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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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哉哉啃完一盘鸭爪,花椒又打坐半个时辰,才从泉水中起来。

    脸上红扑扑的,额角已沁出细汗。

    “起来了?”花椒的动静惊醒左翊,忙起身。

    抖抖身上的水,那动作,破有狼的习性。

    花椒瞧着,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即便是是做人的时间长,但留在血液内是习性,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吧!

    左翊披上黑貂皮披风,将花椒脱下的干衣裳抖开。

    “起来赶紧地穿上。”左翊很是体贴。

    花椒不客气,从泉水中站起身,然后,便见现在岸边的左翊竟然撇过头去。

    花椒,“”

    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她穿着衣裳的啊,而且还是挺厚实的衣裳,绝对不会出现泡水后紧贴在身上而印出肉。

    本来没什么,被他那动作,搞得好像有什么似的。

    花椒白个眼,“你转过脸去作甚?又不是没穿衣裳!”

    “咳”左翊清清嗓,憋出四个字,“非礼勿视。”

    花椒,“”你确定你还懂礼这个事?

    那还跟她一起泡温泉?

    花椒一边套上棉袄,一边嗤笑。

    两人下山到屋里去时,他们几人已都泡好,就坐在锅子前,随意聊着话。

    屋内很暖和。

    “哟,舍得回来了?”一见着两人,连涟便出声冷嘲。

    “你羡慕啊!”花椒瞪一眼连涟。

    “可不是羡慕,一边泡温泉,一边玩雪,赏花,啃爪子,神仙都不过如此吧!”

    花椒眼皮一撩,“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连涟哼着转过脸,没话。

    方梓珏瞧了好笑,解释道,“她没啃满足爪子。”

    花椒登时明白了。

    想想时才两人泡在泉水中各自啃完的一盘爪子,数量还挺多,倒觉得有些抱歉。

    而后与方梓珏道,“下次你多准备些。”

    方梓珏,“”所以,跟她有啥关系?

    锅子架在堂屋,进门左侧的主屋左翊是安排给花椒的,另外东西厢房,则是让连涟方梓珏自己选。

    就从这房屋安排上,便能明显看出左翊对花椒的重视。

    花椒带的包裹已经在屋内,里头一切布置妥当,甚至还备着干净的新衣裳。

    换过衣裳,花椒便出去,和众人一起吃锅子。

    刚好赶上菜熟,确实好运气。

    因为是冬日,蔬菜总不如夏天那般多,就是一些白菜,和春夏之际晒干的各种菌菇和夏秋之时晒干的菜干。

    其他的,便是羊肉,兔肉,鱼肉这些。

    不过能吃上这些,也算是不错了。

    众人没什么可挑的,那吃的一顿可是尽兴热闹。

    再配上几瓶好酒,便是一直闹到半夜才散伙。

    打着满是酒气的饱嗝,各自回各屋休息,一日就如此结束。

    翌日清早,天色放晴,微可见亮堂的太阳光。

    下一整夜的雪停了,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一脚踩上去,便明显能陷下去,可见昨夜的雪有多大。

    “姑娘,咱要去打雪仗不?”见花椒站在雪地中,碧喜有些蠢蠢欲动。

    那日打雪仗的情景印刻脑海深处,有记忆的那么些年,当真没有这么快乐过!

    “你找苗她们打吧!”花椒道,而后跨步离去,“我有事出去,晚点回来。”

    “啊?”碧喜懵了,疾步跟上两步,“姑娘,您不带奴婢吗?”

    “你看家。”着话,花椒身影已出了门。

    碧喜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已没有花椒身影的门扣处,脑中闪过一疑惑。

    姑娘怎走得那么快?都没听到咯吱声,甚至好似都没见到她裙琚摆动。

    要不是雪地上留着的一串脚印,她都得以为她家姑娘是飘着走的。

    事实上,也差不多是飘着走的。每见脚印很浅么!

    碧喜缩缩脖子,看看依旧紧闭的东西厢房门,转身回了房。

    总不能在雪地里干等吧,怪冷的。

    前头,李清润已站在院里,定定看着白雪压着的翠竹,听到动静,才转过身。

    “起了?”见着花椒,李清润软和笑道,“瞧着精神不错。”

    “那是。”花椒笑道,“你也不错啊,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倒还起得来,没头疼?”

