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和离
扭转了原著中关键的命运转折点,徐婉宁整个人都非常的轻松自在。
她洗了个热水澡,仍旧就和平常一样看了会儿书,等到头发干透了,喝了一碗参汤,满足的去睡觉了。
等到伺候着县主安寝之后,吕姑姑又将这边的消息,告诉了郁真。
郁真去东宫回禀,县主并无异常。
萧彧听到后,讶异是有,但更多是感叹和赞赏。
等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出去了,低叹了一句:“不愧是我萧家的血脉。”
徐老夫人是被桂嬷嬷带回来的。
回来之后,就立即请了府里长期养着的一位大夫来看。
一个时辰之后,人倒是醒了。
但是不能话,半边身子也不能动,竟是中风了。
桂嬷嬷平常精明利落。
到这会儿,外面被龙鳞卫保卫,徐老夫人又这副样子,自己也慌了,就催着徐言昭拿主意。
“大老爷,老奴求您了,不拘是向县主求情,还是想法子从外面请个医术更高明的大夫,总是先要将这一劫度过去才好。”
“你求我?我能有什么法子!的好听,龙鳞卫那是一般人能招惹的?”
桂嬷嬷看着徐言昭拂袖而去,又是气又是怕。
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没法子,只得进屋去尽心尽力的伺候徐老夫人了。
徐老夫人看她来,稍能动的一边胳膊只是轻微挪了挪,已经是满头大汗。
想话却出不了声,嘴一张一张的,就像被扔在岸上的鱼。
她想起再早些的时候,儿子被流放。
自己因此而生了一场大病。
那个时候大夫就告诫他,要切忌大悲大喜,好好保养,否则难免中风。
徐老夫人当时还没有放在心上。
眼下,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也张不开口,才觉出惊恐与绝望。
惊恐之后,就是深深的悔恨。
悔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一时气不顺,竟和江宁伯老夫人合谋。
想着想着,眼角凉浸浸的。
竟是留下泪来。
徐言昭拂袖而去,步子迈得极大。
等走出一段路,气喘吁吁的,又忍不住蠢蠢欲动,想要试一试桂嬷嬷的法子。
只是他想要出府门。
原本跟雕塑似的守在外面的龙鳞卫,在他脚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刷的抽刀。
寒光凛冽,杀气腾腾。
徐言昭就连滚带爬的,又跑了进来。
等到呼吸稍平复,想到周围好像有下人们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面子就有些下不去。
脸色阴沉着,就去了柴房。
柴房里关着的是林姨娘。
江宁伯府的事情闹得那样大,怎么可能善了。
对于有爵位有品级的那些人,暂时还动不了,便先圈禁者。
像是徐婉萝这样的庶女以及红杏这样的丫鬟,当即就被谢庭轩投进了刑部大牢。
桂嬷嬷撑着一口气,将徐老夫人带回来。
之后,还吩咐下人将林姨娘关去柴房,等候徐老夫人醒来再处置。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徐老夫人这一昏迷,再醒过来竟就瘫了。
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自然也处置不了林姨娘。
且现在,
柴房的的门被推开。
林姨娘看过去,见是徐言昭,心里的畏惧稍稍减轻了些。
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面颊上就先挨了一耳光。
在过去的十余年,徐言昭一直是温文尔雅的一个人。
林姨娘与他两个人,吟诗作对浓情蜜意,恩爱的和正经夫妻没什么两样。
这一巴掌,林姨娘就被楞了。
她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好像自从那次府中失火之后,很多事就脱离了原本的样子。
那次失火,徐言昭踹了她一脚。
之后,便性情大变。
这一次,竟然又对她动手了。
林姨娘哪里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替女儿筹划的那件事,她有想过失败了怎么办。
实在不行,大不了就让女儿在江宁伯府当侍妾,日后筹谋者,未必不能将正妻压下去。
至于她自己,即便是被厌弃,也是暂时的。
不过两三年,看在出嫁女儿的份上,还是能将徐言昭哄的回转。
林姨娘一切都料想的极好。
却哪里想到,她碰上的是早已洞察先机的徐婉宁。
徐婉宁压根就不和她玩这些阴谋诡计。
她直接掀了桌子,将底下的蝇营狗苟都露了出来。
甚至于,连太子殿下都惊动了。
徐言昭现在,哪里有心情给林姨娘解释这些。
他头痛欲裂六神无主,唯一可以确信的一点,一切的一切,原本平静的生活,乖巧的女儿,受人尊敬的官位,全在林姨娘一次又一次的破坏中灰飞烟灭。
