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听闻殿下回来了”

    我隐约听到正殿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缓缓坐直身子，没过多久，凤凌霜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阿卓”凤凌霜看到我，眼中泛起泪花。

    我亦看着她，起身迎上前去。

    多年不见，她的容貌依旧，但当年那些稚嫩与浅薄已经被时间淘洗干净。

    一如皇伊贤的帝王之尊，凤凌霜身为正宫皇后亦是周身的端庄与高贵。

    我牵过她的，在她掌心写“嫂嫂，好久不见。”

    “阿卓，你的嗓子”凤凌霜惊疑不定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写到“自苏醒过来便是如此。”

    她面上泛起哀色，看我的眼神中充满怜悯“阿卓，都是因为云鹤”

    我闻言一怔，随即了悟，凤凌霜认为我是因为对凤云鹤的懊悔所以离宫后才遭遇不测。

    但此中情节太长，我不想解释，便笑着拉她先坐下。

    “哥哥可回来了”我行至桌案取了张纸，写到。

    凤凌霜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陛下三日前离宫，吩咐了不许将他离宫之事外传。因此，目前朝中是臣妾的祖父与忆在掌管。”

    右相大人是了，左相早已离世，朝中唯属右相大人位高权重，又是忆的亲祖父，在皇伊贤不在宫中时，做辅政大臣再合理不过。

    我思忖片刻，随即起身，写下“嫂嫂，我知哥哥在哪，这便去接他回宫。”

    凤凌霜亦起身，点了点头“那你一切心。”

    既然哥哥不在宫中，我自也不能在这坐等他回还。

    还是得主动去认错请罪，平息帝王之怒才对。

    我随即招来宫女，换了身衣物，梳洗一下。而后便与花七和圣佑前去寻找皇伊贤。

    花七驮着我，临近我曾经居住的山谷，我才真正的看清它的全貌。

    那山谷的谷口坐落于一片丘陵中，若非缘巧遇，很难在地形复杂的地方发现它的这个入口。

    与其是个山谷，倒不如是个地洞，虽然它曾经也有出口，但如今却成了只能在这谷口处出入的情形。

    谷外植被并不丰富，只是成片的青草长得颇为旺盛，其中夹杂着点点的白色花朵。自半空中望下去倒是很好看。

    负责值守的兵士率先发现了我们，随即吹响了示警的号角。

    我看到中军大营中，夙歌的身影率先而出，中提着长剑，看到停滞在半空的九尾狐与麒麟，便是一愣。

    我自花七的头顶冒出头对他招了招，并非我似豆芽菜，而是花七这本体也着实庞大，最长的毛发都可以把我盖起来，想展示我威风凛凛骑坐妖兽的一面着实不现实。

    夙歌吩咐了身旁正愣神的贺志洲几句，贺志洲便转身进了军帐，没多久，皇伊贤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正营的兵士立刻单膝伏地跪拜帝王。

    花七与圣佑便也缓缓落地，化回人形，我则在花七背上跳了下来。

    皇伊贤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略一犹豫，还是走上前去敛衽一礼。

    “你怎么还肯回来跟朕进来，其他人等都留在帐外。”皇伊贤声音中的冰冷不言而喻，他转身便率先走回军帐。

    哥哥的怒火似是更大了几分，我心中一凉，但既然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就不会因为他的态度而避让。

    与花七和圣佑对视了一眼，花七欲言又止。我示意他暂且等待。

    而后我迈步走上台阶，夙歌侧跨一步挡住我的去路。

    我们四目相对，他眼中的神情复杂难辨，我淡淡的扯起一个微笑。

    他一愣，而后别过脸，然后慢慢退让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整理了下情绪，而后不再迟疑的走进军帐。

    帐帘在身后落下，军帐中皇伊贤背对着我负而立。

    我走近他，却不敢再像曾经没大没的扑过去叫哥哥。

    疏离，谨慎。

    他因平息我的怒火而放弃了静妃，而我却不肯为他和皇朝交出纪坊。

    “跪下。”半晌，他才开口。

    我随即撩起衣摆，缓缓跪地。这中军大营的军帐中仅铺着薄绒的地毯，此时膝盖着地，岩石砂砾坚硬的质感隔着地毯和衣料硌着膝盖，疼痛感立刻传来。

    “身为帝王，应当如何”皇伊贤回身，看着我问。

    见我低头不回答，他将桌案上的纸和笔扫落在地“写给朕看。”

    我努力克制住指的颤抖，捡起笔，伏身按住纸，迟疑。

    “写”皇伊贤冷呵。

    “万事以皇朝为先，以守护天下万民为己任。”我勉强写完，咬紧嘴唇，握笔的指关节发白。

    “你做到了吗”皇伊贤向前一步，脚踩在我刚写的字上。

    听他语气中的怒火，我不禁瑟缩一下。

    “阿卓，你太让朕失望了。”皇伊贤单膝蹲下，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

    “你为了维护一个大逆不道之人，与朕一再做对，至皇朝于不顾。你到底在想什么就因为他与鹤相貌相似，所以让你一再动了恻隐之心是么不要告诉朕，你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盯着我，眼中的阴鸷不言而喻。

    我抬攥住他的袍袖，哀求的看着他。

    “你想求朕放过他你还想他已经失忆，一切罪责由你来承担。”皇伊贤面无表情的叙述着我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

    “不管他是不是皇凌坊，就因他封印龙脉一事就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你用何为他求情”皇伊贤一把甩开我的，起身冷声。

    我泪如泉涌，跪行着去捡回笔，在纸上写“此中另有缘由，他并非有意阻碍皇朝国运，还望哥哥能饶他一命，让他隐姓埋名度过此生，阿卓此生不再出紫宸宫半步，愿用此后余生，为皇朝以及天下万民祈求福祉，只求哥哥让他活下去”

    最后一字因用力过度，啪地一声折断在掌心，断口的竹丝刺进了皮肉之中，血液顺着笔杆滑落融进笔尖的毛发中。

    我低着头，泪水一滴滴的掉落下来。

    纪坊，纪坊

    “你是觉得我们的皇朝所受的桎梏还不够是么在朕眼前自残。”皇伊贤终于于心不忍的走过来，蹲身将我慢慢展开，心的将笔从我混杂着血肉的掌心取出。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心疼，便知他硬着心肠出那些话，此时看到我受伤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心软。

    我心中终于不再恐慌惧怕，扑进他怀中，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