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祸3
湛屿背着江予辰没有方向的瞎跑,直到奔跑的胸腔内刺疼到实在受不住了,才慢慢缓下了迅捷的脚步。这湛屿也是关心则乱,焦急中全然忘记了御剑飞行要比脚程来的快。
跑到一处幽深巷内停了下来,湛屿扶着江予辰倚墙坐好。
江予辰此刻脸白如纸,蒙着汗珠的眉宇紧锁成堑,秀美的面容痛苦万分看他这个样子,湛屿抬给了自己一巴掌,歉疚的道:“对不起,都怪我,我不去招惹他,你们不会来救我,他也不会要去杀岳从晗,你也不会受伤!“
江予辰自剧痛中露出一个碎玉般的笑容,艰难的道:“我就知道你子不实话,果然你先起的头!“完这一句,眉头凝的更紧了“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越是安慰,湛屿越是内疚,接二连三的连累江予辰,也不知是不是最近衰神附体了,出门次次不顺!
身后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湛屿不用细探,直接从江予辰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中,就知道赶来的会是谁
湛屿直起身子退后了几步,那岳从晗裹着一身女子独有的馨香,梨花带雨的扑进了江予辰的胸口,抽噎道:“予辰,你别有事啊!我好害怕“
江予辰抬起臂,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发丝,道:“放心,我死不了,别哭了啊!“
岳从晗闻言反而哭的更凶,江予辰则心疼的一个劲的安慰,仿佛受伤的是她而不是自己
湛屿就这样立在一边看着两个人在自己眼皮底下你侬我侬,不出来的尴尬别扭,站在那走也不是看也不是,只好将眼睛望向别处,盯着那杂花生树,沃若绿叶黯然失神。
余光霭霭,归于寂无
失神发呆之际,湛屿忽闻江予辰微弱的唤着自己,湛屿赶忙回神,冲到近前回答道:“我在,予辰,有什么吩咐?“
江予辰无力道:“御剑带我回无极观“
“好!“湛屿扶起江予辰,忽问道:“那岳姑娘呢“
江予辰道:“她先自己回国师府,我需要回门派调息“他早已是满额湿汗,腹部疼痛不止,话的力气亦是越来越少
湛屿转头对岳从晗道:“那岳姑娘自己心“
岳从晗泪眼朦胧一心都在江予辰身上,懵懂的点点头
湛屿搂着江予辰飞踏上剑,御剑向三清山飞去
三清山主峰,上清峰无极观云峥密室中。
江予辰调息于坐化台上,脸色虽依旧苍白,但眉头以不再深锁,想必是缓解了不少
石壁上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映的云峥道人玄鹤真的脸忽明忽暗
玄鹤真一脸严肃,音色不悦道:“事情办好了“
若此时湛屿在这,绝对想不到平日里谦逊和蔼的云峥道长,能发出这种阴冷的质问声,方才搀扶江予辰进来,云峥看到爱徒这幅模样,心疼的摔碎了中茶盏,就差急的像岳从晗那样梨花带雨了可眼下这份质问,分明只关心进展,不顾念人命
江予辰睁开眼睛,恭敬道:“办砸了“
玄鹤真咽下口中勃发的怒气,森冷道:“不是一切都按部就班吗怎会失“
江予辰道:“湛屿无故去挑衅那人,众目睽睽之下不好下,我施计让那人打我一掌,速速撤离,等待下次时“
玄鹤真沉着脸站起身来,走到江予辰的跟前,伸挑起他光洁的下巴,阴测测的道:“你也别给我耍花招,为师只希望你乖乖的,于你于我都好“
江于辰眸光熠熠,忧心道:“弟子不敢,实在是事出突然,湛屿若是伸脚进来,听雨阁势必会追查下去,到时于师傅不利“
