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武当道
聊城一家包子铺
罗生惊奇的看着道士狼吞虎咽,仿佛前天夜里受的重伤都是假的似得,“你这就没事了?”
“没事啦!”楚南枫拍开罗生的,嚼着包子不满道,“我是你师兄,能不能别把我当孩子似得看?你走开,不准摸我头!”
“嘿?我走开了你付钱啊?”
“别啊”
再那夜,二人进了寺庙后便诡异的被鬼僧分开。楚南枫跟着的是假罗生,幸好他灵没中计,与那个鬼僧大战一番后最终勉强退敌;而罗生面对的则只是鬼僧的一个分身,方才能勉强拖延时间至楚南枫杀出主殿救他走,否则他那点脚力真不一定能在鬼僧的追杀下逃离寺庙。
据楚南枫后来交代,那个鬼僧似是怨戾凝结十数年后被妖人点化成型,当夜正在吸收月华精气时被二人撞上,若再给鬼僧些许年修炼怕是要成‘鬼仙’,到时他也没有把握独自全身而退,更不用击退鬼僧带着罗生跑路了。
“那么,咱们是中了埋伏?”
“怎么可能?哪有人算得这么准的!”楚南枫认为罗生太过大惊怪,碰上个事就喜欢钻牛角尖,好似整个天下都要与他为敌似得,“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若真有那种道行的人想害我们,你我根本跑不掉。”
罗生拧着眉头沉思一阵,“这倒也是不过安全起见,咱们就当没发生过。”
“都行”楚南枫喝下碗里最后一口豆腐脑,“反正贫道又不是龙虎山那帮喜欢吹嘘的牛鼻子,也不靠降妖除魔吃饭呃,店家,再来一碗豆腐脑,多放点榨菜辣椒!”
“好嘞”
“你是猪妖变的道士吧?”
“你不懂!师尊过,越能吃,越能打,长得越高!”
“啊呸!”
姥姥山的破庙有鬼,连罗生二人都是九死一生的才逃出来,那无缚鸡之力的玄道士和他那个只会招摇撞骗做假药的师父更无可能生还,至此线索就这么断掉了;不过罗生可不是善罢甘休的主,极乐散没了来源后最担心的不该是他,而是赌场管事,只要自己盯住了这家伙,迟早有他露出马脚然后被自己顺藤摸瓜的会,何愁牵扯不出血杀门?
“师弟啊为啥你一定要和开封血杀门不对路呢?那可是与雪松山庄,万毒谷,蜂子林,达摩亭,千阁,策士居并称天下七派的不如你跟我回山,我找几个能打的师弟陪你一起去,分分钟让他们认怂如何?”
“嘿,陈年旧历不提也罢只是罗某的仇,不血洗血杀门千户人家是不会停的,你敢给我在这事上打包票,跟你走又何妨?”
“这”楚南枫立马认怂了,“龙虎山的牛鼻子都不屑于干这种事,我武当比他们高那么一点点自然也做不来的要不你换个条件?”
“呵没胆子就好好做你的世外道人,下山作甚。”
“呃跟着你混吃混喝算吗?”
“”罗生看着吃的满嘴流油的道士突然间感觉心好累,这家伙空有一身本事却难以为自己所用,否则若能借到武当山的力,那扳倒那些人不是轻轻松松?罢了,求人不如求己,自强胜过一切。
“我楚南枫”
“干嘛!?”道士突然警惕的看着一脸和煦微笑的罗生,三两下把嘴里的吃食咽下去,“上次一个和你长得差不多的家伙直呼贫道名讳,可是被我一掌打的魂飞魄散了,你掂量这点话啊!”
“嘿嘿,那么紧张作甚?”罗生舔了舔嘴唇,“你自己是武当高徒,对吧?”
“是啊,怎么啦?”
“那你看你这白吃白喝我好几天了,不意思一下的话自己心里都过不去不是?”