    李清润笑笑,“酒量比较好。”

    着话,左翊也过来了。

    “到齐了,那咱走吧!”花椒带上披风上的帽子,道。

    先还不觉得,如今风吹着,脸,尤其是耳朵,冻得生疼。

    一路到外头,随风已架着马车等着了。

    三人依次上去。

    “清润哥,你都带了些什么?这么多!”花椒瞅着放在边角车座上的包裹,好奇问道。

    “一些归林居的卤味,之前听红花,她们都很喜欢。还有些干果果脯,腌制的酸菜,和一些话本子。”

    花椒点点头,“不错,上门拜访,确实得准备些东西。尤其如今还是年节之中,空上门,显得太不得体。”

    李清润笑笑,侧过脸看像车窗外外头模糊的景象。

    这是他听到素姨和那夫人那番话后,第二次登门。第一次就是月前与花椒一起的那次。

    车厢内有些安静,花椒随意找了个话题,“从这到那,离得远么?”

    “不远。”左翊回道,“约摸两刻钟的车程,不过昨夜刚下的雪,今儿可能会慢些。”

    花椒点头,这个理解。

    而听过左翊这话后的李清润明显地似乎又松了一口气,没有那般紧绷。

    左翊扫一眼李清润,而后与花椒道,“我找孙叔打听了下,独居在大成寺后山的,可能是惠公主。”

    “公主?”花椒几乎以为耳朵糊了。

    李清润也绷紧身体,回过头来,看向左翊。

    花椒脑中浮现出那夫人的容貌气质,当时便断定定不是出自普通人家,但却怎么都没和宫里联系起来。

    “瞧那年纪,莫非是先皇的公主,你爹的姐妹?”花椒问道。

    左翊点点头,“是。惠公主比我父皇三岁,当年排行七,在一众公主中,不引人注意,不受宠。后来许配给长平侯的嫡子。”

    “长平侯?”花椒拧起眉头,她回京这么久,怎没听过这么个侯府?

    看出花椒以后的左翊解释道,“长平侯不是世袭罔替的,也就到那一代。之后的,便要看陛下意思了。”

    “所以,惠公主是当真不受宠啊!”花椒感叹,不然堂堂一介公主,怎么会下嫁给如此个人家。

    李清润紧抿着唇,面色不好。也是,听着可能是自己的亲娘竟然如此遭遇,心下总是难受。

    “成亲后五年,突然闹出了事,两人合离,惠公主上了山,而长平侯的嫡子在前几年也然病暴毙了。”

    左翊的这番简单大概的话让花椒一脸懵,这个发展,是什么鬼?

    “五年后闹出了什么事?”花椒好奇问道。

    左翊抬眼扫了下李清润,沉默几息,才开口道,“孙叔,当年惠公主白日私会男人被人撞破,闹了出来。”

    “私会男人?!”花椒惊瞪大眼。

    而后瞟一眼李清润,心头有些忧心。

    “是不是遭受陷害啊?”花椒想想自己所见的惠公主的模样,不像是那种女人啊!

    “不管是不是陷害,被人撞见,总是难看。”左翊措辞,“当日长平侯府设办府内子的周岁宴,来了不少人,一众宾客几乎都见了那场面。”

    花椒眨巴眼,照此看来,当时那场景,恐怕定不是单纯的握握亲昵抱抱,或者衣衫不整躺在一起,怕是香艳得很。

    “后来她身边的贴身丫鬟,也反口指证,她与那男人私会已不是一两日,有好些年。便是所生的两个儿子,也是那男人的种。”

    两个儿子!