现在,她居然还将手伸到人家江宁伯府。
现在不仅仅是丢人,而是整个徐府都有倾覆的危险。
了林姨娘一耳光,徐言昭犹自不解气。
吩咐下人拿藤条来,狠狠的将林姨娘抽了一顿。
等到力竭,自己的压力仿佛也随之减轻了许多一样。
稍稍松了口气,徐言昭又往徐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看到他来,桂嬷嬷连忙将人请进来:“大老爷,老夫人有话对您。”
“母亲醒了?”徐言昭激动的问。
一时又想,母亲一向是最有办法的。
只要她清醒了,一定能够扭转局面。
当年徐府牵扯上夺嫡之争中,整个徐府差点被全员流放。
那样的危险,不是比今天的大得多。
母亲还不是想法子,带着全家避过去了。
桂嬷嬷看着由颓唐变得激动的徐言昭,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难怪大老爷这么些年官越做越,看来也不止是被三老爷连累,而是被老夫人摆弄在手里,一点长进都没有了。
徐老夫人并没有醒。
她靠着自己能动的一只手,在徐言昭的掌心里写了一个“杀”字。
在某些方面,这一对最近越来越嫌隙渐生的母子,还是很有默契的。
徐言昭看了一眼身后关着的门,压低了声音问:“母亲,你的意思是,要将林姨娘……”
徐老夫人用力闭了闭眼睛。
徐言昭一下惊的坐在地上:“就......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他是怨憎林姨娘。
但是还没有到置人于死地的地步。
桂嬷嬷这时候劝道:“大老爷,您就听徐老夫人的吧,林姨娘几次三番的针对大姑娘,还让您和长公主感情不睦,唯有她死了,才能表明您的诚意,才能表明徐府的诚意,林姨娘不死,死的就是整个徐府的人了。”
桂嬷嬷的劝,完全是本着与老夫人几十年的主仆相处,揣测徐老夫人的心意。
然而,看着原本惊惶的徐言昭脸色渐渐阴沉。
明白他已经下了杀心,反倒不寒而栗。
虽然知道这是必然要做的事。
可是这么快就下决定,为了自己的利益,要将同床共枕十余年,为其生养了一儿一女的林姨娘置于死地......
桂嬷嬷心头一阵冰凉,不知怎的,又突然想起了徐嬷嬷。
如今的林姨娘,不正是当初的徐嬷嬷吗。
下一个呢?
下一个还会轮到谁......
桂嬷嬷心里想着,面上可不敢露出一点。
免得真招来什么祸事。
她年轻的时候就跟在徐老夫人的身边。
那时候,徐老夫人作为正妻,没少处置过不安分或者看不顺眼的妾室。
身边还是很有一些能用的东西。
桂嬷嬷将能够让人毙命的药找出来。
将那个纸包递到徐言昭面前。
宜早不宜迟!
徐言昭攥紧药包,想着以后安稳的生活,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林姨娘挨了一顿,浑身抽痛。
但与之前的不解不同,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在徐言昭离开之后不久,奶兄周海来看过她。
看在两个人自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最后一次来给她通风报信。
告诉了林姨娘,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看到提着食盒进来的徐言昭,林姨娘面颊贴着冰凉又肮脏的地面,一动不动,嘲讽的笑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姑妈的意思?”
问着,她突然笑了一声:“我真是疼糊涂了,你们母子两个,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一个温文尔雅,其实都是一路货色,心狠手辣自私自利,为了自己,所有的人都可以出卖,所有的人都可以抛弃!怎么?以为将我弄死了,长公主和县主就会原谅你们,像曾经那样还被你们再利用十几年吗?你想得美!“
虽然这么,但是林姨娘自己心里也没有谱。
因为像徐言昭这样的人,看着儒雅淡薄,可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精明的可怕。
那些哄人的手段,真能将人迷的七荤八素。
康宁长公主真能抵抗的了
徐言昭被戳破心思,恼羞成怒。
从食盒里拿出加了药的酒壶,也不用杯子,想直接想往林姨娘嘴里灌。
事到临头,谁能不怕死。
林姨娘拼命的推拒,但是还是抵不过徐言昭的力气。
正在挣扎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石子,在酒壶上。
酒壶碎裂,酒水流了一地。
“谁?”徐言昭正心虚,吓了一跳。
房梁上跳下来一个黑衣人。
他并没有带面巾,容貌很周正,满是讥诮的看着柴房里乱糟糟的景象。
徐言昭正想喊抓贼,黑衣人已经从怀里拎出一块龙鳞卫的牌子,不屑的道:“还真让殿下料着了,想要杀人灭口?想得美!”