“没有啊,贫道感觉挺”
包子铺的老板一抬头吓了一跳,却又不敢跑,只得战战兢兢的端着一碗新鲜的豆腐脑走了过来,生怕自己动作稍微大一点,惹得那个举剑威胁道士的家伙把剑放到自己脖子上老天爷保佑,老汉只是个卖包子的,何时见过这种刚才还有有笑眨眼间就翻脸拔剑相向的事啊!怎的现在城外都这般危险了?
“呃师兄是是是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你先把离渊剑放下来”
“呵”罗生冷笑一声,接过老汉里的豆腐脑放到桌上,“今儿你吃豆腐脑拌哪种红汤,可是你自己了算的。”
“可是师尊没答应之前”道士这个憋屈,眉眼都挤到一块活像一朵菊花;其实武当绝学只要任何一个弟子都可以看,都可以学,但问题罗生到底算不算武当的弟子还真不好,万一教了以后让师尊知道,倒霉的还是他楚南枫,“要不先教你点简单的?等回山以后慢慢学?”
“这就对了嘛!”罗生嘿嘿一笑收起离渊,只要楚南枫着了道上了他的绳儿,就不怕这个傻子跑得出自己的五指山,骗人什么的罗生最在行了,“一言为定,你教我武当功夫,我供你吃的白白胖胖!”
“嗯但是不准再拿剑吓人了!”
“好!”
旁边,几个路过看热闹的跑单帮见事情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收场,不免嘘声嘲讽罗生,却被他亮出的锦衣卫镇抚司铁牌吓得赶紧闭嘴走人这种狐假虎威的感觉,还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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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聊城秘密据点。
自从罗生跑来要了块腰牌后已经过了块一个多月,除了谍子们日常的情报收集外,附近并没有发生什么需要惊动锦衣卫的案子,这老沈紧绷的心情渐渐舒缓下来。
“本以为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要将聊城的水搅浑,闹个天翻地覆大家都不得安宁,现在看来那厮当日之举也就是兴致来了罢了嘿嘿,真是江湖老了胆子也老了,既然害得我好几天没睡好,现在想想真是可笑!一个连内家真气都没练出来的屁孩,就算有个了不起的姐姐能怎样?我担心个球啊!”老沈惬意的喝了口茶漱漱口,优哉游哉的将茶水吐到旁边的痰盂里,“三德啊?将老夫早上带过来的点心切好送上来,陪我杀两盘棋!”
后街
罗生扛着扁担挑了两桶水吃力走到李元卿家门口,有气无力的敲开了门将水打到水缸里后,顾不得干净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泥地里,吓得李氏还以为他生了什么大病,要不怎么这半个多月每次打水都这么费劲,往常罗生可是上下山好几十趟都不带喘个气儿的。
他摇摇示意自己没事,稍微恢复了些真气后便运转心诀回气,不料绑着重物的绑腿突然炸线,一块黝黑的金属噗嗤一声砸入泥地里,当时就不见了踪影;罗生歉意的对李氏笑了一笑,抄往下挖了几尺将金属板拿出,然后给吓傻了的李家两口子挥挥便离开了。
“罗罗大夫果然不是一般人啊”李元卿喝了口热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心里叫苦不迭,原本他还想着他日功成名就后拉罗生一把算是还了这个恩情,可现在看来人家压根就不需要,有这身武道本事混口饭吃还不是简单的很?
李氏则好一些,罗生越有本事便明他越有把握医好相公的病,及时这个本事与医术毫不相干,“进去吧元卿,罗大夫先前交代过,第二期药的三月疗程内不可以受寒的。”
“嗯,好”李元卿叹了口气,“这个恩不好报啊我也得好好温书准备明年的春考,早日在仕途上有所成就,好报答罗大夫的恩情。”
“那也要先注意好身体呀”李氏笑庵连连,无比幸福。
罗生在负重锻炼真气时楚南枫也没有闲着,此刻道士正襟危坐对着一本剑谱比比划划,每每有所悟的时候都会欣喜的在一旁的册子上书写下来,笔力虽然没有那些大家般雄厚,但却不失工整中正。
等罗生累的和只死狗一般回来后,楚南枫就会从一个玉瓶里拿出一粒不及黄豆大的红色丹药,让罗生用舌头将丹药卷起并打坐运转武当心法巍云诀,同时道士坐在他身后用自己的真气帮助罗生引导药性,梳理治愈因过度练功而在筋骨血肉中生出的暗伤;当然这次楚南枫看准了,绝对没有再用错药,否则他怕是真得带着罗生逃回武当山救命去了
随着最后一丝药力缓缓沉积在罗生体内,楚南枫才擦了把头上的汗拍拍洛神的肩膀,示意他运功完成,他这才一个没忍住吐出一口粘稠的黑血,接过道士递过来的一瓢水漱口。
“为何每每疗伤时我都得吐这么一口恶血,难不成我练错了?”
