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陆陆续续走光，只剩下了宋晚和林季然。

    “我送你回家？”林季然开口。

    宋晚正瞅着怎么开口，闻言点点头。

    两人都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此刻背着书包就能回家。

    宋晚给林季然指了自己家的方向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

    等到走了一半，她才抬头去看林季然，却只看到了他的侧脸。

    “其实……”宋晚坦白道，“我知道那张纸片是程韩清想要陷害我的时候，就找机会塞到她的文具袋里了。”

    林季然沉默了一下，才问：“如果没有我出现，你有办法脱身吗？”

    宋晚点头：“有。”

    “果然。”林季然微微一笑，“你总是有办法将自己摘开的。”

    宋晚一时也分辨不出他这话是在赞美自己还是在嘲讽自己，但是心里确实有些不好受。

    实话，她内里的躯壳到底是一位三十七岁女性的躯壳，经历了无数苦难，在职场上摸爬滚最后到了制高点。

    就像有句话的，只有同一个圈子的人才会知道和自己一样位置的人手段有多脏。

    宋晚并不觉得自己的手段脏，但是相对来，她绝对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能是年轻时候压抑得太狠，成年后的她反而变得偏激，从不宽容从不饶恕。

    只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其余只要是利于她的事，她都会善于去利用。

    就像之前，她一度在林季然面前示弱，为自己多增加一条退路。

    在她问林季然会不会为自己作证的时候，她就想好了怎么去对付背后对她出手的那人。

    可是这些心思，放在真诚对她的吴雨桐面前、放在屡屡帮助她的林季然面前，她却觉得自己太过不真诚。

    “对不起。”宋晚苦笑一声，“还有，谢谢。”

    “不用谢我。”林季然最终是叹了口气，“你是雨桐的朋友。”

    宋晚不出话了。

    林季然停住脚步，看着她垂下的头：“其实你不用那么顾虑，之前你在巷子里对付赵莉莉，还有今天的事，这些我都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很喜欢那个为自己算的你，但是也心疼那个眼里含泪的你，不论那些是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林季然从来都很清楚宋晚并不是那个娇娇柔柔只会对着他红眼眶的人，如果她真的是这样的人，她不会从雨桐的阳台上跳下设局殴赵莉莉，也不会反将纸片塞进程韩清文具袋里。

    林季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你是雨桐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下次遇到这样的事，你可以直接跟我们。”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这番话，反而让宋晚鼻头一酸，向来虚情假意红过的眼眶第一次没有那么虚情假意了。

    “谢谢。”宋晚摸着鼻头，突然笑了出来，笑得眼睛都有些泪晶晶的，但是细看仿佛那又是阳光洒进来的光，“下次我会告诉你们的。”

    “嗯。”林季然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选择抬起了手，拍了拍宋晚的头，“记住就好。”

    宋晚还来不及笑，就被远处的一声怒吼给吓住了。

    “宋晚！你在干什么？！”

    隔着老远，宋母就看到了宋晚跟一个男孩在话，气得一下子冲上前，拉住宋晚将她扯到一旁，随后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宋晚是真没有预料到宋母会出现，来不及闪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林季然瞳孔猛地收缩一下，一把抓住宋母的手，阻止了她即将要落在宋晚脸上的第二巴掌。

    “你个兔崽子，放开我！”宋母使劲挣扎也没有挣脱林季然的手掌。

    “人犯法，你要是继续下去，我会报警。”林季然紧紧地抿着唇，一看就是已经发怒了。

    “我我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即使你报警我也有理！滚开！”宋母气疯了，死死地扯着宋晚，揪着她胳膊上的肉，“让他放开我！”

    宋晚忍着疼甩开宋母的手，眼里寒芒一闪而过，而后平静地看向林季然：“她确实是我妈，谢谢你今天帮我，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林季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一上来就扇自己女儿巴掌的人会是宋晚的母亲，下意识松开手。

    “你……”

    “没事。”宋晚冲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先回去。

    宋母被放开之后，也不敢跟个子高的伙子计较，只好扯着宋晚就往回走。

    林季然站在原地，去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看着宋晚被宋母拉着越来越远。

    “大街上就跟人拉拉扯扯，你不嫌丑我还嫌丑！”宋母将宋晚拉扯回到家之后，恨不得再扇她几巴掌。

    宋晚镇定地看着她：“他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你为什么要一上来就扇我巴掌？”

