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早上一进办公室，迎头就撞见刑警大队内勤郑那双望眼欲穿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郑是个乖巧懂事的妹子，入职三年，萧仕明经常可以看见她那双大眼睛底下挂着两个黑眼圈，水汪汪倒是很少见。萧仕明对女人眼睛里的水有过敏反应，也难怪，冬梅在他面前也就留过两次眼泪，一次是要嫁给他的时候，一次是要跟他离婚的时候。萧仕明连忙问道：“郑，怎么了？”

    郑瘪了瘪嘴，：“龙胜山庄案的死者华逢春她妈冯胜兰今天的飞过来。”

    “唔？”萧仕明还是没有听出“水”点在哪儿？

    郑又道：“她已经把过去三天每顿饭都吃了什么跟我的清清楚楚，还有过去一个月出门的次数、都去过那里，花了多少钱。过去一年买过的衣服，过去三年买过的电器。”

    “唔？”萧仕明完全糊涂了，轮到他看着郑眨眼睛。

    郑又瘪了瘪嘴，：“自打从老林上接过这位冯老太太的电话，昨天老太太就跟我在这些事儿上耗了一个下午了。我不明白啊。她又到从r市飞到g市一千多的票钱，是她两个月的菜钱，一年的所有杂费，本来打算年底换个抽油烟的梦想也泡汤了。然后就自己的女儿不让她省心。听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跟她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华逢春都死了，她作为妈不是应该伤心吗？咋就变成不省心了？”到这里郑甩甩头“完全不知道她跟我这些干什么？她还”郑震惊地看着萧仕明，：“如果我们不帮她垫付票钱，她就不来了，让我们看着办吧。我问她难道连女儿最后一面也不见了吗？你猜她怎么的她问我是不是要让她一个老太婆从r市走到g市来见？还她好好的女儿在g市没就没了，是我们警察的失职，还推卸责任不让她这个老婆子见她的女儿”郑的表情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我不明白怎么着着变成我们不让她见女儿了？放下电话以后我一想，不对呀，昨天早上的案情通报会上是华逢春银行卡上有接近两千万的存款的吗？怎么她妈却把自己活活成了祥林嫂了？于是便去找老林。老林告诉我不要在电话里提钱的事儿。如果她妈再打电话来，就华逢春去加拿大的票是今天下午的，如果她今天上午到不定还能办理退票。还有啊，华逢春在这个城市里的一些个人物品也需要家人来接收一下。萧队，你猜怎么着，我被老太太骂了一顿，我为什么不早，如果票退不了，就让我赔她”郑的眼睛又开始变得眼泪汪汪的了“萧队，老太太她的飞十点到，让我去接她。我知道队里现在人不够，可是你，老太太会不会一下飞就把我掐死啊？”

    萧仕明想了想，想到另外的问题——他似乎能够理解七年前华逢春为什么只身来到g市了。萧仕明看着郑，点了点头，道：“唔，有这个可能。”

    “啊？那我这算不算因公殉职？”郑叫道：“萧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队里的人是不够，萧仕明正在寻思，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师胜虎，让他们城市动物俱乐部里的人来搭把，帮着接待一下华逢春的母亲。其一，华逢春在g市没什么亲人，就只是与俱乐部里的球友关系还算密切。其二，到底是在一起聚会的时候出的事，每个人的态度不定能给案件侦破提供更多的线索。只是这华母冯胜兰咳萧仕明看了看郑，都把我们发誓流血不流泪的刑警郑思斯同志逼成啥样儿了？

    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应该怎么打？

    这边郑同志眼睛里的水已经快要流出来了，催促道：“萧队，都快八点半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场？”萧仕明问。

    “最好九点十分以前。”

    “这样，”萧仕明点点头，道：“你不用去了，这事交给我吧。我协调场派出所，请他们派辆车把冯胜兰送到刑警队来。等她下飞与你联系时，你告诉她去场派出所就可以了。场派出所的老高不还欠着咱们一个人情的吗？”

    郑一愣，接着笑起来，：“萧队你是那个停车场绑架案吗？咱们不到六个时就把人给逮住了谢谢萧队。”

    萧仕明又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冯胜兰来了，自然还是你负责接待。不过郑啊，咱们刑侦工作最大的价值就在于找到事实真相。不管对受害人、受害人亲属还是罪犯，甚至对我们自己，找到真相就是最好的交代。”

    郑眨了眨眼睛，：“明白了。”正着，响了，她拿起来一看，对萧仕明：“是冯胜兰。”萧仕明点点头，：“关于谁去接她的问题，等下了飞再吧，很多事情过多纠缠没什么意义。”

    “明白。”郑答道，拿着电话出去了。

    这时，萧仕明才有时间将自己的保温杯拿出来续上水喝了一口。今天早上他煮了一只鸡蛋自己下了碗面条吃。只不过那味道比起师胜虎的海鲜面来可是差的远了响了，来电显示是师胜虎的号码。萧仕明很高兴地接起电话，了句：“胜虎啊，我正想着你呢？”

    “哦？”电话那头的师胜虎似乎放松了下来，道：“真的吗？这两天每次打电话在给你添麻烦，我还怕你看见我的电话会心烦呢。”

    “不瞒你，我正在想你的海鲜面呵呵”萧仕明在电话里呵呵笑着。

    “这好办啊，要不要中午我煮了给你送过来。不过实话，面条嘛，还是现煮现吃味道最好。要不你来我家吃？”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萧仕明对着电话道：“华逢春她妈今天上午的飞到g市，我还想你们俱乐部要不要来个人接待下，陪老太太话儿？不过看样子，华逢春和她妈妈的关系并不算亲密，甚至有些疏远。华逢春在g市的情况，老太太几乎一无所知。”

    “这样啊”师胜虎想了想，：“我倒是可以向单位请个假出来。”

    萧仕明沉吟片刻，：“通过我们这几天与华逢春家人的接触，我倒觉得，最好是一个年轻，平时与华逢春经常在一起打球，但除了打球之外接触不多的人比较合适。如果老太太知道你是球俱乐部的发起人，华逢春又是在你们搞活动的时候出的事。我恐怕老太太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在老太太眼里，有事找领导、找政府就对了。”

    “我们就是二三十个没事凑在一起打打球的乌合之众，这怎么跟‘领导’俩字儿扯得上关系？”师胜虎在电话那头开着玩笑，不由想起星期天晚上带着殷蒙去林沙派出所报案的事来，便道：“你的也有道理。要不这样，我在群里招呼一声，看看今天上午谁有空，愿意去场接一下华逢春她妈，如何？”

    “好啊，”萧仕明道：“对了，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师胜虎道：“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事，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虽然也有好奇心，但咱是有分寸的人，不该问的咱也不问。”

    萧仕明笑道：“我刚才正在为这事头疼，就想着华逢春母亲这个事情要不要找你帮帮忙，你就主动送上门来了。得，你在群里发吧，我现在还在你们这群里头，看得见大家什么。如果有什么咱们再电话联系。哦，对了，老太太的飞十点就落地，如果来不及去场也别勉强。”