“没,主要是之前太清玉露”道士猛地停住,发现罗生依旧在漱口方才赶快改口道:“你没武学底子又要速成,那只能每日用一颗上清方来梳理筋骨血肉防止暗伤,否则一旦坏了根基,日后再补救也难成大器”
“也对。”罗生点点头将水瓢放下,“天下有没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不过你刚太清玉露是做什么的,听着很贵重的样子啊。”
“那是!太清玉露可是武当的圣药,反正你吃了绝对没有坏处,这不才一个月的苦工下来便能做到气行于体,用江湖上的法你也是六品高了呢!”
“快算了吧,也就比寻常的花拳绣腿强一些,这六品是那些不入流的江湖人给自己脸上贴金做的,正常门派哪个认这些?”楚南枫看罗生被自己忽悠了过去,才擦擦额头上的汗庆幸不已;他和罗生待了这一个月算是真正了解到了他。
这家伙在外人面前就是装傻充愣,净干一些看似吃力不讨好,实则对他日后极为有利的事情;而偏偏罗生越是这么做,周围的人还越笃定他就是个‘傻子’,被骗的团团转还帮人数钱。
而至于师弟的真正目的楚南枫还是猜不透,单纯报复血杀门在理性上得通,可是楚南枫总感觉这只是师弟的一个幌子,一个将自己也算进去的局每每想到这里他都有些惆怅,若是师尊在这里就好了,哪怕一些玄而又玄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也好过自己在这里乱猜。
“你想什么呢?”
“你!你又揉贫道头发,再这样我可和你拼了啊!”被打断思绪后,楚南枫呲牙咧嘴的向罗生示威,只不过没几秒就喜笑颜开的接过他递过来的烤红薯,变脸之快堪比川剧中换脸的老师傅。
一高一矮,一一大两个人就这么坐在罗生宅子门前掉漆的门槛上,吹着热气吃着里的红薯。
“师弟,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烤红薯?”
“便宜,好吃,管饱”罗生盯着地上的蚂蚁费力的搬运着红薯屑,伸将碎屑捏起丢到不远的蚂蚁窝门口,“重要的是,就算你偷老伯两个红薯也不至于被打死,最多骂你两句而已,运气好点反而还能赏一个瘦红薯,那才是美味呢。”
“哦”楚南枫不知为何有点难受。
巍云诀是全武当都在修的一个心法,可论它是珍宝吧,江湖上讨生活的好汉都接触过前半篇,愣是连前几层的筑基阶段都没有撑过就将其放弃了;可若是它不好也不对,须知当年武当开派祖师爷三丰道人,就是靠着这简单的武当心法登峰造极,最后甚至开天门踏天入圣,成了传中那般的神仙人物。
罗生现在面对的就是大多数人的烦恼,那便是心法进阶速度太慢练得也太苦;他的真气在这一个月里靠着之前数年的积攒都鱼跃龙门纳气行与体,勉强算是个三流江湖人物了,可心法进度依旧磨磨唧唧的没甚进展,莫入门,连初窥门径的边都没沾上。
一般这种时候换个老到的江湖人,都会规劝他这类的后辈换个心法修习,须知玄龟亦有寿而终,四千年终化作一抔黄土,夫君子两甲而圣三甲则妖,习武之人若不趁着血气充盈的壮年提赶修为,等蹉跎了大好年华再想赶上便是难如登天了。
罗生当然也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楚南枫拍着胸脯再三保证过以后,他才继续半信半疑的修习巍云诀;这门武当内功虽入门极慢,可一旦略有所成后对真气的滋养有奇效,不但会是武者内息连绵悠长,且真气亦会浑厚雄迈,远比其他同阶武者要强出一截。
“巍云诀就是练得辛苦一些,其他什么都好的很!”这是楚南枫的原话。
修习巍云诀需在每日的子,寅,辰,午时,申,戌时二刻分别运功一个周天,而每七七四十九天还需师门同辈帮助,以同源真气入体协助调理经脉,如此坚持直到踏入覆雨境后,方才能不用他人帮助;换句话,武当山的道士都是少则三五年多则十余载没睡过一个整觉,半夜爬起来练功,吃饭吃到一半练功的比比皆是,也难怪他们不愿意下山万一做那事做到一半到点了咋办?