    “你还敢嘴硬！”宋母上前就又扬起巴掌，似乎是想用暴力将宋晚服，“你你们没有关系我就信吗？我只看到你不要脸，年纪就跟男的纠缠，长大不是更不堪！”

    她巴掌落下的时候，宋晚捏住了她的手腕：“我敬你是我的母亲，一巴掌就够了！”

    “你这是得什么话！我是你妈，我想要教训你就教训你，想要你就你，你还敢还手了！”

    宋母气得牙痒痒，想要挣开宋晚的手，却发现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挣不开。

    “给我松手！我是你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宋晚不耐烦地将她连手带人给甩到沙发边上：“你好意思这句话吗？我在街上跟同学几句话就能被你无端扇一巴掌，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如果是亲生的，为什么一不高兴就甩她巴掌；如果是亲生的，为什么从到大没买过任何新衣服；如果是亲生的，为什么初中毕业就不准备让她继续读书，哪怕她当时的成绩还很不错；如果是亲生的，为什么故意在饭里加激素让她变胖？

    宋晚已经厌烦了这些假设，上辈子她和宋母宋父彻底决裂，再也没有任何联系，哪里知道这辈子依旧要跟他们继续相处。

    宋母被甩开，原本该暴怒的，但是听到宋晚的话后身子一下子僵硬了。

    她忘记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原本是想着通过刚刚亲眼目睹的事将怒气全部撒在宋晚身上的，现在却顾不及这个了。

    宋母揉着腰，站起身惊疑不定地看着宋晚，越看越觉得心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宋晚越来越瘦了？瘦到骨架是骨架、肌肉是肌肉，面部五官分明，整个人越来越亭亭玉立。

    像极了她记忆中的那个人。

    刚才她在街上余光一扫，就看到了宋晚跟一个男生在话，那个男生高高瘦瘦又秀气……什么时候，宋晚开始吸引这种男孩子跟她交往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状况开始转变了？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宋母完全不能接受，她突然想起了最开始就做好的那个决定，终于冷静下来。

    “下个学期，我准备让你转学。”宋母突然开口。

    宋晚皱眉：“为什么？”

    “你现在在这个学校，成绩越来越差，还学别人早恋，还能为什么？再不给你换个学校，你还能学好吗？！”

    “一中是a市最好的高中，如果换个学校，你准备给我换到哪所？”

    宋母目光闪烁起来：“我已经决换学校定好了，就八中。”

    宋晚就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你不知道八中是个什么样的学校吗？好听点是个高中，不好听点那就是个职中！你把我从最好的学校弄到最坏的学校，是想让我提高学习成绩？让我不早恋？你是在骗傻子吗？！”

    她气得手指都在颤抖，明明是上辈子经历过一次的事情，这辈子再经历一遍，她还是会觉得痛苦。

    尤其是，上辈子宋母在高考还剩下最后半年的时候，不顾她的反对将她转到了六中，六中整体水平不佳，历年来能考上一本的学生都寥寥无几。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辈子宋母更狠，竟然直接想把她送到最差的八中去。

    “我是你妈！我什么就是什么！”宋母冷着一张脸，“这件事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暑假我会直接跟学校联系，将你转到八中。”

    宋晚闭了闭眼：“我不会去的。”

    “那行啊，那你就别给我读书了！我直接给你办理休学手续，你直接去工！”宋母冷笑连连，“吃我的喝我的你还想反抗？有本事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宋晚最后看了宋母一眼，背着进门还没有放下来的书包就开家门走了。

    宋母压根不担心她的离开，没有钱没有住的地方，她能去哪里，最后还不是得乖乖的回来！

    她绝对不会允许宋晚逃脱她的掌控，宋晚变得越好，她就越觉得刺眼，恨不得让她重新变回那个弱无能直接被人掌控的样子。

    这次的事，就是她对宋晚的警告！

    只有吃到苦头，才会变得温驯。

    作者有话要：　　三更。

    晚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