阴毒着呐,都是她害的!”

    夏草听拂冬这么,对这事也有点印象了。

    吕姑姑脸色骤变:“县主是长公主的女儿,徐府怎么敢?怎么敢!”

    她又是惊愕又是心痛。

    这些年长公主入宫都是来去匆匆,只一切都好,太后若知道县主曾遭这等罪,岂不是要心痛到极点!

    “县主,您......受苦了。”吕姑姑怜爱的看着站在窗前的少女。

    几年前发生的事,那时候县主还不到十岁吧,徐家的人真是心狠呐!

    林姨娘挨的事,徐婉宁没有料到。

    但既送上门来,她便少不得给吕姑姑吹吹风,日后外祖母若是震怒,又够渣爹喝一壶的。

    少女站在窗边,侧容皮肤白皙脖颈修长,是很亭亭玉立的模样。

    吕姑姑便听她清淡的,像是在别人的故事一样:“几年前还不懂事,偶尔与三妹妹起争执,我愤怒之下推了她一把,她手上蹭破了皮,便去找林姨娘哭诉。”

    “后来呢?”

    “后来啊,第二日君哥儿就跑到父亲面前,我骂他是野孩子,是贱种。”徐婉宁眼底冷冷的,为原主糟心的过往:“后来父亲震怒请的家法,我那日根本没见过君哥儿,他却不信。”

    所以,

    林姨娘这顿,真是挨着了。

    徐婉宁这么想,晚上用饭的时候都多吃了半碗。

    倒是吕姑姑,看着她用饭,倒红了眼圈。

    后来的几日,

    徐婉宁偶尔一抬头,总能看到吕姑姑慈爱的看着自己。

    这样下来,徐婉宁倒生出几分刻意在吕姑姑面前卖惨的愧疚。

    若没有意外的话,吕姑姑会一直跟着她,徐婉宁心,日后定要给吕姑姑一个安稳的晚年。

    如此,

    也算全了吕姑姑这一份,对自己的关怀之心。

    在徐老夫人的一催再催之下,徐言昭终于写好了给康宁长公主的信。

    信整整写了三页.

    信中,徐言昭到底没忍住。

    一多半的内容,都是了最近府中发生的诸多事。

    另一半,他夸了夸徐婉宁治家有方。

    最后,又提了提母亲和自己对她的想念。

    徐言昭将信装了,吩咐孟涛:“找人送去行宫,是给康宁长公主的家书,应当无人敢拦。”

    孟涛应了,将信塞进袖带中。

    站在另外一边的周海嫉妒的看着。

    以前这些事,大老爷第一个吩咐的定然是自己。

    可惜现在,倒刻意冷落他。

    周海暗自告诫自己,日后一定要更与林姨娘保持距离,免得再被迁怒。

    另一头,

    孟涛伺候了徐言昭午睡,便回了自己房间憩。

    脱了外裳,他转头却发现忘记关门了。

    等关上门一转身,孟涛惊的贴在门板上。

    “郁......郁护卫,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不知什么时候进屋的,正是徐婉宁从宫中带出来的护卫郁真。

    他平日负责徐婉宁出府的安全,还有就是奔雷那匹马了。

    郁真人长的清秀,话很少。

    徐府的下人最开始畏惧他龙骁卫的身份,后来见他和气,就上赶着结交。

    因此,郁真在徐府下人中人缘不错。

    周涛也与之搭过话,因此才能一眼认出。

    只是周涛直觉,此刻的郁真与之前见过的,有一些不一样。

    具体怎么不一样他形容不出来,但就有点不自觉的注意仪态。

    “孟管家,你的运道来了。”郁真并不与孟涛废话:“县主有请,带上你身上的信,跟我走一趟吧。”

    “你......你怎么知道我有身上有封信?”孟涛惊愕。

    一个时辰前老爷才将信给自己。

    郁真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

    郁真不喜欢话,最喜欢和动物呆着,尤其喜欢马。

    便是来照顾奔雷,也是他毛遂自荐的。

    如此,孟涛罗里吧嗦就很让人不喜。

    郁真从怀里掏出自己龙骁卫的令牌,晃了晃,孟涛终于以一副万事都配合的样子,闭嘴了。

    郁真带着孟涛出府。

    路上有人问起,孟涛便府里马厩换草料,要出去挑一挑。

    孟涛是大老爷最得用的人,好奇的人闻言便不再多问。

    马厩里的是大姑娘最宝贝的马,连三老爷想伤害那马都被官差带走了,换草料有什么,给马换个金笼头都没什么稀奇的。

    孟涛在酒楼的包厢见到了徐婉宁。

    他以前对大姑娘是同情,倒没跟着别人作践过,如今便是敬佩和感激。

    瞧瞧周海那个王八羔子......

    以前他是正管家,不知讥嘲了几次自己只是个副管家。

    现在看着他被大老爷重用,嫉妒的眼都瞪绿了.

    要不是大姑娘压制了林姨娘,他孟涛且没这运道呢,可不得念着人家的好。

    徐婉宁也不废话。

    只问:“我有笔交易想和孟管家你做,不知你想不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