玄鹤真俯下身来,他呼出的热气喷薄在江予辰的额头,不出的湿热暧昧。江予辰下意识的别开了脸,但这种不情愿的动作,甚是惹恼了玄鹤真,那挑着下巴的突然暴起,狠狠的掐在了江予辰白皙的脖子上,阴狠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拒绝我“
江予辰被迫仰着脸,辩解道:“弟子不敢!“
玄鹤真狼顾鸢视,唇扬噙血,“嘴上者不敢,其实心里巴不得我早点去死吧!“
江予辰眸泛云雾,似那三月初开的春意绵绵,勾住了玄鹤真骨血蛰伏的悸动与残暴。血液奔涌的潮流排山倒海,嗡鸣的耳中回荡着掌下之人,霜雪般泉韵的音色,“弟子没有!“
这场出其不意的刺杀,国师府加强了警戒,岳从晗这个宝贝疙瘩彻底被她师傅禁了足,困在府中的她每日焦躁不安,忧虑凄怆,恨不得振翅飞去上清峰,若不是师傅严厉不许,估计早就奔了出去
无华不喜江予辰这个人,要无华不喜江予辰倒不如他对无极观整个门派都有敌意无极观眼下与国师府的对头丞相交好,大有扶持之意
两派之间多有嫌隙,避嫌还来不及,可这江予辰却偏偏来纠缠从晗在这皇城脚下,没有哪个待字闺中的少女,能受得了西陵双雄之一的美男子追求。从晗沉浸在柔情蜜意里,抛弃了一贯的谨慎多疑,完完全全沦为个满脑子情爱为大的痴女无华多次苦劝告诫其中利弊,但她却充耳不闻。此次刺杀来的突然,无华心下多是认定这必是丞相一党所为,跟它无极观也必然脱不了干系
湛屿因害江予辰受伤一事,愧疚不已,遂回到听雨阁闭关清修了而江予辰则一直被云峥扣在上清峰养伤哪里都不能去
看似平静了一段时日,却不想烽烟又起近日国师一党接连有客卿被杀,死后都丢失了佩剑一时间皇城内外惶恐不安,国师一党更是花重金聘请客卿保护自己,但是来也怪,专杀客卿拿剑,却丝毫不伤害雇主,如挑衅一般
无华下了早朝一脸黑青的走进了国师府,随行的弟子均是噤若寒蝉,步子迈的也比以往更加心翼翼。
一名弟子疾步而行,中拿着书信,见了无华行礼道:“师傅。”
无华盯着弟子中的信封沉声问道:“中拿的什么?”
那弟子恭敬回答道:“是无极观弟子江予辰送给岳师姐的信。”
无华一听见江予辰的名字,脸上的黑青又加重了十分,抬抽出弟子中的信封道:“你下去吧,我拿给她。”
送信弟子领了命令,行礼退了下去。
无华捏着那封信,封面上苍劲有力的岳从晗亲启五个字,刺的他眼眶深红。掌心倏尔燃起一簇蓝焰,书信自他中化成一撮飞灰,无华自烟絮中抬起阴鸷的脸,厉声嘱咐道:”不准跟你们师姐透露半个字,懂了吗?“
随侍弟子齐声答道:”弟子明白!”
无华负而立,狭长的眉眼多了浓浓杀。你们想折我左右,就别怪我动你满门。
无华其人,视权如命,虽在云莱门担任地宗宗主,但云莱门以天宗为尊,历代掌门都是天宗宗主接任。自入门之日起在派中便不受待见,教习的弟子中只有岳从晗最为争气,他一定不能让岳从晗有事,自己做不了掌门,那就让我的弟子去做,待时成熟云莱门一统仙门百家,自己再朝堂的后盾那更是坚不可摧,到那时天下尽皆为我所有。
必要之时,他不介意先碾死一只碍眼的虫,而这虫必指江予辰无疑。
上清峰无极观
众弟子打坐于缚影台,身魂融于天地。首座之上是观主大弟子牟轻风,钦点的下一任无极观主。江予辰因伤不能出席,遂窝在房中看书。云峥受邀去了丞相府参宴,本是邀请了师徒二人,眼下都知他受伤颇重,贸然出席空遭人诟病。
整个弟子东厢只有江予辰一人,院落安静非常,偶有几只翠鸟落在院中的花树之上,叽叽喳喳。一阵清风拂过,树影摇动,簌簌落下一阵火红的花雨。江予辰自书卷中抬眸向窗外望去,见一少年抱着把剑慵懒的倚在树上,惬意的啃着一只苹果。
似是注意到投射而来的目光,少年挤眉一笑,“咔嚓”咬了一口清脆的红果向窗边走来。
江予辰依旧垂眸看书,那少年走至窗前,跃上窗台斜斜而坐,两条腿晃晃荡荡,啃着苹果含糊不清的道:“我就使了三分力,你没必要躺这么久吧!”