不过也不强求必须如此练功,只是不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心法进阶速度极慢,可以是王八上山遥遥无期,正常人都耗不起的事
而这个江湖,跑单帮的哪个有大把闲工夫闲钱?又有哪个真正心底里信得过别人,敢让他人真气入体替自己书里经脉呢?万一所托非人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到头,武当之所以不去追缴江湖上散落的巍云诀心法,并非这些道人真的修成了神仙不去计较,而是除了他们外别人也很难练成。
“那么我还得谢谢你啦?”
“不用!你是我是兄弟之间,这些都是应该的!”
“少废话!真的没有别的功法了?”
“无量天尊,道从不骗人”
“喂!这话的时候看着我,不要低头啊!拜托你骗人也稍微有点技术含量!”
但罗生真的心甘情愿的连巍云诀,既不是因为道士给他准备了大量修习心法需要的丹药,也不是身边有这么一个莫名其妙就值得自己信赖的傻瓜,而是他看中了武当对敌的招式---道生一剑。
昨天在和道士切磋时,第一次勉强用出这招的罗生就差一点点将楚南枫击败,最后若不是他用浑厚的真气修为硬抗过剑招,恐怕还真的会伤到他;而道生一剑是必须用巍云诀滋养过的真气才能打出全部威力,巅峰时最多可以在须弥间连出九剑,其威势堪比泰山压顶令贼人无路可逃,乃是武当绝学之一。
不过之后楚南枫提醒罗生,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将半吊子的杀招使出,否则控制不利的话一旦被人闪开,而自己却被剑招携裹着无法脱身时就会陷入被动挨打的死局,但即使如此罗生也非常满意,起码自己有了保命的底牌,而不似当初和姬静薇逃荒时那般全看老天爷脸色。
而至于身法则是最早修习巍云诀时就在一直锻炼的,楚南枫支使他外出负重挑水就是在为落雁决打底子,只不过武当的这门身法就不如剑招那般精妙,走的是和心法一样的愚笨积累路子,而且还是没有丹药亦或他人能助力的,靠的就负重吃苦。
吃苦罗生从来就不怕,以前是单纯为了报仇,虽现在稍微多了一丝别的念想,不过他觉得不打紧,因为每每筋疲力尽心生倦怠时,闻着身侧的香囊就会多一分念想和动力。
‘总得拾掇赶紧自己以后,才好意思去见人吧?’抱着这样的想法,罗生练的更勤了。
午饭后,罗生便掐着时间继续盘坐在青石板上运功修炼巍云诀,而楚南枫则百无聊赖的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蹲在地上数蚂蚁,每每有蚂蚁脱离大部队外出觅食,都会被多管闲事不明所以的道士用狗尾巴草拨回去,深怕它迷路似得;而不明所以的蚂蚁打个转儿起来后,晃悠一圈继续往外跑,复又被拨回,这个道士就这么玩上了瘾,和一只蚂蚁过不去了
几十个来回后蚂蚁最终是撑不住了,警惕的趴在原地摆动着触须,提防着永远都看不到的敌人。这时罗生家的门被人敲响,他也刚好运功走了一个周天,听到外面清脆的叫门声便给道士使个眼色,后者有些不情愿的闪身躲好后,他才去将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