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可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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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婉宁看了信,就进宫了。

    不是她积极到这个份上,只送信来的四喜公公,就在院子里等着。

    徐婉宁倒并不紧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真相到底怎么样,那些不相干的人爱怎么猜怎么猜,无关痛痒。

    只是对疼爱她的外祖母、皇舅和公主娘,还有萧彧这个表兄,徐婉宁是算坦诚的。

    她又不是圣母转世。

    别人无所谓,亲近的亲人们,总是不忍让人失望。

    吕姑姑陪着徐婉宁,一道儿去了东宫。

    门口碰到个俊朗青年,挺潇洒自如的对她行了礼,自称是东宫统领柳观砚。

    徐婉宁想起来了,将三叔徐言明抓到刑部的,听就是这位。

    这么一想,心中顿生亲切之感,淡笑着颔首:“柳统领客气。”

    柳观砚少时是太子殿下萧彧的伴读。

    再大些兼任护卫,后来又随萧彧一起去了镇南王府。

    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徐婉宁还是个四五岁的豆丁。

    如此,两人在此之前压根没有交集。

    等五官明媚气质沉静的少女走远,柳观砚耸了耸眉峰。

    什么暴戾又粗鲁,全是瞎扯!

    四喜将徐婉宁和吕姑姑,带进了自家殿下平日里处理公事的大殿。

    端坐几案后的青年抬眉,不辨喜怒又威压重重:“四喜出去。”

    四喜了个激灵,快速的退出去。

    顺带着,他将大殿门关上。

    七夕那夜,郁真并没有见到萧彧。

    萧彧以引蛇出洞之法,绞杀了别国在大魏京城安插的几处暗桩,回来已是深夜。

    他知道七夕到底发生了什么时,还是昨日下午。

    郁真再找到机会求见,得到允许后进东宫,就此便迟了两日。

    萧彧即便颇能自制,也在郁真叙述完之后,摔了杯子。

    他原本想出宫,又或者召徐婉宁进宫,可惜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天黑,两样选择都不太合适。

    没成想过了一夜,御史的折子就递上来了。

    文人的笔是杀人刀,虽然字字句句都文雅得体,但一篇终了也将徐婉宁贬低再贬低。

    便是没有郁真来回话,萧彧也不相信徐婉宁会恶毒至此。

    如今知道了真相,御史的折子便尤其刺眼。

    于是,就有了徐婉宁被召入宫。

    萧彧语气沉沉问:“嘉宁县主,你可知错?”

    “太子殿下,县主她......”吕姑姑急道。

    “放肆!孤是在问你吗?”萧彧呵斥道,他不怒时已经威仪炽盛,冷声一喝更让人后脊发凉。

    吕姑姑在太后处,见到的太子殿下虽常年冷着脸,但毕竟对长辈谦恭又周全。

    如今对上储君威势,惊惧之下立时便跪了:“老奴知错。”

    徐婉宁也跟着跪了。

    她安抚的握了握吕姑姑的手,看着萧彧道:“殿下,臣女有话要。”

    萧彧气笑了:“怎么,你一句,连表兄都不愿叫了?”

    徐婉宁:“......”这个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萧彧有心想让跪地的少女起来,可又按捺住了。

    如此不爱惜己身,名声都不在乎,还是跪着长长记性!

    不过,他毕竟心细如发。

    黑沉冷冽的凤眸在少女脖颈上停留片刻,看到一点青痕:“脖颈怎么了?挡什么?”

    徐婉宁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今天的丝巾没有系好。

    从府里出发一直到入宫,遇到的人不算少......

    其实不是。

    只是跪着和站着,看过来的视线,以及脖颈与丝巾的服帖程度,都不一样。

    徐婉宁琢磨碰到过谁,就有一瞬间的怔楞。

    萧彧命令道:“吕姑姑”

    吕姑姑正怕太子殿下冤枉了徐婉宁,便顺从且迅速的解了徐婉宁系着的丝巾。

    少女细嫩的脖颈白皙如玉,便更显的呈指印的青紫色印痕,狰狞可怖。

    “是谢庭轩?”萧彧连忠勇侯府世子都不了,直呼其名。

    “表兄,腿疼,能站着吗?”徐婉宁试试探探,夏日衣服薄,跪在地上膝盖生疼。

    萧彧这下真是心疼了。

    上前两步,顾忌男女之防又停住了:“起来吧。”

    他心头火起。

    一时气郁真不回禀清楚,一时气谢庭轩下手太狠,想掐死阿宁吗?

    郁真如果在,估计会委屈且无奈。

    他禀报时,着实不好细致到徐婉宁的脖子被掐出印子,也是好一阵纠结,只含混县主受了委屈。

    后面,徐婉宁老老实实的将巷子里的事了一遍。

    并不添油加醋。

    “可后悔?”萧彧问她。

    “要是表兄不生气了,就不后悔。”

    萧彧冷哼一声,并不如何有威慑力的那种:“别人的妹妹是妹妹,孤的妹妹,难道不比旁人的更矜贵?”

    末了,到底拍了拍姑娘的发顶:“孤的确气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女子名声何等重要,你就不怕日后姻缘艰难?”

    起来,谢婷婷是萧彧的表妹。

    只是人都有远近亲疏,他这冷硬心肠如今就入眼了徐婉宁一个,如何肯让她受委屈。

    徐婉宁笑了下,睫羽绒绒带着些亲近随意:“那就不嫁人!反正嫁人也没什么好的。”

    后面,其实她还想养面首的事,但一个未及笄的姑娘这些,毕竟惊世骇俗,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县主,此言不妥。”吕姑姑急道。

    “有什么不妥?”徐婉宁也是给萧彧听,潜移默化,日后没准太子表兄能替她挑面首呢:“女子嫁人,生死荣辱都要被旁人掌控,尊贵如母亲,在内宅还不是过的不顺意,男子多薄幸,我一个人过,没准还更自在呢!”

    “有孤在,谁敢欺辱你?”萧彧道。

    不过,表妹的一席话,他倒没有发表意见。

    没有人知道,如今威仪赫赫的太子殿下,心中也存着差不多的念头。

    母后贵为皇后,还不是在后宫凋零,虽然有做太子妃时留下的暗疾作祟,但女子嫁人,不如意的十有八九。

    这一刻的萧彧,倒暗自道,日后要细细给表妹挑个好姻缘。

    倒是如今,要怎么将她不嫁人的心思掰正,需要细细思量,否则一辈子孤独终老,不知要失去多少人生之乐。

    徐婉宁这一趟进宫,不知有多少人想看着她受罚。

    但其实她只是最初跪了一跪,就又在东宫开始了一段为期十五日的混吃日子。

    当然,对外自不能这么。

    只言太子殿下知道嘉宁县主顽劣,将其拘束宫中思过,日日禁足抄书苦不堪言。

    消息传到忠勇侯府,谢庭轩便坐不住了。

    太子殿下最是重规矩的一个人,还不知怎么惩罚徐婉宁。

    在书房枯坐一上午之后,他决意进宫。

    已经让人坏了名声,难道还要让她再受些无妄的处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