江予辰头也不抬,道:“我不想看到那个女人。”
少年点点头,道:“也是,这云峥让你配合我杀了那女人,你怎么临时变卦了?”
那日三对一的打斗,江予辰攻击他的时候以唇语告知撤退,他玩的兴起没听,最后实在是嫌江予辰麻烦,就打他一掌让他一边呆着去。他对那个蓝衣子很感兴趣,想打够了再杀岳从晗,没料到一个疏忽被岳从晗的鬼道束缚,三个人齐齐跑了。
翻过一页泛黄的宣纸,江予辰道:“无关的人没必要牵扯进来。”
少年桀笑的是一脸不信,道:“你是舍不得杀他吧!”
江予辰抬头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冷冷道:“随你怎么想。”
那少年自讨没趣,继续啃着苹果,道:“岳从晗被禁足了,无华不让她出府。”
江予辰道:“我知道。”
少年骤然回头,惊疑道:“你躺床上都知道?”
江予辰道:“我给国师府送了封信,没有回音。应该是被无华拦下了。”
少年啃完了最后一口,随扔了果核,道:“无华现在都恨不得灭了你们无极观,你现在就是他眼中钉了。”
笑了笑继续道:“这样也不错,不用动,自相残杀。”
现在的无极观算是撕破脸公开扶持丞相一党了,以往云莱与无极观在朝堂之上各司其职,本分稳当。自从无华接任了国师之位,他的野心日渐膨胀,拉拢权贵打压异己,扶持傀儡皇子,朝野大半都围他马首是瞻。丞相一党有皇亲身份,亦是背地里动作不断,挣来斗去无外乎为了走向那权利巅峰。
江予辰抬眼,遥望院中的花树,道:“那样就没意思了,亲宰了他们才过瘾。”
莫的抓紧了中的书册,指尖用力到抓皱了纸张,阴冷道:“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少年耸了耸肩蹦下了窗台,回头对江予辰道:“我继续玩去了,啥时候杀那娘们,通知我一声。”罢摆了摆消失在了花雨深处,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江予辰立在窗前静静的盯着院中那颗繁盛的花树,眼神忽明忽暗。
湛屿走进弟子厢房之时,便见到一席白色道袍的江予辰立在窗前发呆,雀跃的挥起臂,招呼道:“予辰,我来看你啦!”
江予辰收回目光,对着走过来的湛屿微笑,盈盈笑目中似乎带了那么一点宠溺的味道。湛屿额头泛着荧光,一身蓝衣似冰似风,衣鬓间是丝丝潋滟着凉爽的翩翩云澜。
江予辰打开房门,湛屿跑了进来,抓起桌子上的水壶仰起头咕咚咕咚的灌了起来。
江予辰道:”干什么了渴成这样?“
湛屿喝干了壶中的水,抬起背擦了下嘴角,道:”我从山脚一路跑上来的。”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上清峰风景不错。”
江予辰听他一惊的愣在当场,这上清峰是三清山最高的主峰,从山脚爬上来要不间断三个时辰,这一路跑上来还真是耐力惊人。
湛屿见江予辰这幅惊呆的模样,拍拍胸脯傲娇道:“哥就这能耐!”
江予辰摇了摇头,笑着道:“好好的有剑不飞,费那力气作什么!”
湛屿狡黠道:“是为修!”完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完继续道:“你的伤没事了吧?”
江予辰立在书案前合上书册,漫不经心道:“好了许多。”
湛屿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我听我师傅,你师傅站到丞相那边去了。”
江予辰默不作声算做回答,湛屿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也在为丞相办事?所谓的倾心岳从晗也是你师傅的授意吧!”
聪明如湛屿,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就让他看出了不妥之处。
江予辰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依旧无话。
谈话的气氛越来越怪。湛屿低下头摸了摸瀚雪的剑穗,道:“我不明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都去蹚那滩浑水干什么。”
江予辰将目光转向别处,嗓音清冷而无奈,“人活一世,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