    李清润脸瞬间煞白,放在膝盖上的悄然成拳而轻微颤抖。

    这个解释,实在太刺激他。

    “后来呢?”李清润沙哑着嗓子,问道。

    “惊天丑事,在京都闹了许久,尽人皆知,甚至还被些人话本子。”左翊道,“长平侯滴血眼验亲,确实,两个孙子都不是他儿子的种。但因为惠公主出身皇室,那两孩子也是有皇家血脉,因此并没有处决。”

    “但此事确实玷污皇室,那两孩子听被送走了。与惠公主有染的男人供认不讳,被处死,而惠公主本是要送去庵堂静心修行,但惠公主自己提出,要在大成寺后山修两间屋,住在那里。”

    “所以,惠公主便住在了那山上。”花椒不出的怅然。

    而情绪更复杂的,当是李清润,眼底通红,少年的身体禁不住颤栗。

    这个身份,让他无从接受。

    “因此事,当年皇祖父便给了长平侯补偿,允许侯位再世袭两代。不过,没几年,长平侯的嫡子,也就是惠公主前夫,被爆出好男风,在外养了不少倌。而后惠公主的事又被提上台面。”

    “这次倒是有替惠公主话的声音。与惠公主有染的男人,便是那长平侯公子找来,替他与惠公主行夫妻之事。如此一来二往的,等惠公主察觉,却也挣不开这泥潭,便才索性认下。”

    当然,还有难听的话,但那些就不好再出来了。

    “这事闹出,让本就耿怀难安的皇祖父狠狠抓住这把柄,重新又查起此事。后来,正好又闹出长平侯收受贿赂,和一些其他事,皇祖父一怒之下,捋了他家的侯位。”

    难怪花椒,怎么没听过京内有这么一号人物,敢情是已经作没了。长平侯这个称号,也不过是过往云烟而已。

    “不过孙叔,其实惠公主这事,并不是外界所传的那样。”一片沉默之后,左翊再次出声。

    花椒瞪大眼,“什么意思?”

    “另有隐情。”左翊四字回道。

    花椒,“那你这些作甚?”

    不是多此一举么,还刺激了李清润,瞧把人惊的!

    花椒如此神色,左翊不高兴了,冷下了眉眼,“这也是确实发生的,也是我打听到的消息,难道不吗?你不想知道?”

    花椒,“”听八卦,她还是挺想知道的。即便是关系李清润的,她也想知道的。

    “咳咳。”花椒清清嗓,掩去尴尬,“那另有的隐情具体是什么?”

    “孙叔,长平候还有他儿子那些事,是我父皇让人闹出来的。至于惠公主那位男人,其实是她的隐卫。”

    一个很苏,跨越封建等级的爱情故事。

    那隐卫是在惠公主七岁时到的她身边,随护左右。惠公主见的不多,因为她本身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之事。

    后来惠公主出嫁,独守空闺,大约就在那时,隐卫真心守护安慰,久而久之,产生了感情。

    所嫁之人,从不与她行夫妻之实。而她,需要一个子嗣。

    大约就是这多方面的影响下,她与自己的隐卫有了关系,甚至生下儿子。

    这其中,她的丈夫绝不会毫无察觉,而一直不曾声响,那大约便是互有把柄,各有所需。

    若那日的事不层发生,那一切或许就会按照本来的轨迹走下去一切都会太平。

    可偏偏,人世间总有许多不期然的偶然。

    “隐卫并非是被处决,而是自尽。全为保下那两个孩子。尽管应有皇室血脉,但皇室孩子并不缺那么两个,并不受宠的还沾染污点公主所生下的孩子。”左翊平静地叙述出这件事,不带半点情感。

    “孙叔,当年为了那两个孩子,惠公主曾在皇祖父面前磕到晕死过去,父皇瞧着不忍心,也劝皇祖父,这才留在那两孩子的命。”

    “但至于后来,那两孩子送去了哪,便是不知了。听是送到了寺庙之中以为赎罪。”左翊凉凉道,“所以,你真不一定就是惠公主她儿子。”

    花椒,“”

    这么长篇大论,就是为了这一句结论?

    花椒傻了,白一眼左翊,而看向李清润。

    花椒瞧着李清润呆滞的模样,有些心疼。本是多好的少年啊!

    “清润哥,其实这些,都是上一辈的事,你根本无需在意。”花椒开口劝道,“不管如何,只要她是你母亲,你就不该心存怨恨或者轻蔑或是耻辱,起码她给了你生命,保住了你的生命。”

    “而且,你过得并不艰难。李爹待你也一直很好,不是么?”

    李清润眨眨眼,半晌道,“我没有,只是”

    花椒摸摸李清润后脑勺,“我知道,只是你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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