着又扬声道:“来人!”
瞬间,从外面的房梁上,又跳下来两个龙鳞卫,直接将徐言昭绑了。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又如何?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林姨娘似乎是良妾,等同于良民,你想用药毒害她,杀人偿命,杀人未遂亦是犯法,将你抓起来有什么不对?”
而后,徐言昭便被捆了,扔在柴房中。
外面的徐府下人听到动静,知道是龙鳞卫办事,缩着脑袋哪里敢出来。
徐言昭被绑着,林姨娘可没有。
后者本来被的只剩半条命,硬生生爬过去,将徐言昭好一阵撕扯。
桂嬷嬷左等右等等不到徐言昭回来.
结果等到了龙鳞卫,将她一并绑走。
至于徐老夫人,龙鳞卫吩咐院子里丫鬟照看着。
警告她们,如果将人照看死了,那这一院子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这句话恐吓的成分居多。
但是丫鬟们都被吓破了胆,自然不肯让徐老夫人出一点事。
当四喜将今夜发生的事告诉自家殿下后,正在批阅奏折的萧彧半点都不意外。
挥挥手让他退下。
身居高位多年,萧彧一向懂得克己之道。
可是徐府这一出,他还真是气着了。
若是寻常人家,该查的查,该办的办,摧枯拉朽定要扫个干净。
可是这是亲姑母的夫家,涉事的人还是表妹的父亲和祖母。
太子殿下也唯有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范围内,等到姑母回来之后再做处置。
免得插手太过,将来血浓于水,自己反倒里外不是人。
不过,他心里几乎有一种笃定。
像是表妹那样通透干脆的人,是一定会明白他,不会怪他插手太过。
太子殿下暗道,无论康宁姑母怎么处理,他的底线便是表妹将来安全无虞。
那徐府,日后不认也罢。
从行宫到京城,正常要三到四日路程。
太后和康宁长公主得到消息后,真气的不轻,立即启程,两日后就到了。
进城后,太后也没有回宫,直接就要去长公主府。
真是岂有此理!
她倒要看看,徐家人胆子大到了何等地步。
竟然敢对她嫡亲的外孙女下手!
“母后,不如还是在宫里召见吧,您舟车劳顿......”承乾帝就劝,怕老母亲再气出病来。
太后闻言一瞪眼:“宫里?给她们脸了!我倒要看看那个林姨娘,到底是怎样一个天姿国色!”
显然已动了杀心。
若是往年,康宁长公主必定要劝的,生怕夫君与自己产生嫌隙。
可是这一路上,她面色一直不好看。
过去的十几年,她看林姨娘安安份份,即便心里不舒服,也没有怎么与她计较。
毕竟是夫君的表妹。
可是如今看,她竟是在身边养了一条毒蛇而不自知。
以见大,过去的十几年,她的女儿在自己不曾看到的地方,还不知受到了多少的欺辱和算计,便是母后不发话,她这次也绝对容不下林姨娘。
承乾帝一看,母后和妹妹都气的不轻。
又想起太子殿下的能干,想了想,也不那么着急的去处理国事了。
于是太后、承乾帝、康宁长公主和长乐长公主,浩浩荡荡的往康宁长公主府而来。
徐婉宁见到这一排长辈的时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倒没觉得受什么委屈,倒先是被太后搂着很安慰了一回。
之后,又被康宁长公主和长乐长公主,看着母亲和姨母哭了许久。
再然后,就是皇帝舅舅。
承乾帝表达关心的方式很是豪气,许了一大堆赏赐,之后就外头发号施令。
诸如将让江宁伯府一干人等,以及徐府那几个,都滚过来见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令发出,便如臂使指。
不到半个时辰,不管路程远近,召见的人全都跪在了院子中。
当然,还有一个跪不了的徐老夫人,是用藤椅抬来的。
就晒在大太阳底下。
许久没有见康宁长公主,徐言昭再想不到,如今夫妻两个再见,竟是这种情形。
对方高居台上,冷然高傲一如十几年前。
不知是不是错觉。
就觉得站在太后身边的康宁长公主,不论是容貌还是气势,都胜过在府中十数倍。
看着她的目光,也似乎再无丝毫的情意。
徐言昭心中一阵心慌:“康宁......”
这一句喊,真叫个情谊深深。
可康宁长公主一颗心全在徐婉宁身上,恨他都来不及,哪里会理会。
这也有在别院时,被太后与长乐陪伴着,重拾过去尊贵尊重的缘故。
距离远了,再想徐言昭的一些作为,真觉出不妥当,甚至是厌恶来,也厌恶过去被迷惑的那个自己。
谢庭轩押送徐婉萝以及红杏过来。
顺便遵了承乾帝的命令,又将整个事情重述了一遍。
这之后,还有对包括桂嬷嬷之类的,几个徐府老家奴的审问。
桂嬷嬷深知徐言昭母子的无情,便很老实的招了。
许多事,当真超出了康宁长公主的认知。
再看徐言昭,真是不知自己如何瞎了眼,竟看上了这么一个虚伪自私的人,
最后的结果,江宁伯被夺爵贬为庶民。
江宁伯都是庶民了,江宁伯夫人的诰命,自然也没有了。
江宁伯夫人再没有想到,汲汲营营这许久,没有更进一步,反而什么都没有了。
大概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构,她直接昏了过去。
红杏意图谋害皇家县主,被赐死。
徐婉萝以同样的罪名,亦被赐死。
等到要处置其他徐家人了,皇帝就有些犯难。
主要是拿不准妹妹的主意。
还没有问,康宁长公主已经跪地回禀:“皇兄,请准许康宁和离。”
听到这话,太后连声道好:“也不用你皇兄,哀家这就同意!”
只是同意了,徐老夫人和徐言昭要定死罪,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徐婉宁的祖母和父亲。
真要将人弄死了,世人不皇室如何。
却是会编排徐婉宁狠毒绝情。
如此,承乾帝就下令,将徐家三老爷改为永久流放。
徐言昭贬官为平民,连同徐老夫人一起,幽禁于府中,永世不得外出。
至于府中的丫鬟仆妇,全都再次发卖。
至于徐府二房、三房,不在处置之内。
此事便算告一段落。
而后,太后让人提了林姨娘上前。
看到林姨娘一副血肉模糊的样子,知道是徐言昭下得手之后,太后摇头:“还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徐言昭羞得满脸通红。
林姨娘记恨徐言昭要毒死自己的事,知道自己左右也是个死,便又给了徐言昭母子重重一击。
如此,便又出了多年前一桩秘密。
原来她根本不是在徐府住的时候,碰巧碰到徐言昭醉酒,阴差阳错才委身于她。
而是徐老夫人气,容不得作为长公主的儿媳压在自己的头上,想要给长公主立规矩,特意安排她做妾。
更是在许多年里,多次授意她给康宁长公主不痛快。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太后怒不可遏,徐老夫人瘫痪,不能将其怎么样,便怒道:“母债子偿!”
太后让人狠狠的了徐言昭三十板子,犹不解气。
又下令,将这母子两个幽禁之地从徐府改成了京城外一处废宅。
并且吩咐,要让人好好活着,活的长长久久。
至于林姨娘,直接下令杖毙。
看着徐老夫人和徐言昭狼狈不堪的姿态,徐婉宁明白,他们这一世都翻不了身。
她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心道这也算为原主报仇了吧。
希望原主在天有灵,能稍有慰藉吧。
在中途赶来的太子殿下,看到表妹垂眸叹息,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虽然什么都没,但好像什么都了。
反正徐婉宁,是感受到了其中的安慰之意。
就对萧彧笑了笑:“表兄,我不难过。”
她不还好。
这一句,倒让萧彧怜爱之意更胜,附和道:“好,不难过,你的亲人都在皇宫中,不怕。”
这之后,
徐婉宁和康宁长公主就居住在了长公主府。
承乾帝回来了,太子殿下肩上的担子就轻了。
为了开解表妹,便特意让郁真去告诉徐婉宁,择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带她去骑马猎。
徐婉宁自然很高兴的应了,还约了步安歌同去。
然而等到这一天,在猎场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又有人陆续加进来。
忠勇侯府谢庭轩两兄妹。
再有,就是东宫统领柳观砚,还有几个世家子弟。
人多了倒是很热闹。
如果不是谢庭轩总是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的话,徐婉宁会觉得更愉快些。
徐婉宁和步安歌一起去追一只野鸡。
看着她们远去的方向,谢庭轩就要策马跟上。
然而还未动作,突然射过来一支箭,插入前方的树干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谢庭轩转头。
不远处挽弓立于马上,遥遥看过来的,正是太子萧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